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长生路远

作者:青空之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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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妻孝女6


      没过多久,宋钰就病了。

      宋钰正直壮年,突然病重,皇帝也派太医来瞧过几回,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大群莺莺燕燕前仆后继的过来探病,脂粉味夹杂着小孩的哭声,搞得宋钰是烦不胜烦,他派人去请苏溪,有些事情,他现在也只能和苏溪商量。

      苏溪一来,就成功的把这些人挡在门外,她是老夫人,孝道在上,谁也不敢和她顶撞。

      苏溪进门,躺在床上的宋钰让她惚间想起了那个她嫁过来没多久就死去的宋飞鸿,一样是因为管不住下面,一样是因为女人,果然是亲父子啊。

      “母亲,孩儿不孝。”

      宋钰面露羞愧,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像样。

      苏溪没有接话,她扫视了脸颊消瘦灰暗的宋钰一圈“你这恐怕不是病吧”用的是疑问句,说出来的却是肯定的口气。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母亲”宋钰苦笑“是砒霜。”

      “这后院能有那么大能量悄无声息给你下毒的……他呢?”

      “已经被我给关押了起来。好歹也是那么多年夫妻。”

      “悔不该,当初不听母亲的话,不禁害了自己,也害了他。”宋钰的眼神迷离,不知想到了什么。

      “这件事情毕竟是家丑,也算是给他留下个脸面,以全了我们这么些年的夫妻之情。还请母亲替我送他一程吧。”

      “你倒是重情之人。”苏溪略带讽刺的说道。

      “你来了啊”

      苏溪来到关押秦朝华的屋内,命下人退到屋外守候。

      秦朝华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他的衣服整齐,妆容完好,看起来宋钰果然念着旧情,没让他吃什么苦头。

      在他旁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壶酒。

      “他,还好吗?”

      “你既然关心他,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不想忍受了吧,其实我早就想死了…有时候我想着,倘若是能和他一起共赴黄泉,能同日死,也是好的吧。”

      “我大概是疯魔了吧…只是,到底又舍不得…”

      他随手将桌子上的那壶酒推了下去,瓷器破碎,酒水洒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给我一把剑吧。”至少,让他可以自己选择死亡的方式。

      “你……如果可以不用死,给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没有人认识你,也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往,你愿意吗?”

      苏溪走到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宽大的裙摆扫起地上的灰尘,在空气中四散飘荡,透光窗棂的阳光看得清清楚楚,苏溪的话很轻,但也很稳,此时苏溪的目光望向那些在空气中游荡的浮游尘埃,它们在空中漫无目的,无所依凭的飞舞,半点不由己。

      “什么?”秦朝华一位自己听错了,他没想到这位平日里自己根本不怎么来往的老夫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明明当初,自己去求她的时候,她对自己是拒绝了的。

      “孩子,你愿不愿意,隐姓埋名,远走他乡,重新开始。”

      苏溪这回一字一句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虽然她这些年表面上看起来不管事了,但实际上,她暗地里经营的人脉手段,关系往来,要将一个人假死悄无声息的送出宋府还是轻而易举的。

      这件事情,说到底,是宋钰先负了他。

      如果,不是秦朝华为了这份情甘愿放弃一切,他原本是有退路的,不能好聚,至少,可以好散。

      可是,秦朝华偏偏选择了最为极端的一种方式,用女子的身份,想要陪他一生一世,这种极端不给自己留后路的方式,情到浓时,自然是感人至深,却也让他深陷在这后宅女眷斗争之中,无法抽身。

      虽然对于宋府来说,最好的做法就是了结了秦朝华,对外宣布病逝,这也是大家族惯常的做法,但是苏溪,她愿意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秦朝华被她的目光注视着,竟然从她那平静深沉的眼中恍惚觉察到了一种悲悯,就像是神佛慈悲的注视着世人。

      一如她一开始在见到自己时对自己所说的话,他最开始以为这位老夫人是不喜欢自己,也是,那个母亲会乐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男人,可是,他现在发现,这更像是对自己命运的一种断定。

      她从一开始,似乎就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秦朝华在这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恶意的注视下忍不住哭了起来,心脏抽痛,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重新开始,一切重新来过,他可以吗?已经晚了啊。

      这双手,早已习惯了拿脂粉而不是笔墨,这个人,也早已习惯了后宅算计而不是江湖庙堂,昔日那个与宋钰意气相合,默契无间,读书立志的少年,早已被他亲手杀死。

      是他,先为爱失去了自己。

      他到底还是去了,以一种决绝的方式,滚烫的鲜血顺着剑锋迸溅出来,他却哈哈大笑。

      这笑容带着一种深深的嘲讽,不知是嘲讽自己,嘲讽他,又或是,这个世道。

      宋钰的毒虽然解了,但到底伤了身体,四十多岁死了。

      宋钰最大的孩子已经二十来岁,却并没有遗传到宋钰在读书上的天赋,皇上只是加恩给了个虚职,苏溪这个老夫人顿时又变的举足轻重起来。

      宋茜回来吊丧,她的长子已经娶妻,自己也是做祖母的人了,看到已经生死两隔的兄长,顿时又泪如雨下。

      虽然现在兄妹两人联系少了,但兄长毕竟是她幼年最亲近的人。

      又十年,老皇帝驾崩,新帝继位。

      皇帝无嗣,这个新帝是大臣们从皇族宗亲中选出的幼童,朝政被把持在大臣们手里。

      虽说如此,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开恩科,大赦天下,特别嘉奖那些花甲老人和贞孝之事,以正民间风气,宣扬正统。

      苏溪的事情就被宣扬出来,夫君去世,寡居多年,却孝顺长辈,不曾改嫁,身为继母,把继子抚养成材,妥妥的贤妻孝女,节妇啊!

      于是朝廷加封苏溪为太夫人诰命,又旌表门闾,树坊表,以张其妇德。

      宋家的家风顿时上了一个台阶,外出的子弟与人交谈,婚姻嫁娶时,说起是宋家女,旁人也不免高看几眼,结亲的人家更是上赶着来。

      因此苏溪这个太夫人在家族中的地位顿时就拔高一大截,不光是宋钰他们这一支,就是旁的族人也有想把女儿送到苏溪这里沾几分好名声。

      苏溪看着这些来嚷嚷着要来尽孝的孝子贤孙,颇为不耐烦,日子久了,大家都知道这位太夫人是个喜好清净的性,也就甚少前去打扰。

      新帝继位六年的时候,苏溪的母亲去世,苏溪回家奔丧。

      苏溪的大哥也早已离世,现在主持苏家的,是苏溪的二哥,他没有忘了当初的誓言,发奋读书,后来也是身居高位,这些年,他给了苏溪不少支持。

      “三妹妹,我们都老了啊。”

      兄妹两个看着已经满头白发的对方,相视而泣,这些年,聚少离多,不知还有几日再见的时候。

      新帝十年,苏溪二哥去世。

      新帝继位的这些年里,大旱连着大灾,有时候北方干旱连年,南方却暴雨成洪,蝗虫、瘟疫,前些时候竟然还出现三伏天下起大雪,冻死了好多人。民间议论洋洋,百姓们都说,这是新帝德不配位,上天降下灾难呢!

      可怜权利都被朝臣们把持着的小皇帝,都已经连下好几道罪己诏了,可这有关大臣们什么事情呢,事情他们做,锅自然是由英明神武的陛下背。所以朝廷不仅不体恤民生,反而加重赋税,徭役,逼得百姓逃窜山野,易子相食。就连朝廷明面上往下拨的救灾银粮,也被这些把管朝廷的士大夫们暗地里一层一层剥削,等到真正下发到底层的时候,已经连一层灰都不剩下了。

      国家发生的灾害,却成了一些人的饕餮盛宴。

      有时候,比天灾更可怕的,是人祸,本来有些地方还可以勉强度日的百姓,也被逼得放下了手中耕作的锄头,加入到四处流亡的队伍中。

      那些居无定所的流民,已经形成了一股浩大的声势。然而,身居高位的那些人,那些既得利益体士大夫们,依然在纵情歌舞,享乐。

      苏溪也听说了这些事情,可她能做的也不多,只好命人准备些粮食,到城门外去施粥救济一番,那些流民自然是不会被允许进城的。

      好在如今她是家里的太夫人,说的话没人敢不听,何况施粥行善也是做好事,有利于宋家的名声,自然更没人反对。

      苏溪不顾自家小辈的阻拦,非要亲自前去瞧瞧,家里人无法,只得命人好生跟着,并且让苏溪平常最喜爱的一个小辈随身陪伴着。

      “太奶奶,您小心些。”宋子文小心的搀扶着苏溪,不明白他这个平时不怎么管事的太奶奶为什么非要过来看看,那些流民都是些不讲秩序之徒,万一伤到太奶奶可怎么好。

      城外不止宋家一家大户人家在施粥,那些家资不菲的高门大户们,有时候是不吝啬于展现一点自己的仁慈的,以表现自己的乐善好施的美名。苏溪着眼望去,只见乌压压的一片的人群,在兵丁棍棒的呵斥下勉强维持着秩序上前领粥。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色枯黄,神色黯然无神,像是完全对着世道麻木了一样,任由棍棒落在身上而不止躲闪,然而待看到面前的粥,眼里却又迸发出惊人的神光。这其中,大部分都是青壮年男子,偶尔有老弱妇孺,也都是有壮年男子在一起,更多的,却是早早的就倒在了路上。

      “小九儿,告诉太奶奶,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什么……”宋子文有些迷茫,看着周围这些宛如行尸走肉般的流民,和衣着光鲜的自己完全身处两个世界“他们很可怜。”

      “还有呢”

      “还有…这么些人聚集在一起,如果处理不好,非常容易引起暴乱,这一回朝堂的那些大臣们怕是有的吵了。”流民们都已经流窜到了京畿重地,纵使大家都拼命的想捂盖子,这个问题也必须要拿到台面上来说了。

      “你回答的不错,但是,小九啊,你还是没看到问题的根结。”

      “这些流民,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原本都是种田耕地的农民,现在他们放弃了土地,跑出了自己的家乡,那些空下来的地谁种?国家的税谁缴?这些流亡的不事生产的流民又该如何安置,靠什么为生?这是国本的动摇!”

      “士农工商,明明农民是收入最少的,可为什么历朝历代偏偏都提倡以农为本?就是因为咱们这些世家贵族也好,官员大臣也罢,乃至皇帝都是靠这些最底层的农民供养的。”

      宋子文听着苏溪的这些话有些迷糊,他毕竟还太年轻,忍不住反问道“那既然这样严重,朝廷诸公为什么还要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呢?他们难道不知道吗?”

      “他们当然知道,能在朝堂上身居高位的哪一个都不是傻子,可是…唉!”可是王朝末路,朝代更替,历史的洪流下,又岂是区区人力所能挽回的,他们虽然不懂这个道理,可也看得出现在局势的恶劣,不趁机为自己多捞些好处,又上哪去找那么多圣人去牺牲呢。

      彼时宋子文没能明白这一声叹息里的意味,直到多年以后他因为从龙之功而身居高位,再回想起来,才恍然间了解到今天这一番话的含义,也叫他好奇到,那个一生看似默默无闻的太奶奶的智慧和见识,这些,都不是一个窝在后宅的闺阁女子所能有的见识。可她活着的时候他还太小,等他长大,她已经故去,那个太奶奶的一切往事,都随着她长眠于地底。

      六月,西南发生大规模的地动,天气炎热,地动之后紧接着就是瘟疫,官员派兵封锁路口,百姓欲逃无路,死伤无数。

      十月,因为百姓无力缴税,东南叛乱。

      十二月,新年将至,但是却是没有一点喜庆的气氛,短短两个月,天下已经有十多批人马揭竿而起,有些人甚至已经公然自封为王。

      转眼又到三月,虽然还是很冷,但是春天的气息已经悄悄的来了,大朵大朵的桃花怒放于枝头,原本还只是花苞,正巧刚下了雪,于是便一夜之间都开了,雪映桃花,但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铺面而来。

      到底,还是留有不甘啊!苏溪佝偻着身子,听着丫鬟给她念的各路反贼的真真假假的消息,看着窗边伸过枝头的桃花,忍不住剧烈咳搔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天下不早点乱下来呢,或许,或许…伸向枝头欲摘花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楚国:地方志:列女传》曾载,宋苏氏,系本地苏氏女也,年十五,许亲,未果而夫重病,其父劝曰:未及嫁,或可悔之。女曰:言必信之,否则伤父名,婚约既定,当守节终一也。既嫁,夫死,则孝敬长辈,抚育子女,虽为继母,视之为亲子,终不复改嫁也。赞曰:贤妻孝女,当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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