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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不足
夏天的夜色出现的很晚，却终究还是来了。
沈俞把《青梅》仔细看了一遍，又找了些钟思陌的访谈重温，等回过神发现肚子饿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钟思陌不太喜欢出席活动，他的访谈多以文字采访为主，少数几个视频采访都是几年前的了，沈俞看的时候总觉得视频里的人莫名有些眼熟，不过因为注意力大多集中在采访内容上，所以一时没有想起来这份熟悉感到底是哪里来的。
拿起之前调成静音的手机，沈俞正打算出门觅食，屏幕一亮，却看到十几个陌生号码的未接记录。
沈俞皱起眉头，他的这个号码只有熟人知道，工作上的事先联系的肯定是经纪人梅菲，而普通人不可能知道他的电话，这个一口气打了十几个电话的号码看架势倒像是个疯狂的粉丝，难道是他的信息外泄了？
就在沈俞百思不得其解时，那个号码再次打来，沈俞调开音量键，手机在手中发出令人烦躁的震动声，他犹豫几秒，选择录音后按下接通。吃了几次亏，也该长点心眼了。
“喂，你好。”
电话那头没有人说话，环境音噪杂无比，似乎是个喧闹的酒吧，酒杯碰撞的声音与调笑声混杂在一起，顺着无线信号一起传来。
“你好，有人吗？”沈俞又问了一遍，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道迷迷糊糊的女音。
“沈，沈哥，嘿嘿……”
“万笙？”沈俞听到这个声音，不确定地问。
“沈哥，我不甘心啊，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我不甘心，不甘心。”
万笙喃喃自语，不停重复着不甘心三个字，似乎有些神志不清。沈俞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也不是很想知道。
“你喝醉了，叫助理带你回去吧，晚上出门在外不安全。”沈俞说完这句话打算挂断电话，万笙却突然提高音量加快语速。
“等等沈哥，难道你就甘心吗？”
沈俞握着手机的手一顿，万笙没有停顿快速说道。
“我今年二十一岁，我年轻，我漂亮，我想出名，我想赚钱，我想当大明星，我有什么错！”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似哭似笑的感觉。
“他们都觉得我有错，他们都瞧不起我！艺考老师就是不让我上影校，那些剧组就是不愿意用我演戏，公司也不签我！我还能怎么办，嗯？我除了陪他们玩我还能怎么办！”万笙醉得厉害，一声声质问起沈俞。
“我也不想这样的……可不这样我还能这么办？”
“那群女人有我漂亮？有我聪明？她们仗着父母的钱为所欲为，想要什么有什么，我呢？我只能作践自己才能换到想要的东西！凭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异这么大？凭什么！”
“沈哥。”万笙说到这里突然笑了一下，“你知道看到你我有多绝望吗？专业院校毕业，长得不差，快奔三了还不是这个样子。我怕啊，我不能和你一样，我不能把大好年华浪费掉！不能……”
万笙的声音低了下去，转而哀求道：“沈哥，你明白的对不对？火不了有多痛苦你一定也知道。你帮帮我，帮帮我！我们俩一起炒作一下，这事还有运作空间，找一下你那晚救的人，再上次热搜就又有话题了。帮我也是帮你自己，你想假戏真做也不是不可以……”
沈俞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听到这里才深深叹了口气，他觉得万笙很可悲，但更可恨。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异会这么大。叫助理接你回去吧，别在外面出事了。”
沈俞说完这句后挂了电话，把万笙拖进黑名单。他把录音文件加密保存起来，坐在床上，静止不动许久。
沈俞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异这么大。
娱乐圈的金主大多荤素不忌，沈俞毕业那年，准备签公司的时侯也遇到过。
那天包厢里的空气闷极了，沈俞和其他几个新人跟着经纪人去见老板，到底喝了多少酒，吃了什么菜，见了几个人，沈俞全都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迷糊间，有人暗中揽过他，顺着腰线不停向下抚摸。
或许他忍住继续坐着，签约那家大公司的事就定了；或许他再放开一点，还可以拿到不错的资源；或许他顺势依偎在那人怀里，马上就可以爆红……可沈俞心中只有一片慌乱，只觉得冷汗泠泠。
他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起身，怎么努力笑着掩饰圆场，怎么找借口从包厢里逃出来的，只记得当时心底一个微弱却坚定的声音一直提醒着自己——不要做让自己看不起的事。
那天晚上，二十一岁的沈俞一步一步走在空旷的街道上，不知该去哪里，慌乱无助，甚至害怕。
他怎么可能不害怕？他怕演员路就此断送在今天的不识趣上，怕被报复封杀，怕不能演戏，怕大学四年所学全部作废，怕再也不能追逐那个人种在心中的梦想。
可他绝对不能回头，因为有些事，要比这一切都重要，是沈俞永远不可能违背的原则。
那天过后，沈俞签约的事自然是吹了，不过大概那位老板没功夫去和一个不听话的小演员计较，沈俞想象中的报复并没有来临。最后，他签约了一家小公司，不温不火演了六年戏，回想过去，沈俞只觉得自己非常幸运。
人若过于贪心，便失去了底线，终将为此付出代价。
第二天早上，沈俞照常早起来到片场，不出所料没有看到万笙，昨晚喝的那么醉，现在估计酒都没醒，只是可惜《逐风》的进度又要被拖了。
剧组掌话人贺采采见人到的差不多了，没有导演让开机，而是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先开了个组务会。
“今天开这个会是有三件重要的事想通知给大家。我们的拍摄进度比较赶，大家都很忙，我就长话短说吧。”贺采采认真起来倒是有几分投资人的样子。
“昨天晚上，万笙因为身体原因辞演了《逐风》，所以她的镜头要全部作废重拍一遍。不过她进组不久，工程量不是特别大。”
贺采采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心中暗惊，纷纷互相交换眼神小声议论起来。剧开拍后临时换女主角，这得造成多少损失和工期延迟啊？万笙为什么要辞演，小网剧的女一号对她而言已经是很不错的资源了吧？难道……心思活络的人已经想到什么，偷偷看向沈俞方向。
沈俞没有管那些目光，他奇怪地看了眼贺采采，若事情真如昨晚万笙所说，《逐风》对她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万笙怎么可能主动放弃？
贺采采察觉到沈俞的目光，冲他得意一笑，没管剧组人员的议论纷纷，继续说到，“第二个消息嘛，是个好消息。那就是我们的男一号崔轲同学提前结束了宣传，最迟明天就可以进组拍摄了。”
这倒确实是个好消息，大家听到这里 ，因为万笙离开而沉重的心情好了不少。
崔轲是《逐风》的男一号，上半年通过一个选秀节目出道，正是人气旺的时候。他的演技虽然一般，却胜在有话题度，贺采采不可能真的把所有钱打了水漂，软磨硬泡请到他来演逐风。
红也有红的坏处，崔轲先前因为公司的宣传活动向剧组请了半个月的价，如今能提前回来，倒是可以弥补些因为万笙耽误的工期。
“可是我们找谁演九瑶啊，贺老师？”有人提出这个关键问题，女主角之前选了那么久才定，现在万笙走了可怎么办。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件事。”贺采采眯眼笑了，“我昨晚想了一下，为了节约时间和资金，我决定女主角不继续选了，我自己来演，怎么样？”
“……”
人群一时间陷入沉默。
“怎么了？我也长的不丑啊，自己投资的片子为什么不能演。”贺采采明知故问。
“那个，贺老师，你会演戏吗”沈俞有点头疼，忍不住问道。
“放心吧，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贺采采把关子卖足了，笑着解释，“正常演戏我当然不行，但逐风是我的书，九瑶是我创造的人物，本来性格就与我有些相像，演她的话我还是有些信心的。”
“当然，我会修改一下剧本，在不变动主线的情况下减少九瑶的戏份，分给聂烙和何弃，少演少出错，非常情况只能非常行事。我有个脑洞，说不定写出来比原本更好。”
逐风剧组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贺采采作为唯一的投资人一人独大，她打定了主意，其他人也不好反对，这些事便先这么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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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巫女落落小天使的地雷和灌溉，终于知道名字了，hhh
谢谢我还没想好名字，犯困的奶豆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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