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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束光
天色渐沉，小区里的复古庭院灯接连亮了起来，莹白的光芒照亮了夜行的路。
这个季节的温度有点低，徐敬一刚从娄鹤家就被迎面吹来的冷风冻得打了个喷嚏。
虽说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赶出来，但被他赶出来还要帮他送助攻，这还是第一次。
“感冒了就早点回家。”白衣天使柳医生很尽职地叮嘱道，“你去哪？我先送你。”
徐敬一好奇地瞥了他一眼，“你晚上有约了？”
“柳太太在家等我暖被窝。”柳医生勾了勾唇，端的是深藏不露的姿态。
徐敬一的嘴角有些抽搐，忿忿然地坐进了副驾驶座。
没办法，谁让他的驾照被吊销了。
“我先打个电话。”徐敬一还记挂着要帮娄鹤撩妹，先给闻缨挂了个电话过去。
闻缨从莫家回来后就一头扎进了练功房。
接到徐敬一的电话时，她刚放好水准备泡澡。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数字很陌生，闻缨不怎么爱接这类电话。
但打电话的人显然很有耐心，她刚刚挂掉一个，那边就又打了进来。
归属地是本市，或许是她认识的人也不一定。
闻缨刚按下接听键，就听到了徐敬一忐忑又欣喜的声音，“仙女姐姐？”
“徐敬一？”会这么喊她的，除了那天给她送奶茶的，她也想不到别的人了。
“你还记得我。”徐敬一愉悦地舒展开了眉眼。
柳医生轻飘飘地递了个眼神给他，像是在讽刺他的乐不思蜀。
听筒里没了闻缨的声音，徐敬一赶忙说起了正事，“是这样的，仙女姐姐你今天有见到七哥吗？”
“你说娄鹤？”闻缨磨砂着手里的浴巾，思绪有点飘忽。
说起来她已经有好几天没看到他了，自从她说要闭关之后他也很少找她。
但就在刚才，他又给她发了消息。
她头一次和娄鹤这样的人打交道。
他像是天光稀薄时，照进昏暗角落的那道光束，令人无法忽略。
“嗯。”徐敬一深吸了口气，昧着良心说道，“他有找你吗？我一直联系不上他。”
“他好像生病了在家里。”闻缨不自觉地拧起了眉。
怕他想岔了，她又补充道：“星禾湾。”
“你现在在家吗？”徐敬一油然而生了一种名为愧疚的心情，但还是不不得硬着头皮接下了话茬，“能不能先替我去看看七哥？我这边过去的话，可能要一两个钟头。”
电话那头的闻缨沉默了许久。
徐敬一想了想，咬牙说道：“仙女姐姐你要是不想去的话，就算了。”
“我知道了。”半晌后，他听到闻缨近乎妥协的声音。
徐敬一脱力地靠坐到了椅背上，生怕闻缨拒绝他。
柳医生没忍住笑了起来，“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行了。”徐敬一转头瞪了他一眼，“趁仙女姐姐还没出来，赶紧开走。”
黑色的奥迪Q8很快就驶离了星禾湾。
十分钟后，被蒙在鼓里的闻缨站在了娄鹤家门前。
她实在太瘦，哪怕穿着一条宽松的毛衣长裙，也依然看得出她纤细的腰身。
如是我闻：你在家？
闻缨按了门铃，又给娄鹤发了条消息。
娄鹤没有第一时间回她，她不免有些担心。
好在没过多久，她面前的智能门就缓缓地开了。
这是闻缨第一次来娄鹤家里。
进门后一条木质长廊，两边种着娇弱的白蔷薇。可惜已经过了花期，没能够欣赏到它们的美丽。
“娄鹤？”闻缨从开着的门走了进去。
悬空的玻璃楼梯颇具设计感，她鬼使神差地上了二楼。
别的房间都阖上了门，唯独走廊尽头的那间是开着的，像是某种邀请。
闻缨定了定神，抬脚走了进去。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壁灯，橘黄的光令空旷的空间多了几分暖意。
床上的人被雪白的薄被盖住，只露出了漆黑柔软的短发。
这样的视觉冲击有点刺激，闻缨莫名地有点慌了。
手机和遥控器被随意丢在了柔软的床边毯上，带着点同病相怜的味道。
闻缨走过去把它们捡了起来，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自己则在床边半蹲了下来。
“……娄鹤？”闻缨想替他被子扯下来，就见被子里伸出了一只白皙有力的手。
她微凉的手被他捉了个正着，仿佛冰与火的碰撞。
闻缨没挣开他的手，只得用空着的那只手把被子从他脸上拉了下来。
以白色的床单作为背景，少年精雕细琢的面容被衬得愈发珍贵。
他皱着好看的远山眉，眼帘微阖，浓密的睫毛不时地颤抖着，好似陷入了某个不太好的梦魇。
或许是因为感觉到了手上的柔软，娄鹤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这世上好看的人有很多。
闻缨却觉得，娄鹤远胜过她见过的所有人。
他应该是真的生病了，苍白的脸庞使他添了点孱弱的少年感。
“你好像发烧了。”她看到娄鹤脸上不正常的红晕，下意识地就把手背覆到了他额头上。
果然有点烫人。
她皱起了小脸，琥珀色的眼睛波动明显。
娄鹤困惑地眨了下眼睛。
确定不是在做梦后，他手上使力令她更靠近自己，“你……担心我？”
他语速很慢，尾音上扬，病中的沙哑嗓音落在耳里更显性感。
因为靠得近了些，闻缨可以感受到了他灼热的气息。
这样的距离要是换做平常的时候，她早就躲开了。
“医药箱在哪？”闻缨无奈地开了口。
她想着只是来看看情况，带着手机和钥匙就出来了。
要是他这里什么也没有的话，她还得回去。
娄鹤难得看她这么顺从，但又怕真的惹她生气，“在电视柜里。”
药其实是柳医生配好了的，他本来想让他拿走，只可惜最后还是被留了下来。
闻缨掰开了娄鹤的手，依言拿到了医药箱。
箱子里是种类齐全的药品，她先拿了温度计出来地给他，又问道：“你吃饭了没？”
娄鹤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你不躲我了？”他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一眼不眨地盯着她。
“等徐敬一来了我就走。”闻缨没敢去看他因为发烧而变得软绵绵的眼神。
娄鹤细细端详着闻缨的面部表情，“他要是不来呢？”
四周骤然安静了下来。
“你们合伙骗我？”闻缨的脑子转得很快，三两下就想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大概是吧。”娄鹤帅气的面容也难掩疲惫。
似乎每次他觉得离她近了一些的时候，她就越走越远了。
“温度计。”闻缨到底还是于心不忍。
她伸手朝娄鹤讨要温度计，看完后又拆了一包退烧贴贴到了他额头上，“你好好休息，我去煮粥。”
娄鹤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他坐直身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别动。”闻缨把娄鹤按了下去，又替他压了压被角，这才离开了卧室。
娄鹤睡意全无。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闻缨根本不会做饭，掀开被子就站了起来。
她该不会偷偷溜了吧？
厨房里设备齐全，冰箱里的食材也很丰富，但闻缨全都用不到。
是的，她只打算用电饭锅煮白粥。
闻缨取了根筷子把长发盘了起来，露出优雅的天鹅颈。
她站在流理台前淘米，脑子里乱糟糟的都是娄鹤。
还没醒过神来，就猝不及防地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娄鹤身上的热意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她，暧昧的气息四下流窜着。
“你现在没有走，以后就走不了了。”他低头在她耳边笑——
“让我转正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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