种草贵人

作者:安随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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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世界要入侵


      国师府内,烛火摇曳,看不出年龄的国师和乌兰相对而坐。

      “明日北海辰就要回黑齿国,你是否同行?”

      国师娴熟地煮水泡茶,三杯荞麦茶在他手下清香四溢。

      “心事已解,黑齿国也无需我回去照看一二,我的门下自会重新选出新的巫,替代我的位置。乌兰余生,只愿长陪师哥身旁。”

      乌兰不知为何两人三杯茶,却还是端起茶杯,细细品茶。

      多年未见,师哥的泡茶技术依然比她更胜一筹。他,应该是胜在心境平和吧。

      “心意到就好,楼兰与世隔绝,你不一定受得了这平淡的日子。”

      国师平日无事足不出户,乌兰早已知晓。他这些年一直在苦修法术,没想到,竟然还有他解不开的情蛊。接下来他肯定更是闭门谢客,要从杜若口里问出情蛊的解法,或自己研究出解除之法,才会罢休。也就是说,即使她留下,也会经常看不到他。

      “乌兰明白。师哥,其实要对付杜若这种人,可以用……”

      乌兰以前在黑齿国,并非良善之辈。她更清楚,杜若这种人,你好吃好喝供着,是决不可能告诉你情蛊的解法的。

      “每个人自有一套处事方式,若研究不出解法,只能说我力拙。”

      国师一向是宽以待人,如果杜若坚持不说,他有的是时间和他耗。就是不知杜若对他的皇位还有没有想法,能不能耗得过他。使用刑罚逼迫手段,向来不是他的风格。

      “国师,府外扶桑国御厨墨明求见。”

      国师府的管家进来禀告。

      “请他进来吧。”

      国师手里的茶汤还很烫,他果然来了。

      “师哥和墨明认识?”

      乌兰有点好奇,国师不是一直都在楼兰的吗?怎么会认识了扶桑的墨明?

      “有点渊源。师妹若是乏了,可先回幽兰院歇息。那里布置,与当年无二。”

      国师神色不改,乌兰却是心底一震。

      “幽兰院……那幽木院……”

      幽兰院,她一千多年前居住的院子。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留它,徒增伤感而已,早已化为一片池塘。”

      国师也没想过,花木会重生归来,便没有保留她当年的院子。

      “乌兰先回去歇息。师哥您忙,别太迟歇息了。”

      乌兰不再迟疑,在心里想了想方位,连等下人引路都来不及,起身飞速往幽兰院而去。

      “你们先下去吧。”

      国师挥手,下人们鱼贯而出。与此同时,墨明在管家的带领下,进入了花厅。

      “不知该如何称呼您,师父?还是国师大人?”

      墨明待管家将门关上离开后,微微一笑,带着无尽苍凉。

      “随意。墨御厨这些年发展得不错,不负当年本国师的一番栽培。”

      国师回到座位上坐好,示意墨明客座上的茶汤。

      “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来历?”

      墨明的记忆,从来都是断断续续的,直到遇见国师前后才开始连贯起来。以前,他以为是自己太小,没办法记得太多的事。但渐渐地,他还是发现了自己和常人的不同。他对厨艺的悟性非常高,但这不是天生的,而是……他在睡梦中,能去到另一个世界,学习各式各样风格各异的菜式。

      他以为这是一种幻觉,但慕景希让他慢慢相信,这不是简单的幻觉。他应该真的去过那个世界,真的在那个世界里生活过。

      “你不是说,对天下没有兴趣吗?只甘于做一个厨师?”

      国师舀水泡茶,倒出茶汤,替两人续茶。

      墨明杯子里的茶,原本就没喝,这么一续,茶汤溢出,流了一桌,滴了些在地面,滴滴答答,像是敲在他的心上。

      知足,他以前也觉得,自己很知足了。凭着厨艺赚钱,赢得名声,自由肆意,来去自如。什么时候,他才发现世间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可是身上除了师父留给他的软剑,什么都没有。他不反悔拒绝这天下,却突然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些怪异之处。

      “我对天下没有兴趣。我只想知道,我的厨艺,真的只是您教得好,加上我有天赋吗?”

      墨明仿佛不惧烫,稳稳拿起茶杯,一口饮了大半杯。

      “若你只想以厨艺行走天下,知道这么多就足够了。”

      国师将水壶续上水,冒着汩汩水泡的水壶,立即安静下来。

      “这里,我似曾相识。但我依稀记得,我有很长一段不是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是不是?我为什么能在两个世界往返?是不是您施的法术?”

      墨明冷静下来,背靠椅背,问出的话却依然犀利尖锐。难得一向温和的他,有了些火气,国师看进他的眼底,缓缓叹口气。

      “你应该已经知道,你和慕景希,其实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国师扬手,花厅四周的沙土自行围成屏障,形成阵法,隔离了周围的一切探视和声音。

      “可我明明……比她大了几岁。”

      墨明一直想不通这些疑点,才忍不住来问国师。

      “你们出生前那段时间,这片大陆很不稳定。黑齿山另一边的世界,正在不断扩张势力。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潜伏到黑齿国,利用乌兰对你母后下巫术,更将黑瓷诱骗困在大草原上。我无法保证,若是耗费术力帮你母后解了乌兰下的巫术,是否会引来黑齿山那边的大举侵袭。因此,我隐忍不发。

      待到你们兄妹出生,我耗损半生法力将你渡到南冥门另一边,也就是慕景希以前生活的世界,保你一脉留存。只要楼兰皇室血脉不断,这片大陆就不会陷入战乱。可是,这多少违背了天道规则,在你异世年龄二十岁后,我便频频感应到你在异世气脉渐弱,不得不施法将你带回这里,利用时空落差修改你的记忆,让你在这里重新开始。

      我暗中派人给你历练,后来亲自教导你,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若那个世界的人再次进犯,你能领导这片大陆的人,抵御外侵。可惜你无意天下,我只能将精力再次转回慕景希身上。可是,百密一疏,原来的慕景希在扶桑皇宫便被那个世界的人推入水里溺亡。恰好天道怜悯,将异世的慕景希取而代之。恰好杜若发现了慕景希可能是异世人的表征,在那个世界的人的蛊惑下,更是宣扬得异世人者得天下的说法。如今这片大陆再次开始形势不稳,若那个世界的人趁虚而入,将会是一场无人能抵御的浩劫。我自认一己之力,是无法阻挡军队的入侵的。”

      国师和乌兰、花木,究竟是谁设谁的局,谁入谁的局,墨明无从得知。他只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这片大陆陷入混乱,谁都无法独善其身。

      “这片大陆有什么东西,吸引那个世界的人要爬过黑齿山,来入侵我们?”

      无利不起早,劳师动众组织一大支队伍爬过高耸入云寸草不生的黑齿山,肯定是为着什么目的。

      “得异世人者得天下,不只是这片大陆的天下,还可以包括整个世界的天下。那个世界的强者很多,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赢。”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当年师父咽气前一直和他强调的不断增强自己,便是他这些年来几乎不眠不休地修炼的动力。若不是花木受那个世界的人挑拨,对乌兰下那么阴毒的蛊,他师傅也不会耗损了那么多功力,最后气竭而亡。

      他怀疑,慕景希脑子里的虫卵,便是那个世界提供的,他翻箱倒柜也找不到解决的恰当方式。

      “你是说,景希脑子里的蛊卵?”

      墨明一点就明。

      “我能做什么?”

      墨明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掩住心底的所有神色。

      “保护慕景希。她若无心继承楼兰皇位也无妨。”

      国师暂时,也只能想到这一步。

      “若我继承楼兰皇位,将何如?”

      墨明希望慕景希能幸福。但秦诗月肯定会因为慕景希是公主而百般挽留,而慕景希又无心皇位,如何也不会在楼兰国久呆。

      “或许,能驾驭镇国神石和月光石,利用这两块石头,催出慕景希脑子里的虫卵。”

      能吸收这两块石头的能量并驾驭的,只有楼兰国皇室血脉。慕景希毕竟是女儿身,还未曾习武。若是被那个世界的人利用情蛊将她强行掳去,强行要利用她的能力得到这天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您可否再次成为我师父,教我法术,和当时我还未修习完的帝王之术。我需得有足够的实力,才能护住我要护的人。还有,您知道那个世界的人,是如何的?”

      墨明知道,没有足够的准备,他不能贸然恢复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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