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撩汉手册

　　虽然眼前的场景跟人都好看，可还是引起了李峤眼睛的严重不适。

　　“咳咳……”他不知怎么发作，只掩唇干咳了两声，快步走了进去。

　　在他走近之前，杏花已簪好，展椒也站好，“见过豫王殿下。”

　　印象中展椒很少朝自己行礼，李峤一时有些噎住，害得他差点儿连下一句想说什么都忘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

　　“展椒方才送我回来，所以晚了。”展椒还没开口，沈漪先开口替她回答了。

　　“展椒？”李峤一愣，晌午时候还叫展椒展大人，这会儿直接直呼其名了，怎么改口这么快？

　　“嗯？”展椒应了一声。

　　她以为李峤是在叫自己，其实他只是表示对沈漪的称呼表示疑问而已。

　　这下李峤只好硬装出些愠色来，“都快三更了，孤男寡女成何体统？赶快，跟本王走。”

　　李峤说着已转身走了，展椒只好跟上去。两人并肩走在墙外街道上，斑驳的竹影落在他们脸上、身上，说不出的安宁静好。

　　她还如往常一样，不知羞赧、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的侧脸，眼中只容得下他一个人的身影，坚韧与柔和均投注在他一人身上。

　　李峤心里很是郁闷。

　　从展椒以前对他的表现看来，她肯定是喜欢自己的，也就是说，她是喜欢男人的。可今天她又跟阿漪举止那样亲密，怎么回事？她又喜欢女人？男女通吃？

　　男人喜欢男人已经让他不能接受了，尤其是被喜欢的那个男人还是自己的时候，可要是还同时喜欢女人，这不是败坏伦常吗？

　　“展椒！”李峤突然停下了脚步，语气非常严肃。

　　“怎么了？”展椒还盯着面前人，眼底笑意还没散去。

　　“你离阿漪远一点儿！”

　　“为什么？”她笑意更盛。

　　“我……本王不想你害了她！阿漪还这么年轻，你……她不是你能碰的人！”李峤语无伦次，不知道怎么说。

　　“怎么？王爷喜欢她？”展椒半是玩笑半是真心的试探着。

　　“总之，你不要接近阿漪就是了，这是本王的命令！”

　　李峤终于硬气了一回，说完也不等展椒回答，兀自甩袖走了，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展椒看着他绣着金线的衣袂，想笑却笑不出来。他没有承认，没有明说，可她又何尝猜不到呢？

　　三番浪中龙现爪，九霄云外凤呈祥，他日李峤若想如那年那支帝皇签所说：君临天下，教化万民，覃恩极虑，保容苍生，需要的该是沈漪这样的女子吧。

　　而她呢？

　　当年的小乞丐长大了，一路步步为营、察言观色，至今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而已，往后可能会成为千户、万户，但也会止于此。难道她还能跟那沈兰亭一样，平步青云、位极人臣，甚至嫁给那九五至尊吗？

　　她想，但她知道，那是妄想了。

　　***

　　北镇抚司衙门。

　　京兆府已经把红姑失踪的案子移交到了北镇抚司，展椒一夜都在整理阿巧失踪一案的所有人证供词，包括关于富贵楼的资料。

　　可直到第二天早上，还是没有任何头绪。于是她干脆起身，打算去富贵楼吃早点。她倒是想看看，那牛肉包子里到底有什么。

　　巧的是，还没坐下，就遇到了一身常服的婉仪公主李婉宁。她刚想屈身行礼，就被公主拉起来了，看起来公主是特意来这里找她的。

　　说起来她跟公主也算是旧相识了，去年破了公主府那桩陈年疑案，去了公主心里一块心病，公主还挺赏识她的，替她在上司面前说了话，她这才从一个小旗被破格提拔做了锦衣卫百户。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说公主府那桩案子了，其实那是两桩案子。

　　公主多年前曾育有一子，一岁有余时在府中池塘意外溺水身亡。公主因此事心生郁结，身体虚弱，太医曾言公主此生难再生育。所幸公主与驸马恩爱非常，后身体又经过调养，于去年又生一子。只是那孩子才半岁的时候，又差点儿溺水而亡，幸好奶娘发现得早，救回一条性命。

　　公主断定背后必定是有人蓄意谋害她的孩儿，于是派镇抚司的人暗中查探，负责这桩案子的正是展椒，她当时还只是一个锦衣卫小旗。

　　这种陈年旧案，人证物证早就销声匿迹了，自然是难得查的。最后是展椒发现那救起孩子的奶娘有问题，自己抱了个一岁的孩子，夜里演了一出冤魂索命的戏，才叫那奶娘招供了。

　　而真相，却事关皇室辛秘。

　　原来那奶娘是郑贵妃的人，郑贵妃是当今三皇子的生母。她两次以奶娘家人的性命作为筹码威胁奶娘，让她杀了公主的孩子。这第二回，是奶娘感念公主恩情，又深知公主能当母亲实在不易，没下得去手，才让小公子捡回一条命。

　　至于郑贵妃为什么要杀公主的孩子，展椒还是猜得出来的。

　　当今圣上李勤原来其实只是个不得宠的小王，母亲出身卑微，自己的封地也偏远。是上一任皇帝李勖拱手禅让，他才坐上皇位的。

　　而婉仪公主，是跟李勖一母所生的亲妹。不管她有没有君临天下的野心，郑贵妃想让自己的儿子当皇上，就得防着这位公主。只要她没有儿子，她就没有上位的可能。

　　这案子本来已经算是破了，可奶娘招供完就自杀了，唯一的人证一死，死无对证，公主就再也没有办法去质问郑贵妃了。

　　而展椒在破案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总是遇到各种各样的杀手，幸亏她武功还不错，公主也派人暗中保护，才数次虎口脱险。可奇怪的事，刺杀几次没有得手，那些杀手就莫名其妙不再来了。这叫展椒又觉得庆幸又觉得奇怪。

　　不过公主今日找展椒肯定不是叙旧的，自然是有事要吩咐的。

　　“公主找我？”展椒看着刚上来的热腾腾的牛肉包子，问道。

　　李婉宁迟疑了一下，“听说阿巧失踪的案子转送到你们镇抚司了？”

　　“对，昨日就转送过来了，公主是……有什么吩咐？”

　　“不瞒你说，阿巧是我一位故人的独女，失踪多日已急煞人也，希望展大人能早日破案，我那位故人，怕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看公主眉间尽是掩不住的恸意，展椒眼神也凝重了几分，“公主放心，展椒自当全力以赴。”

　　两人边吃早饭，边说着关于案子的进展。这厢早饭还没吃完，驸马就找来了。

　　驸马名唤柳还行，是当朝刑部尚书。他这显然是刚下朝就赶过来了，一身红袍官服还未来得及褪下，脸上还带着早朝的肃气。

　　只是一见到公主，眸子里便漾出了笑意，自然地牵过了她的手，“阿宁，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这地方？”

　　“没事，我只是来找找展椒。”公主虽早已过了芳华之年，可笑起来一双眼睛弯弯的，也是说不出的好看。

　　“昨天豫王殿下还在这里差点出了事，你今日来这儿也不带个人，存心让我着急呢！”

　　“好好好，那我这就跟你回去。”

　　公主笑呵呵地握紧了夫君的手，转头吩咐了展椒几句，两人一同走了。

　　公主与驸马早就是老夫老妻了，还这般恩爱，真是让人羡慕到了极点。看着两人靠在一起背影，展椒心里都噌噌升起了幸福感。

　　不过，感叹归感叹，眼前阿巧失踪的案子，才是她要着急的。

　　展椒把那牛肉包子都带回了镇抚司衙门，叫孙兴去验里面是不是含有罂粟。这时，关于昨天那些“人肉包子”，孙兴也给出了说法：他也没吃过人肉，更不知道什么味儿，但他可以断定那包子里绝对不是简单的猪肉或者鸡肉，可能是好几种肉馅儿的混合，不排除有人肉的可能。

　　这厢展椒正等着孙兴的鉴定结果，她派去暗中查探冯掌柜的人回来了。

　　“大人，富贵楼的冯掌柜原来是长安城外冯家村人，我们的人去冯家村查了，冯掌柜一家原先都是很老实本分的人，来京城发了财回村里还会给乡亲们分银钱，是村里出了名的大善人。”来汇报的是刘元霸。

　　“冯家村？”展椒觉得这个名字莫名地熟悉，好像以前办过冯家村的案子，脑海里不由地快速回想起一些事情。

　　“对了，大人，你可知前朝太师柳儒意？”

　　柳儒意，前朝位高权重的太师，最后因为结党营私、贪污受贿被诛了九族，是百姓口中的佞臣。猛地听到这个名字，展椒不知怎的心里一震，“自然知道。”

　　“那失踪的阿巧姑娘，是刘太师义子柳仁唯一的女儿，是柳家唯一的血脉了。”

　　怪不得公主亲自吩咐，那柳仁原与公主是有些交情的。怪不得公主说她那位故人怕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当年柳家九族尽诛，是当时的首辅沈兰亭为柳仁求了情才留得他一条命。

　　柳仁的际遇已经足够悲惨，如果独女再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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