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沧海

　　锁儿边为称心梳头边安慰她说：“大爷只是被外面的狐狸精迷住了眼，不准哪天就能想起您的好，说不定就回头了呢。”
　　称心脸上现出一丝凄凉的神色：“他丝毫不念素日之情，岂是一时浮躁。他眼睛里若是有我，自会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请我原谅，我难道是那种拈酸吃醋，容不下人的秉性吗？他如此绝情，我又岂能死皮赖脸的粘着他。”
　　在哒哒的马蹄声中，全称心离开了那个让她爱满怀同时又恨满腔的地方，回到了全家。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秦观闷在东宫无事，便约了麓扬在街上闲逛，看到一户大户人家的门前，张灯结彩，正忙着办喜事。
　　门前围了很多人议论纷纷。麓扬和秦观赶紧挤到人群中，人群中央一个汉子倒在地上，旁边有人不停地用脚踢他，还有人用烂菜叶子投在汉子脸上。麓扬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一家姓吴的办喜事，新婚之夜家里招了贼。
　　新郎大喊道：“你这个贼人，居然还还带着刀，分别是要入室抢劫，杀人越货的。我要把你送官。”
　　“冤枉啊，我根本就不是贼，我是新娘的情郎啊。”那汉子大喊道。
　　新郎气急，上去使劲踢了那汉子一脚。
　　汉子用手抱住头，喊道：“我的确不是贼，我是新娘秀儿的相好，不信可以把新娘子叫出来对证。”
　　新郎见他继续口吐秽语，气得连连踹了汉子几脚，边打边骂：“你个贼人，再敢胡言乱语，爷爷我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别打了，别打了，先听我说。”汉子双手抱头，辩解道，“你若不信，回去看看你媳妇，她胸前有一颗红痣呢。”众人一听，哄堂大笑。新郎顿时恼羞成关公脸。他抄起一个大棍子，就朝那汉子打去；“今日，我要打死你这贼！”
　　“有点意思。”秦观笑了笑。一时间，人们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嗯，看来他真是新娘的旧情人呀。”
　　“是啊，把新娘子叫出来和他当堂对证。”围观的有人起哄，有人出主意。
　　可是新娘死活不肯出来。哪个新娘子愿意抛头露面，当众出丑？秦观朝麓扬笑了笑，在麓扬耳边轻轻说了两句话。
　　麓扬转身离去。过了一会，门外一阵骚动。巡查的京都府尹萧竹一带人走了进来。秦观嘴角微微上扬，心道，这下有好戏看了。那位京都府尹二十多岁的样子，长得很儒雅。待走近一看，竟然是萧竹一。萧家救驾有功，皇帝加封萧竹一为京都府尹。
　　见到衙门来人，那汉子扑通一下跪倒：“大人，小人真的是冤枉啊，小人果真是新娘子的老情人。我和秀儿青梅竹马，她昨儿出嫁，我不放心，跟过来看看的。没想到新郎这时刚好进了洞房，我没办法出去，只好藏在床底下一夜。”
　　新郎急红了脸，恼道：“胡说，如果你只是私会新娘，为什么还要带着刀？望大人明察。这贼说的都是假话，他是在污蔑我家娘子，往我家娘子身上泼脏水。望大人还我家娘子清白。”
　　那汉子一脸可怜相：“大人，小的不敢扯谎。我带了刀是以防不测的，并不敢存心伤人。”这个京兆萧竹一是第一天上任，没想到就碰到了如此棘手的案件。
　　萧竹一思忖片刻，问道：“你说你和新娘子是青梅竹马的恋人，那么我问你，新娘今年多大年纪？叫什么名字？哪里的人氏？”
　　汉子不慌不忙答道：”“新娘名叫秀儿，今年十九岁，是城南郑庄村人。他的母亲是个绣娘，母女俩靠给人做绣活度日。家中还有个六岁的弟弟。”汉子伏在地上，连连叩头，“大人，小的说的句句事实，望您明察。”
　　新郎急着说道：“大人，小的吴大郎。这家伙扯谎，您不要相信他的话。他确实是一个杀人劫财的贼寇。大人明断，莫要信他的鬼话，让他平白污蔑我家娘子的名声！”
　　汉子继续说道：“怎么是污蔑她的名声呢。我说的可句句是实，出嫁的时候她穿的还是鸳鸯戏水的肚兜呢。那肚兜是她的母亲亲手为他绣制的。大人若是不相信的话，可派人查看。”
　　秦观走上前，笑道：“萧大人，这事不难。我可以劝说新娘子出来和你对质。新娘子上堂，事情自会见分晓的。”
　　萧竹一乍一见到秦观，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刚想撩衣拜倒。麓扬忙大步走上前说道：“萧大人，真是巧得很呐。我与秦公子刚刚走到街上，就遇到了您。”
　　麓扬张大了嘴：“太……”
　　麓扬忙接过话锋：“太凑巧了，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无巧不成书嘛，您说是不是呢？萧大人！”
　　麓扬故意加重了语气。
　　萧竹一这才回过味来，笑道：“是有些凑巧，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麓扬解释说道：“刚才的情况，秦公子和我都听清楚了，只不过我等小民是不能直接插手案子的。秦公子侠义心肠，愿意协助萧大人一同破案。”
　　萧竹一是见识过秦观的本领的，一听大喜：“感谢秦公子和麓公子仗义相助。”
　　秦观微微一笑，道：“萧大人客气了。”说完，转身走进内堂。
　　京都衙门大堂外，已经挤满了人。人们都伸长了脖子，往里探望，不时有人谈论刚才的事情。
　　新郎和汉子已被带到大堂。萧竹一端坐大堂，惊堂木一拍：“来人，带新娘前来对质。”
　　过了不多会儿。堂外走进一个身穿喜服的女子。女子面带忧郁，长得却是极其清秀。
　　“见过大人。”新娘款款下拜。
　　汉子一见，急着喊道：“秀儿，是我。是我呀，秀儿！”
　　女子怒斥道：“你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平白的坏我名声？”
　　那汉子满脸委屈：”秀儿，你怎么能装作不认识我呢？你再仔细看看，我可是你青梅竹马的大林哥啊。“
　　“你如何确定认识我？”
　　汉子理直气壮道：“我当然认识你，我们两个从小就在一起玩耍，我怎么能不认识你呢？秀儿，你再仔细看看。”
　　没想到女子哈哈大笑：“你这个贼子，这下露馅了吧。我只是别人花钱雇来的戏子，并不是真正的新娘子，你果真是一个强盗！”
　　萧竹一惊堂木使劲一拍，“大胆贼子，持刀入室，被人抓获，竟然污人清白，真是可恶至极。”
　　那汉子见事情败露，早就吓得抖如筛糠，不停地磕头：“小的知罪，大人饶命。”
　　周围人群哗然，交口称赞：“府尹大人，明察秋毫，真乃神人。”
　　萧竹一听到人们的议论，心花怒放，朗声道：“将贼子押入大牢。”
　　离开大堂，麓扬对秦观挑起大拇指：“小师姐，你可真够厉害的。你是怎么知道那贼人在说谎呢？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当时还以为他说的是真的呢。”
　　秦观瞅瞅麓扬，得意地说道：“那汉子在人家夫妻床底下呆了一宿，人家夫妻的悄悄话当然都听了去，自然会知道些隐私话语。既然贼人一直在床下，我估计他肯定没有机会见到新娘的真面目。所以我就找了一名戏子，让她穿上新娘的服饰。那贼人就误以为来人就是新娘秀儿了。”
　　麓扬还是不解：“可是师姐，那贼为何一定要污人名节呢？”
　　“你怎么就那么笨呢？”秦观愈发得意了，“南阳律法规定，持刀入室抢劫者斩立决；而通奸罪则不同，女子浸猪笼，而对男子的处罚却极轻，不过游街示众而已。那贼明显是在避重就轻，逃脱死罪。”
　　麓扬恍然大悟，恨恨地说：“好可恶，为了自己脱罪，竟要害死无辜的新娘！”
　　“确实可恶。”秦观道，“这种人死有余辜。”
　　“你说的对极了。”麓扬忙巴结道：“小师姐厉害，小师姐威武！”
　　秦观轻摇折扇，笑道：“今儿见识到你师姐的厉害了吧？实话告诉你，你师姐本事多着呢，这只是小试牛刀。跟着师姐混，保你长见识。知道不？”
　　麓扬使劲点头：“知道，知道的。以后小师姐指到哪，我就打到哪。”

　　全称心脸色惨白，一直站在窗边凝然不动。她的心中一阵绞痛。
　　十天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他都没有任何消息，摆明了就没有和好的意思。他已经厌倦了自己，急于将自己抛弃。全然不顾结发情、夫妻义，将自己赶出吴家，不闻不问。
　　她好似猛然从梦中醒过来一般。不必再做梦了，全称心甩甩头，努力让自己从痛苦的回忆中走出来。从窗缝中透进丝丝凉风，一直凉透到她的心里。称心幽幽长叹一声，走回床边。她将身子蜷缩在锦被里，想用被子来温暖一下自己凉凉的心。
　　锦被被面绣的是并蒂莲，粉红色的花儿朵朵含笑，似向她凝望。称心轻轻用指抚摸上去，一样是冰冰的凉。如此吉祥、美丽的并蒂莲花，居然也是如此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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