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饯别饭
饯别饭
有闲真富贵，无事小神仙。这是上官舒经常挂在嘴边的两句话。昔日身居庙堂，她重任在身未敢怠慢，却也经常偷得浮生半日闲。如今进了草莽，更觉入得清凉境，既生欢喜心。
心无挂碍，便觉得诸事皆大欢喜。
只是有一事颇为烦忧，司无痕年纪渐长，又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自己每次进门都差点看到他换衣服。倒不是说她对小司有什么不轨企图，不过这样下去会影响她坚定的修道之心的。
思来想去，她决定把司无痕送走。在送他离开之前，给他一顿好吃的，再把身上的家当都给他，毕竟钱财对她上官舒来说是身外之物，因有一技傍身，便在深山中徒手捕猎也是无妨。司无痕就不同了，他常年遭受折磨，身体已变得羸弱，又是一介男子，没有钱可是万万不行滴。
打定主意之后，她天不亮就起床，瞒着熟睡的司无痕，特意施展轻功从千里之外的集贸市场买了鸡鸭鱼，又提了一壶琼浆玉液。趁着天色擦黑之前去了一趟十里铺，把身上最值钱的玉佩给当了，换足千两银票，这才又施展轻功从十里铺赶回她在虚怀谷的小木屋。
司无痕一整天不见上官舒的踪影，起初方觉得只是寻常打猎去了，可到了傍晚还不见归来，这才慌了神。可这深山老林中，也没有一个邻居可以询问，是何等无助。正在他急得冒汗之时，上官舒却提着好酒好菜回来了。
上官舒推开门，就见到司无痕的脸色一变，由沮丧变为欣喜。那眉眼之间的微妙改变，是怎么也装不出来的。他手足无措地从榻上站起来迎接她，上官舒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固，望着手里的鸡鸭鱼肉，内心升腾起一丝丝愧疚。
“主人好。”他用麻衣裤腿擦了擦手心的薄汗，乖巧地站在那里，一时间手却不知往何处安放。
“说了好多次，不要再叫我主人，这里只有你我，没有主仆。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或者舒。”她本来已经够愧疚了，再这样叫她，就要无地自容了。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司无痕如此信任，依赖自己，而她却要亲手将他送走。
“是……舒。”他还是选择了一个最亲近的叫法。
上官舒陷入纠结中，而司无痕也因为自己喊她的名字而有些不好意思，两人相顾无言，站在房间里四目相对，气氛有一刻地凝固。
“这是今天的晚饭食材么，真的好丰盛。给我吧，我帮您做饭去。”司无痕主动打破僵局，他觉得让上官舒亲自去买菜就已经很不应该了，现在她把食材带了回来，自己理当给她做一顿满意的晚饭才行。
正当他去接过上官舒手中食材时，上官舒却突然抽回了手，将食材藏到了自己背后：“啊~~我来吧，今天我突然想下厨试试呢，你~~~坐着就好。”
由于心虚，上官舒说话断断续续，飘忽不定，脸上还带着自己未察觉的诡异笑容。
司无痕悻悻地收回手，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他总觉得上官舒今天怪怪的，其表现在不仅天不亮就起床出了门，还如此晚归，更要求亲自下厨，虽然带回了丰盛的食材，可这也不像是平时会吃的东西，种种反常现象加在一起令他感到隐隐不安。
上官舒不等他有所行动，便独自将食材拎到了厨房，把自己关在狭小的空间内。
“呼，松了口气。看不见他的脸时反而更从容呢。”转念一想：“上官舒，你为什么要感到抱歉啊，你会给他找一个好的人家，他不用陪你终老寂寞深山，他会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给自己下了定心咒之后，上官舒很快做完了这顿丰盛的晚饭。
厨房间炊烟缭绕，与平时只吃蜂蜜山泉相比，多了一点人间烟火气。可是司无痕却高兴不起来，他隐约不安地坐在榻上，低头垂目心不在焉地凝望地板砖，好像要把青石板转看出个窟窿来。
“开饭咯，炖鸡好了，今天做了一碗鸡汤。一碗鸭肉，还有好酒女儿红。你大病初愈，应当补补身子。”上官舒含笑端着鸡汤从厨房出来。
司无痕抬头望去，看见上官舒那殷切的目光，只见她忽然把头给转了过，这分明是不想与他有视线交流。
“快点，趁热喝。”
一碗飘着肉沫的鸡汤，肥而不腻。碗底还有七八块整的鸡骨头，一只硕大肥嫩的鸡腿置于其中，芳香四溢，鲜嫩多汁。老实说，司无痕的确很久没有吃过如此新鲜的肉骨头了，他吞咽了咽口水。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上官舒的眼睛。
“就知道你饿了，来吃鸡腿。”上官舒将鸡腿夹到司无痕的碗中，那里菜已堆积如小山丘。
司无痕闷声扒饭，没有说话。只听见筷子和碗碰撞发出的丁玲咣当的响声，整个饭局以风卷残云之势火热进行。
突然，上官舒摸了摸鼻子，期期艾艾地道：“无痕，你在我这里实在太委屈了。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却要跟着我吃蜂蜜和山泉，还要跟我挤在同一张榻上，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啪嗒，上官舒的话还未说完，司无痕就放下了碗筷。黯然失色的眸子紧紧盯着桌面，似乎要将桌子看穿。
“我知道，我在这里碍你事了。不要紧，我这就走。”司无痕说。
如果不是上官舒武功卓绝，听力一流，她几乎没听见司无痕这句从喉咙管里发出的声音。她还没有说要送他去哪里，他就主动说要走，明明是打算给他谋一个好去处，这下弄得好像自己舍不得米饭养他似的，这怎么叫她老脸拉的下来？
“这里是一千两银票。”上官舒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掏出了怀里揣了半天的银票放在桌上。
司无痕连正眼也未瞅，便夺门而出。他身体不好，跑不了太远，上官舒施展轻功不消片刻就追上了他。可再问他什么他都拒绝回答，也不跟上官舒说话。上官舒追上来后，不知是否因为太激动，说话大喘气：“我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你想嫁人也可以，想自己独立门户也可以，这一千两银票你拿着，我保证你这辈子衣食无忧。”
莫约一炷香的功夫，司无痕被劝了回去，这大夜里他原也没处可去。但是回去之后他便心情低落，怎上官舒怎么也哄不好。以前说要让他走大约只是玩笑话，他还会央求自己不要赶他走。这次他知道上官舒动了真格，便也不再央求，只是闷不做声生闷气罢了。
可他越是安静，上官舒就觉得浑身难受。她觉得司无痕总归是个适婚男子，总这么跟在自己身边，耽误了他的幸福不说，自己也没办法修道。一个妙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跟自己睡在一个榻上，就算她不想动歪脑筋，恐怕时久天长也不是办法。
“你到底怎么想的，可以跟我说啊。江南好人家很多，我可以帮你脱去奴籍加入正经人家的。做主子一辈子荣华富贵不好么，跟着我在这里寂寞终老，浪费你大好年华，又何苦呢？”这是她的最初想法。
司无痕抬起眸子，拉扯出一个微笑，淡淡的道：“那就这样吧，我要嫁给江南最富庶的女人。”
闻言，上官舒一愣，没有想过他会这样说。她沉吟片刻，便道：“好，我让你嫁给江南最富庶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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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感觉我像个后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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