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记

　　第十二章：婕妤许氏
　　京城的事总是瞬息万变的。前不久沸沸扬扬的灵寿县主之事，到了开春也就渐渐被世人遗忘了。因为京城总有说不完的故事在发生。而灵寿县主就像湖面偶尔落下的一颗小石子一样，转眼，湖面就归于平静了。而石子沉入湖底，再不会被人想起。不过，南阳王没了媳妇，不代表他的皇帝老哥也会陪他一起。这不，刚入了三月，皇上就急吼吼的选妃了。
　　许烟雨也在这个春花烂漫的三月订了亲事。对方是江南世家吴家的嫡子，排行第三。
　　“小时候我还跟他打过架呢！”许烟雨就这么跟锦年介绍她的未来老公。不过锦年因此也摸清了许烟雨的口味：就喜欢能打的。这以后婚后的生活绝对平淡不了。
　　不过许烟雨终于走出了顾世修的阴影，开始明朗的面对自己的新生活了。这锦年还是很欣慰的。为此锦年特意去铁器行给她定做了一套武器，什么刀，剑，匕首啊，应有尽有，还都镀上了金，给许烟雨做嫁妆。不过后来事实证明锦年的决定是极其明智的。许烟雨婚后一个月就用到了这些东西。听说许烟雨给吴三郎亮出来锦年送的这套装备是吴三郎整个人都惊呆了。从此以后吴三郎一见锦年就下意识想躲。深深觉得这位嫂子不好惹。并且今后再没跟许烟雨闹过别扭。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如今选秀近在咫尺，许老爹也想去分一杯羹。可许烟雨刚跟吴家订亲，因此此时，自己未嫁的女儿就剩了一个——许烟雪。
　　“不行，老爷您怎么能送烟雪进宫呢？这宫里是个什么地方，那吃人不吐骨头啊。烟雪自小没什么心眼，进去不就是死路一条嘛！”宋氏跪在许老爹的脚边戚戚的求情，可许敬文就是不为所动。
　　“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这能入宫为妃那是烟雪的福分，别人想求都求不来的！你还不想要。再说圣上点名要许家的姑娘，你想抗旨吗？”许老爹唬得宋氏一愣一愣的，其实就是他自己自作主张的报上了烟雪的名字。
　　宋氏就这么一个孩子，虽然是庶出，可也是她怀胎十月的骨肉，怎么忍心送去宫里。可是圣旨的分量她也知道，抗旨是要被杀头的。此时宋氏也不知该怎么办了：“老爷，真的不能不去吗？”
　　许老爹一本正经的忽悠宋氏：“你放心，烟雪可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会放任她进宫不管吗？倒是我定会照看她的。绝不会让她吃苦。”
　　宋氏看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只好求许老爹多找人照顾下许烟雪。
　　许老爹目的达到了，满意的对宋氏露出了笑脸：“回头你去跟老大媳妇说说，让皇后娘娘多看顾下烟雪。”
　　宋氏想到锦年，眼神亮了一下，不过随即就又暗了下来。想到自己当初把人给得罪的那么厉害，现在再去找人帮忙人家还会理吗？但又不敢跟许敬文说这事。宋氏只得先应下来。
　　许老爹又安抚了宋氏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许敬文一走，宋氏就在屋里愤怒的摔了一个白瓷花瓶。自己哭了一会后再擦干眼泪，整理了下着装和表情，淡淡的笑着向灵犀阁的方向走去。
　　灵犀阁内，锦年同样收到了这个劲爆的消息。
　　“许老爹要送烟雪进宫？”锦年不确定的又问了燕草一遍。
　　燕草肯定的回答：“真的。二小姐三月下旬就要进宫选秀了！”
　　锦年真的觉得许老爹在一次又一次的刷新自己对一个父亲的认识。幸好自己不穿越到他家女儿身上，不然锦年想弑父的心都会有的。
　　锦年正唏嘘着，门口的不速之客就毫无征兆的闯了进来。宋姨娘此时以飞速逃脱了门口人的拦截，扑通一下就跪在了锦年面前。锦年看着这块滚刀肉，挑挑眉：“姨娘无事可不登三宝殿啊，今天这是怎么了呢？”
　　宋氏此时老老实实地，也不敢得罪锦年了，跪在锦年脚边开始想赔礼道歉：“少夫人，以前是奴才不懂事，奴才一时鬼迷心窍才去告发大小姐的。奴才知错了，能不能请少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奴才这一回。”
　　锦年冲她诡异的笑了笑：“姨娘也知道自己告发了烟雨啊！只是当时有胆量做，现在怎么了，后悔了？晚了！”
　　宋姨娘忙给锦年磕了几个头，不过没几个就被燕草拦下了。
　　“姨娘不想活了可别来折我的寿。你的头，我可不敢收。”锦年淡定的看着宋氏，却没说让她起来。
　　宋氏赶紧应：“是是是，少夫人是奴才考虑不周。奴才如今真的知道错了。奴才知道您不肯原谅奴才，可是求您帮帮烟雪吧。烟雪是个好孩子，她从来是最敬重您的。这次她要入宫，您能不能帮帮她，跟皇后娘娘说说，就算不能让她落选，让娘娘看顾一下烟雪也好啊。奴才真的怕烟雪在宫里受人欺负啊。她没什么心眼，在宫里那个地方，可是要受罪的啊。”宋氏伏在锦年脚边哭得十分凄惨。
　　其实锦年也知道烟雪本性并不坏，不像她娘宋氏在失去柳氏的桎梏后变的这么市侩。可是现在皇后并不得宠，想去掉烟雪的选秀资格恐怕是难的。再说现今皇上又是个爱美人的，选秀名单都是亲自程给皇上的，皇后想插手恐怕没可能。只能说如果烟雪不幸选上了能让皇后在后宫里帮衬一下，至少不受别的妃嫔欺凌。

　　但是，许烟雨的仇锦年不能不替她出口气。所以，锦年还是拒绝了哭得惨兮兮的宋氏：“姨娘还是回去吧，这忙我不帮。”
　　宋氏惊讶的看着锦年。
　　锦年誓死将坏女人演到底：“姨娘看着我做什么？难道自己以前做过什么事都忘了？凭什么你不仁要我义？你犯下的错，现在真好落报应在你身上，我觉得老天没什么不对的，实在是公平的很。所以姨娘还是回去吧。我是不会替你跟皇后娘娘说项的。”
　　“你！”宋氏气急，一下子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好气愤的离开了。
　　锦年笑笑，对着燕草教育道：“就她这样的，注定成不了气候!”
　　燕草有些不懂了：“所以小姐你是准备帮二小姐吗？”
　　锦年笑了：“算你还聪明点。烟雪又没有惹到我，如今许老爹这样就把她买了，我自然能帮就帮了。她这么小就进宫，真的怪不容易的，也挺可怜。我既然有这个资本，就是说几句话的事，怎么会不帮人家。”
　　“那你刚才还不答应宋姨娘？”燕草问。
　　锦年无所谓的范翻个大白眼：“她当初告发烟雨，我如今不帮烟雨出口恶气还算是嫂子嘛！不过我也就吓唬吓唬她，下午我就进宫去。”
　　燕草也笑了：“小姐还是善良。”
　　锦年也真的没有食言，下午果然就进了宫。
　　皇后宫中，锦年直接阐明了来意：“阿姐，如果许家妹妹能选中进了宫，您能帮忙多照顾一下吗？”
　　唐溪倒也不准备拒绝，只是锦年现在成了亲后就不常进宫来看自己了。这次好不容易来一趟竟然还是为了许家的事。唐溪顿时有些委屈：“原来你进宫来不是看姐姐的，是帮你夫家走后门的啊。”
　　锦年心虚的看着皇后：“阿姐。。。”
　　“你都不来看我了，我才不帮你呢。”说罢皇后娘娘傲娇的把头一扭，不理锦年了。
　　锦年赶紧过去哄：“阿姐，我以后一定常进来看你。我这次来还给你买了你以前最喜欢的核桃酥饼呢。你尝尝。”
　　唐溪逗了锦年一会就欣然答应了，笑着将锦年搂在自己旁边说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你开口了我怎么会不帮你呢！”
　　锦年笑的更开心了。
　　事情办完，又说了一会话，正好碰到唐景进宫来，就顺路把锦年捎了出去。唐溪目送着弟弟妹妹离开，眼角多了份沧桑。
　　“娘娘，少爷和小姐已经走远了，您也回去吧。”皇后身边的大丫鬟海棠忍不住劝皇后。
　　“他们都很幸福，而我这一辈子，就只能禁锢在这深宫中。”唐溪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泪，悄无声息的经过脸颊。
　　海棠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静静的陪着皇后站在这里。
　　锦年坐着自己哥哥的马车回家。唐景骑马跟在马车旁边。穿过街市，锦年忽然听到了一阵喧闹声。为首的是一个尖脸男子，正调戏着一个街头卖艺的姑娘。揽着姑娘的肩膀对着他的狐朋狗友们说道：“哥几个晚上天香楼聚一聚啊。”而这天香楼则是京城里有名的妓院。
　　锦年看到这尖脸男子的相貌，一时之间许多记忆浮现在了脑海里。就是这个男子，在清光寺的山上差点把自己和段惜若扔下山去。现在竟又出来为非作歹了。不过锦年今天跟着保镖呢，底气十分足。
　　“哥，那个男人是谁呀？”锦年指着尖脸男子问唐景。
　　唐景不屑的撇了一眼道：“是通政司副史家的三子，京城有名的纨绔。”
　　“哦，”锦年露出了一个奸邪的笑容，冲着唐景告状道，“哥，就这个人去年差点把我从清光寺山顶上扔下去！”
　　唐景一听火了，立刻领会了锦年的意思，过去就把这个男子暴揍了一顿。旁边他的朋友们一见他挨打，立刻上去帮忙，结果毫无意外的都被撂倒了。
　　尖脸男子看着打自己的唐景，一脸问号：“你谁呀！为什么打我？”
　　这时锦年才掀开帘子从马车里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尖脸男人：“你说为什么要打你？”
　　尖脸男子看出来锦年就是那天在清光寺差点用簪子戳死自己同伴的女人，吓得一哆嗦。想那天他们可是被顾世修打的不轻啊。没想到今天又遇上了她。
　　唐景这时用他的烫金靴子踩着尖脸男子，警告道：“看清楚她是谁了！我安国公家的小姐，不是你说欺负就可以欺负的！我今天饶你一条狗命，给我滚回家好好反省，以后出门了躲着我点，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幸好唐景够帅，不然锦年真的觉得他最后这句话的时候特别像个□□老大。
　　尖脸男子这下相信锦年真是是安国公家小姐了，忙不住的点头道歉：“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我马上就滚。”说着就带着身后那一帮纨绔跑了。
　　锦年满意的看着唐景，甚是自豪。自己哥哥又帅又能打，真是太爽了。不过想了想又转头对那个刚刚被调戏的女子说道：“我哥可是有嫂子的了，你可没机会以身相许了啊！”
　　那女子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小姐放心，奴家是有夫婿的。”
　　这锦年就放心了。别后面再来一出以身相许，那自己惹的麻烦就大了。唐景这时也不让锦年出来胡闹了，一把将她推进了马车里。
　　“坐好，送你回家了！”
　　锦年坐在车里，心里暗爽。今天可是出了一口隔年气。
　　最后锦年兴冲冲地回了许府，带着皇后赏赐的半车礼物。
　　许烟雪听闻锦年进宫为自己走后门，心里十分感激。但宋氏却在一旁不满的撇撇嘴：“她指不定跟皇后说了什么呢！没准进了宫让一堆人给你使绊子！”
　　许烟雪看着自己的亲娘颇为无奈：“姨娘，你能不能别把人都想那么坏！当初嫂子是怎么对你的，您非要去告发大姐。那人家不给你好脸色也是正常的。这以后我进了宫，您还要跟嫡出一块生活的。”
　　宋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烟雪，埋怨道：“你个傻丫头呀！处处帮着别人说话顶撞你亲娘是不是！总这么傻乎乎的，以后被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许烟雪一向不愿意顶撞宋氏，此时也不说话了。宋氏看着她软绵绵的性子，真替她着急。
　　许衡晏一回家就听说锦年今天出门闹事了，回家给了她一个固定的拥抱后拉着锦年问：“今天跟谁打架了？”
　　锦年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事没有跟许衡晏说过，现在问起来一时有点说不清楚。不过还是不愿瞒着许衡晏什么，就拉着许衡晏的手，一五一十的说了。
　　果然许衡晏开始翻后账：“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锦年挺委屈：“当时不是要帮许烟雨瞒着顾世修的事嘛！”
　　许衡晏看着锦年可怜巴巴的，也不舍得说自己媳妇。转头去吵了许烟雨一顿。
　　许烟雨内心：委屈，好委屈......
　　转眼就到了烟雪选秀的日子。锦年虽然说着不理宋氏，可还是觉得烟雪挺可怜的，临行前给她送了好些礼物。临行当天，许府的人都起了个大早送许烟雪。宋氏哭得不能自已，让丫鬟扶着才不至于摔倒。许烟雪也是眼眶红红的，不过却不敢大哭，只能悄悄的抹眼泪。
　　众人送到门口，烟雪突然回头对着锦年行了个礼说道：“嫂子，我知道姨娘做了许多糊涂事。但请您看在我马上要进宫，以后不能在孝顺姨娘的份上，以后帮我多看顾下姨娘吧。”
　　锦年看着烟雪有些不忍，转头看了一眼哭得要死要活的宋氏，还是点了点头：“只要姨娘以后安生本分，许府总归是她的家。”这话也是说给宋氏听的。
　　烟雪点点头：“姨娘会的。”之后便坐上了入宫的轿子，在众人的目光下远去了。初春的清晨，街上没什么人，树木也是萧条的很，风拂过，还有些许凉意袭来。许衡晏怕锦年早起会冷，特意带了件薄披风来，此时也默默的披到了锦年身上，伸过手去静静的揽住锦年。
　　果不其然，下午便传来消息，说烟雪被封为婕妤，也就是许婕妤。婕妤的位份不算低。宫中除了皇后，贵妃，昭仪，便是婕妤。不知是不是皇后特意安排的，并将烟雪安排在了离皇后宫不远的桐华阁。锦年听了宫里传来的消息后，很是认可长姐的工作能力。
　　之后，宋姨娘素装跪在灵犀阁门口忏悔，不知是不是烟雪的意思？锦年也懒得跟她纠缠，让她去烟雨阁门前跪了。
　　五月，许烟雨出嫁，远嫁江南吴中。此后，许家便更冷清了。

《锦年记》
最甜双穿文，亮点是背景的描绘，让人身临其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