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本宫是奸后

作者:懒人小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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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是夜,开封皇城中的崇徽殿中仍是灯火通明,皇太后刘娥坐在案前,看着桌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一套龙袍,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眼见着宫人敲起打更声,眼见着还有一个时辰便是早朝,她却还没决定究竟该如何做。

      她站起身,走去一旁书案,伸手拿起一份蜀地来的急报,这上面说成都今年地动,尤以华阳一带最甚,庄稼歉收,饥民无数,请朝廷减免赋税。

      华阳……她看到这个地名愣住了,那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自从九岁离开,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恍神中,往事历历在目。

      开宝九年,刘娥将满八岁,在这本应膝下承欢的年纪,她却早早的经历了人情冷暖。出生那一年父亲便战死沙场,母亲带着襁褓中的她回到娘家,不久也撒手人寰,只留下这不到一岁的女儿。

      虽说外祖母对她十分疼爱,可毕竟是寄人篱下,免不了被人冷眼相待。她小小年纪便学会了察言观色,极少有人见到这位表小姐发脾气,不过也鲜少有人见到她笑,多数时候,她便如一潭水一般,清淡却看不透。

      这一日,她正坐在后院看书。庞家虽请了先生授业,可这等好事自然没有女子的份,她只学完三字经便再也不能跟着一起去书房念书,每当那边响起读书声,她却只能独自在院中看着表兄弟们翻过的旧书,即便是这些旧书也极少能到她手中。

      这一日她坐在院中,看着那不知翻了多少遍却仍不能读懂的书发愁,忽听院外传来一声哨响,那声音清脆婉转,似是口哨,仔细听又不是。毕竟是小孩子,带了些好奇,她起身往外走,远远地看到一人站在院旁几株翠竹下。

      待走近了,却见那是个穿着麻布衣的清秀少年,看着不过十四五岁,此刻他手中握着什么,轻轻呼气,哨声便是从他口中传出来。

      那少年一转头看见她,先是一愣,接着冲她一笑。刘娥这才认出这人是常来府中送首饰的小伙计,他师父是华阳这一代有名的银匠,舅母们常常找他订做首饰钗环。

      虽不知他叫什么,她却也微一低头算是打了招呼,接着问道:“方才那哨子是你吹得么?”

      那少年点点头,伸出手给她看,只见手心里放着一片竹叶。她取过来看了半天,又瞧着他的嘴,怎么也想不出为何会发出那等好听的声音来。

      少年笑着说:“我吹给你看。”说完将竹叶轻抿口中,又是一声如鸟啼般的哨声响起,好像一只黄鹂鸟飞过树梢一般。

      刘娥惊奇的看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瞧见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她伸手摘了一片竹叶放在唇边,吹得小脸都红了也没弄出一声动静来。

      “来,我教你。”那少年仍是笑着,他虽有些清瘦,却比刘娥高上不少,笑的时候露出两排洁白牙齿,刘娥从没有见过这么对她笑的人。府里的人们都当她是累赘,就连那些下人也背地里说三道四,若不是外祖母宠着她,还不知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那少年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教着她,直到天色渐暗,他看看天,笑道:“再不回去,师父该骂我了,待下次再教你。”说着转身就走。

      “等等!”她忙叫住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回头一笑,说道:“我叫龚美。”

      从那以后,刘娥每日除了看书,便是坐在翠竹旁呜呜的练着吹竹叶。一日,两日,她终于能吹出几声简单的调子,可那少年却再也没有出现。后来听舅母有次闲谈说起,那首饰要打造整整一个月才能送来,于是,她便常常站在院门口看着那片翠竹,盼着有一天能再见到他。

      左等右等,就在她灰心丧气以为他不会再出现的时候,一个月后,那个少年出现在她面前,将一把小鼓递到她面前,笑着说:“街上的女孩子喜欢播鼗①,这个比哨子简单的多,便送给你吧。”

      刘娥本想让他教自己用竹叶吹曲子,没想到竟然得了这更新奇的玩意,拿着爱不释手。她从小失去父母,连生辰都不甚清楚,也极少有人送她礼物,可小孩子哪有不喜欢礼物的呢?

      从此她便跟龚美熟络起来,偷偷溜出府时便去那银匠铺子找他,看他画图描样。后来才得知,龚美比她大六岁,也是孤儿,跟她都是北都晋阳人,两年前才跟随从小收留他的师父来到蜀地。

      偶尔闲暇时,龚美会跟她讲幼年在晋阳的事情,她用心听着,向往着那遥远而陌生的古城,那里是她的出生地,盼望着有一天能回故乡去,而不是留在这里寄人篱下。

      更多时候,龚美会带着她去街上唱曲的坊子外听曲,那里有一位歌女播鼗而唱,歌声宛转悠扬,每次刘娥都听得入了迷,回到家中偷着学那曲调。她天资聪慧,不出半年竟然学的有模有样。

      慢慢的,庞府的下人们发现那曾经面色淡淡的表小姐笑的越来越多,她所住的厢房中还常常传来伴着鼓点的阵阵歌声。曾经沉默寡言的女孩,终于慢慢的从阴霾中走了出来,站到了阳光下。

      只是,这段快乐的日子并不长久,第二年,外祖母去世,庞家唯一护着她的那个人不在了。丧事还未办完,舅父舅母就变了脸,甚至连最后的一丝伪善也不肯保留。

      刘娥在庞府的待遇越发差了,她被赶出原本的厢房,住到了下人们住的通铺,就连饭食也不再让她上桌,而是跟婢子们一起吃那没多少油水的饭菜。

      本就是长身体的时候,她的脸色越来越差,再加上睡不好,常常担心明天会不会被赶出去,这般饱受折磨,终于病倒了。

      这一病便昏迷不醒,朦胧中知道舅母来看过,说她是克死父母的灾星,不能再留在家中,否则庞家就要跟着倒霉。再然后便被人搬了出来,不知扔到了哪里。

      当她醒过来时,却是在一间旧屋中。虽仍发热的头有些沉,她挣扎着撑起身看着周围,这屋内有些陈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身上这床棉被打了几个补丁,却是仔细洗晒过,还带着些阳光的温暖气息。

      她有些恍神,这里,是什么地方?

      正想着,木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人走了进来。他手中端着个冒着热气的碗,看到她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你醒啦?”

      刘娥见到他一愣,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来的人正是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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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美先将手中的碗放在旁的木桌上,慢慢将她扶着坐起来,靠在枕上,这才转身将那碗端过来。一阵药味袭来,刘娥不禁皱了皱眉头,小脸也苦兮兮的十分不情愿。

      这情形被龚美看到,笑着轻声说:“药是苦了些,可不吃病怎么能好?乖,趁热喝了吧。”

      刘娥却没接,只问道:“这是哪?我又为何在这里?”

      龚美一愣,低了头轻声说:“你病的昏昏沉沉的,庞家说怕让公子染了病气,让下人将你抬出来打算丢到城外破庙中。幸亏那一日我正要去庞府,看到他们抬着你上车,赶忙拦了下来背回家中。”

      她一听这话,想到舅母在自己病时说的那些,心里已经明白,庞家是将她遗弃了。寄人篱下这么多年,就算受了那么多委屈,可毕竟那里是她唯一的去处,如今,她又有哪里可以去呢?

      龚美见她小脸上挂着难过,叹了口气,便想着怎么能哄她开心。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来递到她面前,笑着说:“你若乖乖把药吃了,我便把这个给你。”

      刘娥接过来轻轻打开,里面是小包桂花糕。这是她自幼最喜欢吃的糕点,即便是那样的富庶家境也不能常吃到,有次偶尔跟龚美提到过年时最喜欢吃这个,没想到他竟然记住了。

      虽说只有两三块,想必也花了不少铜钱,她心中感动,想到他常常送给自己的那些小玩意,虽不值钱,却一样样都带了心意。这没有血亲的少年,却比那些亲戚待她更好。

      她的眼眶渐渐红了,却硬忍住没有哭,低头接过碗来,将那药一饮而尽。虽是难喝的很,她却仿佛浑然不觉,只因心里那一丝甜意,将那苦涩盖了过去。

      龚美收了碗,坐到她身边,问起她可有别的亲戚能投奔。她摇了摇头,母亲去时她还在襁褓,就算留下什么话,也不可能再知道了。只听外祖母说起,她祖父曾是后汉的右骁卫大将军,父亲是大宋虎捷都指挥使,至于那一边还有什么亲戚,却不甚清楚。

      龚美听了,安慰她不要多想,只好好养病,一切等身体好了再说。他扶着她躺下,说要去给她熬一碗粥,刚要转身,手却被一只柔弱小手握住。

      他转过身,见她略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甜甜笑意,对自己说:“谢谢你,龚美。”

      他笑着摇摇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为她掖好被角走出屋去。待走出屋,他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了,想到方才熬药耽误了干活已经被师父责骂一顿,如今又要照顾刘娥,看来今晚是要熬夜了。

      他跟师父住的院落有三间房,师徒二人一人一间,还有一间用来做工。如今刘娥睡了他的床,他只能去做工那间屋子睡地。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一时冲动救下她来。

      不过他却从未后悔,虽说与这小姑娘素昧平生不过几面之缘,他却一眼便喜欢上这个漂亮的小女童,那日见她半死不活的被人抬上车,就要丢到破庙中听天由命,怎能忍心置之不理?

      或许这便是缘分吧,他笑了笑,转身去了灶台熬粥。

      刘娥的病好的极慢,或许是因为在庞家没有请郎中耽误了,足足躺了十天才能下床。这时她才得知,龚美也睡了十天的地,此时已经是深秋,晚上凉的很,真不知他是怎么熬下来的。

      她心中愧疚,知道自己给他惹了这么多麻烦,过意不去,却又不知该如何回报。况且这些天他给自己请郎中买药,怕是破费不少,总要想办法报答才好。

      这一日,她看到龚美在那里描着纹样,便问道:“可有我能做的活计?”

      龚美本想拒绝,可见她那般不自在,想了想笑道:“正巧我这些日子耽误了些纹样,师父催的急,你便帮我描几页吧。”

      他手把手教着刘娥,又让她试了几下,没想到她如此聪明,竟然很快便领悟了大半,他这才松了口气,忙去帮着师父那边。熟能生巧,再加上女子本就心细,到后来她描出来的纹路竟然比龚美还要细致些。

      她人勤快,多年寄人篱下练就的一张小嘴极甜,哄得老师父十分开心,也就不再嫌弃,允许她留下当个做饭打杂的丫头。

      刘娥如此便在这院中住了下来,这一年中,龚美对她颇为照顾,她起初还有些惶惶然,过了九年寄人篱下得日子,如今又要叨扰别人,总觉得会被嫌弃,每日小心翼翼的生怕做错事。

      时间久了,才看出龚美是真心关照自己,也就渐渐放宽了心。即便是粗茶淡饭麻布衣衫,可如今这般却让她分外踏实。相比庞家,她反而更觉得他是亲人一般。她的性子慢慢开朗起来,将这里当做了真正的家。

      龚美十五岁这一年出了师,按照规矩,他不能再跟随师父,必须离开此地自立门户。他生性乐观,又学了好手艺,并不为将来担忧,唯一担心的便是刘娥。

      虽说刘娥已经被庞家赶出来,可毕竟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若跟着自己,怕是一生都要颠沛流离。

      思来想去,他终是决定独自离开,虽有些不舍,可看着那少女仍稚嫩的脸庞,仍觉得不能误了她一生。于是,他拜托隔壁院婶子对她多加照顾,等再过两年长大些,给她说一门好亲事。

      他并没有告诉她自己何时启程,临行前一晚,半夜悄悄在她衣柜中藏了自己攒下的几贯钱,以备不时之需。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刘娥,心中一阵酸楚,明日一别不知何时再相见,轻叹一口气,慢慢的走出屋去。

      第二日龚美早早地起了身,背着包袱走出小院。此时天边刚刚泛白,城门尚未开,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城门走着,心里沉甸甸的。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龚美!”

      他听了一愣,猛地转过身,远远地一个娇小身影向他跑来,直到来到近前才停下来轻喘着气,似是一路小跑追了来。

      “阿娥,你为何会来?”他看到她的那一刹那,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却心疼她为何这般追了来。

      刘娥抬起头来冲他一笑:“莫非你便想这般抛下我独自离开?”

      “可是,我这一走便不知何时能安定下来,你还年幼,怎能跟我一起受苦?快些回去吧。”龚美有些着急起来。

      “就不。”刘娥将头一歪,笑嘻嘻的看着他:“你当年救了我,便要好人做到底将我养大成人,反正我是赖上你了,你去哪里便跟到哪里。”

      说着,她把小包袱往身上一背,蹦跳着继续向前走去。看着那个欢快的背影,龚美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自知说不过她,这个曾经沉默寡言的少女,在离开庞府以后竟然渐渐开朗起来,原本因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性情,一旦散开便愈发机灵古怪,有时连他都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罢了,既然如此,便带上她一起吧。他这样想着,突然轻松下来,加快脚步追上前面那个身影,两人说说笑笑,就这样出了城。

      “龚美,我们要去哪里?”

      “我想回晋阳老家看看。”

      “好哎,那里也是我的故乡。”小刘娥想到那一直憧憬的地方,便愈发期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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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前三章铺垫,略慢热,但出场的都是关键人物,如果想看男主请跳去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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