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杀手先生

　　“第十八名，九十八号，塞丽娜·赫卡特。”广播传来的男性嗓音汇报着，眼前的石门轰隆隆地全部打开。

　　我伫立在门口，把手电筒趁着活动石门还没关上，手腕用力甩向身后。不想再留着它了，看一次就会涌起这次的疼痛和难消化的心烦。前脚走出门，后脚头顶上的石门就轰隆隆地落下。我用手扶着背后的墙壁，无力地倒在墙壁上。

　　这不是我体力不支，而是我的精神实在是疲惫不堪。那些烦心事投胎似的往脑袋里钻，庞大又一无是处的信息量占满了大脑，再多的便溢了出来，在我的太阳穴两旁扎堆，就像是毛糙又坚硬的钢丝。

　　我垂着眼睑，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其余的考生基本都分散开来各做各的，没有想要多管闲事的意图——管他们有没有要趁火打劫的意图，我是真的想闭眼清静一会了，谁来都不能阻止我休息！

　　心里是这么想，但听到了脚步声在向我这靠近又忍不住睁开眼——绿色的衣服，满脸的钉子，顶着紫罗兰色莫西干发型——看清了来者后又忍不住想闭上，顺便翻个白眼。

　　伊路米从脖子上抽出一根大头钉，扎在衣服上，走到我面前停下，“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被打了，就这样。”我不愿多谈那段不美好的回忆。

　　两米外的西索盘腿而坐，正在用扑克牌搭三角塔，只差两张牌就能完成了。他没有继续，而是对我们说：“还有人能打伤你吗？真意外呐~”

　　“我从来没见过你受过伤。”伊路米的脸还没恢复原样，看他顶着钉子怪的外表做出思考状的姿势真的很违和，“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我叹了口气，不耐烦地说：“被突然出现的怪物打了，就这样。别想着去抓那个怪物，它已经死了，我杀了，灰都不剩——它自己消失的，我可没心情去毁尸灭迹。”

　　“啊，真遗憾。”他风轻云淡的口吻完全听不出遗憾感，“这么说你还是能恢复生命？”

　　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就得出了我能重获生命这一点，我心脏漏跳了一拍，胃感觉沉甸甸的，忽的一下掉到了腹部。关于我能不能恢复生命这点，我之前是骗了他们（说自己永远不能恢复），但现在的场面我似乎不得不承认能。“我不知道，”我装出茫然的样子，“我从来都没受过伤，不是吗？没人能伤得了我。”

　　他沉吟了一会，“猎人考试结束后要和我回家哦，不能再出去玩了，除非检查完。”在这里面我没听到熟悉的名字，心中怀揣着些侥幸心理，“奇犽呢？”

　　伊路米理所当然地说：“阿奇当然和我们一起回家啊，他打伤了妈妈，要回家受罚。”

　　后半句话我听了至少不下五次，就算没有五次那我也听烦了，语气有些不耐烦但却咬着牙忍着心中的不满，表现出温顺又乖巧的模样说：“嗯，我知道了。”

　　我心里盘算着，如果伊路米要求我回家，那么我会跟着回去。先不说我无法拒绝他的要求——对他的愧疚——就说我现在的状况吧，这是我活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伤成这样，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希望和伊路米回去能够治好这身数不清的伤。但是如果我的奇犽不愿意回去，那么我是无论如何都会护着他远离伊路米的。至少送他先离开，然后我再跟着伊路米回家——如果奇犽不愿意我回去我当然愿意留下！

　　在漫长和逐渐递增的担忧下，焦躁使我坐立不安。我的小猫还没下来，他怎么了？遇到危险了吗？在我想好等考试时间一到，就瞬移过去找他，就在那最后的一分钟里，他们终于出来了。

　　奇犽、小杰和酷拉皮卡率先出来，人还算精神，但身上看起来就像是往地上滚了一圈似的，衣服灰蒙蒙的，脸也脏兮兮的。我迎了上去，有些不满他们这么慢，又为自己作为一个伤员出来得比他们快而沾沾自喜。

　　“你们真慢，比我一个伤员都慢，所以后来你们遇到什么了？雷欧力他们呢？”我话音刚落，雷欧力和东巴的嚷嚷声就从漆黑的洞口里传出。道路狭窄，而他们非要挤一起，于是你推我攘地往前蹭。“你们还小吗？幼稚......”我忍不住吐槽。

　　他们绘声绘色地讲出了自己测试的内容，虽然说不上是惊心动魄，但也极具挑战性了。他们需要五人经过表决来通过一层层关卡，在最后一关他们面临着一个尖锐困难的选择。分别有两条路在他们面前，一条能在三分钟内达到终点，但必须舍弃两名队友；另一条虽然能五人一齐通过，但最快也要四十五分钟——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所以最后你们是怎么选的？”我好奇地问。雷欧力搭着小杰的肩膀，“多亏了小杰，他在那种情况下居然能想出‘选择长的路，然后打破墙壁从最短的路上下去’这种办法。”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大力拍着小杰，“真有你小子的。”

　　小杰的说：“虽然砸墙就花了五十分钟，但能和大家一起下来真的是太好了呢。”

　　“五十分钟？”我惊讶地看向奇犽，他正在低头检查自己的滑板，“你们花了五十分钟只打破了一堵墙？”以奇犽的腕力，一堵墙对他来说不应该需要这么长时间，更何况还是五个人一起砸。“比我预计得要慢了太多了，但我还是很高兴你们都能下来。”

　　第三场测试通过人数二十六人，其中一人死亡。剩下还有第四场考试，以及最终测试。接下来一场考试需要到一座岛屿上，但在此之前需要抽签，因此决定自己的猎物是谁，但同时自己也有可能是别人的猎物。自己的号码牌是三分，获得了自己猎物（抽中的数字）的号码牌是三分，除猎物外的号码牌为一分，凑够六分就算过关。

　　我从盒子里抽出了写着198号的纸条，如果没记错的话，198号是东巴介绍的三兄弟中的其中一个。我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三兄弟，别在胸前的号码牌已经被摘下了。我把抽到的纸条叠成小小一块，顺手塞进了船沿的缝隙里——抽完签就坐船去岛屿。

　　途中雷欧力趁此机会检查了我的伤口，他注意到我还吧号码牌别在身上，惊讶地问，“你不把它藏起来吗？大家基本上为了不暴露自己都把它藏起来了。”我摇了摇头，“该狩猎我的迟早都会来的，不如就这样摆着，让那个家伙来得快些，说不定我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就直接拿他的了。”

　　“我就不管你这么多了，反正给我记着不要剧烈运动。”雷欧力认真擦药，换上了新的纱布，“我看你和奇犽那小子关系还不错，实在不行就叫他帮忙。”“大叔，你叫我？”奇犽说着走了过来，在我身旁蹲下。

　　“不要叫我大叔，叫我雷欧力！”年龄就是他的爆点，一触就炸，即使这样他的手没有因为愤怒而不知轻重，他一边认真包扎一边唠叨奇犽，“你好好看着你姐啊，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死就是奇迹了。接下来的测试可没那么轻松了，我也没法看着她。”

　　“啊，我知道了，大叔——啊，不，是雷欧力。”奇犽在雷欧力即将发火前及时改口，雷欧力哼了一声继续忙活。

　　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所以你们抽中的都是几号？我抽中的是198号。”奇犽诶了一声，“我的是199号，就隔着一位呢。雷欧力呢？”

　　雷欧力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说：“246，你们知道是谁吗？”奇犽摇头，“完全不知道。”雷欧力发现奇犽和我一样别着号码牌，“你怎么也别着啊？不是很懂你们是怎么想的。”而奇犽的回答和我的差不多，两人都是对因实力而有恃无恐。

　　“我有点印象，好像是那个女孩子吧。”我指向穿着碧绿衣服，头上带着黄色帽子的女生，“但我说不准，有点不太记得了，总之多留意一下她，十有八九没跑了。至于199号，大概是那个三兄弟的其中一个吧。”

　　上岛的顺序是按先出陷阱塔的顺序来，第一个下去的第一个上，西索是最先上去了。第十八个人是我，但我没像别人那样上了岛就躲得无影无踪，而是站在边上等人。我想我在等谁，这简直是显而易见。

　　“亲爱的奇犽，我想我应该听从医生的话。”

　　奇犽已经习惯了我突如其来的亲密话语，淡定自若地说：“就算你不等我，我也能找到你。”

　　“对你的实力深信不疑，但我还是觉得这样方便得多。”我揪了揪他的袖子，“在岛上的时间还有很多，我们先去玩吧，到处走走。”

　　考试时间差不多是五天——也许不是，我记得不太清楚了——总之是要比第三场考试多处那么一些时间的。我虽和奇犽走在一起，两人的队伍看起来就比孤军奋战的家伙强，但看看我们的外表都被人了弱者抱团取暖的错觉。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一个受伤重伤的弱女子，而且两人还把重要的号码牌别在胸口，大摇大摆地游山玩水的模样。

　　“小杰抽中的人是西索，44号。”奇犽突然说，“那个时候我问他是害怕还是高兴？他告诉我两者都有，他认为自己打不赢西索，但拿号码牌没什么问题，他觉得这个很有意思。”他顿了顿继续说：“我觉得他这个人更有意思，正常人根本不会这么想。希望他能从西索手中活下来。”

　　我对奇犽聊天一开场就谈小杰的事有些吃味，但还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道，“小杰不会死的，西索那个家伙喜欢培养人，他把这些人称为苹果。等苹果成熟后，他就会去收割，也就是去找他们打架。他衷于打架，很多时候我感觉这成为了他活下去的一大需求。”

　　奇犽忍不住吐槽，“你怎么这么了解他啊？什么时候认识的？”

　　“在你之后吧，我和库洛洛——就那个到天空竞技场找你家伙——我们回了流星街，但我和他闹掰了，然后就遇到了西索。”

　　“我记得你那段时间都没和我联系，所以说寄土特产什么的果然是你后来才想起来的吧？”

　　他怎么还记得这事？我承认当时是真的忘了他，但我后来这不想起来了嘛，“但是我寄得特别的多，比你在天空竞技场的两亿买来的巧克力都要多。”我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奇犽哼了一声，没有计较这事，转口说起了伊路米，“其实那些我都没吃多少，有好多都被伊路米那家伙拿走了，我从来不知道他比我还能吃甜食。”

　　“他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事，记得他还叫我再给你寄零食了。”

　　“哈？什么时候？”

　　“几年前吧，快过圣诞节的时候，就是我给你拍的一张白色的、闪闪发光的圣诞树，那一会之前。”

　　“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你也确实没给我寄零食，甚至也不理我了，后来我才知道你去上学了。”
　　我们走在斑驳的树下，现在还没到最为炎热的时候，森林里没有知了叫，倒是回荡着鸟啼声。那悠扬婉转的歌声源于高高的碧绿末梢，向着太阳，回荡在纵横交错的枝头，婆娑茂密的绿叶中。他的脸，不，他经过阳光的照耀，显得熠熠生辉。我的笑意忍不住，轻轻地唤他名字，他湛蓝的眼睛映出我的脸庞。

　　“伊路米那个时候跟我说，你很想我，这是真的吗？”

　　奇犽哼了一声，介于嗯和哈之间的音，湛蓝的虹膜倒映出了阳光，形成了一个光点。他惊讶地看着我，抿了下嘴，飞快地说：“我又什么时候说了？才没有！伊路米那家伙......他绝对是在瞎说。”

　　“承认吧，你想我了，难道你不想我吗？承认吧，你想我。”我停下脚步不让他走，眉飞色舞地样子让他难以保持沉默。

　　“好好好，我承认！我想你了。真的是......”奇犽拗不过我，只好依着我。

　　我想说，今天是为数不多的甜蜜二人世界时间。数数看在我漫长的人生里和他享受过多少次这样的二人世界？很少很少。多一个碍事的人，不管是家人还是朋友，再要么是敌人，多一个都不行，只能有两个人，这才是完美的二人世界。很遗憾这种时刻少之又少，甚至不如我和尤卡丽在一起的生活时间来得长。

　　关于任务我们完全不着急，别人是在历经生死考验，而我们是在休假度日。白天不是四处闲逛，就是坐在树上玩电子游戏，到了晚上我们各找一棵树就这么坐在枝头度过夜晚。至于食物，湖边有鱼树上有鸟，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难题。

　　我不需要进食，这一点在揍敌客里，或者说我的体质，只有几位长辈以及伊路米知道外，无人知晓。因此奇犽去钓鱼——自制的简易鱼竿——总是会带回我的一份，他兴致勃勃地说小杰教他的办法真的管用，鱼能很快就能上钩。负责烹制的人是我，奇犽负责收集木材。庆幸我喜欢带上各种各样的东西，我从自己的储存空间里找到了一捆竹签，还有若干风味调料。

　　夜幕降临，我们吃饱喝足后，绕着篝火席地而坐。

　　我喜欢烤火玩，找一根小树枝放在火里，等前端燃起火后拿出来。看着火焰慢慢熄灭，噗得一下消失，一缕烟飘向天空。在这个时候我总是喜欢念一句从影视或书本上看到的咒语，假装自己是个巫师。当然，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呼神护卫。”我小声地念出这个咒语，树枝前端的烟直直着——也许这是一条蛇？我希望我的守护神是一只猫。

　　“你在干什么？”奇犽突然问，我有些尴尬地看过去，“你刚刚举着木头说了什么？”我把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没什么，一个完全不灵验的咒语。”

　　“什么咒语？”他对这种奇妙的事情和我以前一样好奇，但我并不想告诉他。我从储存空间里倒出二十来个独立包装的夹心棉花糖，拿起一个丢过去，他手一伸就接住了，不依不饶地问，“什么咒语？你说啊。”

　　“我感觉你过了听故事的年纪，如果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小，那我就会给你讲这个故事了。”

　　奇犽毫不客气地撕开包装，透明的塑料包装丢进了火中迅速缩小，把棉花糖串在竹签上，放在火上滚动。他催促着，“快说，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做，给我讲讲那个故事呗。”

　　“你还小吗？”

　　“比你小。”

　　于是，我给他尽量详细地将了有关哈利·波特的故事，这一系列与魔法有关的儿童故事书是我小学最喜欢看的，虽然久远，但所有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自己去看看那本书，挺好看的，强烈推荐。”想到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不同，没有这本书让我有些遗憾。

　　奇犽还沉浸在故事里，他用树枝把地上的塑料包装戳起来送进火里，“我喜欢里面的老魔杖，如果有那个老妈和大哥就能轻松打败了。话说你喜欢什么？”

　　“我？”我思考着，“我喜欢赫敏的那个时间转换器，如果要送我里面的一个东西，我绝对选这个。”

　　“为什么？你回到过去又不能改变过去，而且还很容易造成混乱。”

　　“那回去看看也好啊。”

　　篝火里的木材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我又往里面放了一块木头，它的潮湿让火变暗了一点。奇犽盯着忽明忽暗的灌木丛，疑惑的说：“那是什么？”

　　我看过去，身上的伤口发出了尖叫，起身立刻抽出了唐刀。只见一群浑身漆黑的狗从阴影中爬了出来，和曾经我与库洛洛去的遗迹里徘徊的那些野兽一模一样，黑色的皮肤，畸形怪异的长相。总共有七只，面前四只背后两只。

　　奇犽被我如临大敌的模样弄得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怎么回事？”

　　“奇犽，我希望你能立刻躲起来，如果你想战斗，那么你要保证你不会被它们伤到一分一毫，明白吗？哪怕是被爪子抓伤都不行。”

　　因为我不知道这种怪物有没有达到弄伤伊路米那种怪物的级别，尽管以前库洛洛对付过这种怪物，但他那次没受伤，情报不明，我赌不起。我不敢让奇犽受伤，伤口蒸发什么的我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如果他受伤就不得不回揍敌客了，他不会想回去的——不，他决不能受伤。

　　“奇犽，你记得伊路米上次受的伤吧？”

　　“记得。”

　　野兽发出低沉沙哑的叫声，它们做出了进攻的姿势。

　　“不想那样就给我立刻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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