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锈

　　日下诸星并没有好好看歌剧，曲欣欣和他搭话他也敷衍几句，持续观察金烛影。

　　金烛影却看得很认真，看到动情处还掉了眼泪。

　　普律当丝夫人上台亮相的时候，日下诸星觉得这个胖胖的角色特别像金烛影，但是金烛影不像她那么唯利是从，倒是玛格丽特快要死的时候不离不弃的那个朱莉小姐和她的性格有点儿像。

　　诶？我很了解她吗？

　　日下诸星觉得今天自己怪怪的，不光是关注点还有觉得自己身体也有点儿不舒服。

　　可能是剧院里空气不流通，他觉得头晕晕的，心脏也有点儿不舒服，觉得周围很热，像是被放进了蒸笼里一样，有点儿口干舌燥。

　　他拿起水杯，眼前却出现了重影。

　　曲欣欣在旁边问他：“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身上带药了吗？”

　　日下诸星觉得没那么严重，就说没什么定了定神专心看歌剧。

　　终于，整场歌剧在凄婉的音乐中结束了，人们陆陆续续退场。

　　田克引把递纸巾给哭唧唧的金烛影，金烛影说话也带着鼻音说：“谢谢，这个故事真是太感人了……”

　　擦着眼泪，看人走得差不过了，金烛影和田克引也站起来往场外走，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张倒着的脸——日下诸星站在上面一排低头俯视金烛影，金烛影在下面一排昂头仰视日下诸星，两个人都能看见对方的鼻孔。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艾玛……挺巧啊……”

　　两个人只能尴尬地朝对方笑着，虚假地和对方寒暄起来，问：“要不要一起去吃夜宵啊？”

　　“好啊好啊。”

　　四个人坐在街边的大排档，曲欣欣看着金烛影戴着手套非常自然地在日下诸星面前啃鸡爪子非常惊讶，心想几年不见日下诸星对女友的要求已经降低到这个程度了吗？

　　田克引很优雅地剥着小龙虾壳，日下诸星说不太舒服不想吃就在旁边看着曲欣欣吃花甲粉。

　　曲欣欣用筷子卷了几根粉微微张开小嘴送到嘴里，吃了几小口就放下了筷子。

　　金烛影也不太好意思继续吃了，就叫老板娘把鸡爪子打包起来带回家去。

　　日下诸星招呼金烛影上车送她回家，曲欣欣看起来不太愿意，金烛影想要婉拒的，可是田克引却先行像他们招手告别了，金烛影就没得选了。

　　曲欣欣坐在副驾驶上，金烛影坐在后座上，感觉自己真是个大电灯泡。

　　曲欣欣故意忽略金烛影的存在，和日下诸星亲亲热热地聊天，问：“你怎么一直出汗啊？我记得你以前出汗多的时候都是要生病的时候……”

　　日下诸星倒是有点儿忌惮金烛影在后座，有点儿放不开，若有似无地和曲欣欣拉开点儿距离。

　　金烛影觉得自己非常煞风景，赶紧看着窗外不看他俩。

　　车停了下来，日下诸星对曲欣欣说：“到了，晚安。”

　　曲欣欣看见到了自己家有点儿懵逼，本来以为他俩会去日下诸星家里，至少应该先送金烛影回去然后两个人在车里独处一段时间。

　　以外来得猝不及防，她甚至有点儿不敢相信，一再确定是到了自己的家之后才推开车门下了车进了房子。

　　曲欣欣下车之后，日下诸星叫金烛影坐在副驾驶上，说：“怎么说你现在也是我的正牌女友啊。”

　　金烛影上了副驾驶座之后念叨：“那你还和前女友一起约会。”

　　日下诸星反驳：“才不是前女友，只是朋友而已，再说你不是也和老男人一起？”

　　金烛影也不甘示弱：“我们只是普通同事，你不要多想。”

　　日下诸星笑嘻嘻说：“好的，我不多想了。”

　　然后他就发动车走了几分钟就到了温家大宅。

　　“离得这么近啊。”金烛影看了看周围，的确是到家了，问日下诸星：“要不要到我家来坐坐？”

　　日下诸星也不客气就锁了车跟着金烛影进了门，老欧正在看夜间新闻，一楼只开了电视旁边的一盏灯，暗暗的。见到他俩一起进来也有点儿惊讶了，还真是巧啊。

　　老欧问：“您回来了。诸星少爷也一起去看了歌剧？”

　　金烛影回答说：“我俩居然看了同一场，就一起回来了。”

　　老欧看了看她身后的日下诸星说：“诸星少爷脸色不好，出了不少汗。您家里没有别人今天在我们家里休息吧。”

　　金烛影这才回过头去看到他嘴唇发白，赶紧拉他到有光的地方，看见他满脸都是汗，喘得有点儿厉害。

　　刚才在外面冷风吹着他没感觉到什么，进了屋里暖气很温暖坐了一会儿就感觉头晕晕的，心脏跳得很快，全身特别热没反应过来全身就被汗湿透了。

　　老欧要去收拾客房，金烛影看他这个样子有点儿严重，就叫日下诸星先去她的卧室休息，然后让老欧收拾客房她今晚睡客房。

　　日下诸星被安置下来之后，老欧翻了翻他的眼睛说：“这个症状有点儿像是肉豆蔻中毒的症状。”

　　说着，万能的老欧调了生理盐水灌进日下诸星嘴里给他催吐，几杯下去，日下诸星真的翻身把晚餐和在剧院喝得饮料都吐了出来。

　　老欧检查了一下他吐出来的东西，并没有发现不寻常的东西。打扫干净之后老欧觉得很蹊跷。

　　金烛影在日下诸星床边帮他擦汗，像个老妈子似的唠叨他：“你闲着没事儿乱吃东西干什么？”

　　老欧在旁边搭腔说：“肉豆蔻少量服用会有催情的效果，我猜测是有人想要和您上演一场宫斗大戏吧。”

　　“关我什么事……”金烛影觉得有些委屈。

　　老欧把药箱放在日下诸星的床头，对站在旁边的金烛影说：“小姐您去睡吧，我来照顾诸星少爷就好了。”

　　金烛影有点儿不放心，但是老欧坚持叫她去睡觉，可是她刚转身发现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住了。

　　转头看见日下诸星伸出小手手拉住了她的袖子，脸贴在自己的手背上，呼吸出来的热气扑到了她的手背上，很痒，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欧没有只好叫她暂时先留在房间里，老欧解开日下诸星的衬衫扣子，用听诊器听了他的心音，说：“他的心脏很虚弱，今晚可能不好过了。”

　　说着他就摘了听诊器放回药箱里，站起来往外走。

　　金烛影忙问他：“欧叔，你不管他了吗？”

　　老欧转过身来非常理所当然地回答：“小姐你在这里不就行了，我觉得没必要咱们两个人都在这里耗着。”

　　“哈？可是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怎么办啊？”金烛影问。

　　老欧指了指药箱说：“那里面有速效救心丸，如果他心脏病发作你就给他吃那种药就行了。”

　　“说的到时容易……”

　　老欧微笑着对金烛影说：“这是您自己选的结婚的人选，如果你们俩真的结婚了这种情况会发生很多次，现在就学着应对对您和对您的未婚夫都好。”

　　怎么着就成了我的未婚夫了呢？

　　老欧义无反顾地走了，留下金烛影一个人有点儿不知所措。

　　好在他现在很安静地睡着了，金烛影只能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坐了一会儿就枕着床沿睡着了。

　　睡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手腕疼，睁开眼睛看到日下诸星很用力地握着她的手腕，眼睛直直地瞪着天花板，不停盗汗，喘得很厉害。全身紧绷了起来。

　　这个不像是心脏病发作的样子，金烛影赶紧站起来拍拍他的脸喊他：“你怎么了？喂，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好像听不见似的，慢慢平静下来又合上眼睛睡着了。

　　但是他还是没有要放开金烛影的手腕的意思，只不过是没有那么用力了而已。

　　金烛影看他没什么情况了，就重新在地毯上坐着头倚着床沿，正好可以看见日下诸星的脸。

　　日下诸星长得真好看，特别是这双丹凤眼，不知道勾走了多少女孩子的芳心。

　　不过盯着看久了也就觉得平常了，金烛影眼睛有点儿累，歪头闭上眼睛打算在睡一觉。这个时候，日下诸星也翻过身来，胸口正好靠在金烛影的头边，卧室里很安静，他心脏跳动的声音非常清楚。

　　金烛影默默地嘟囔了一句：“你好吵啊。”但是架不住瞌睡虫爬上来很吵她也睡着了。

　　金烛影觉得没睡饱，但是胳膊麻了自然就醒了。

　　不过天已经大亮了，外面听得见厨房里正在叮叮当当做早饭了。

　　日下诸星拉着她手腕的那只手还没有放开，只不过换了个姿势还在睡。

　　金烛影慢慢把手腕抽出来，站起来感觉身上腰酸背痛非常不爽。站起来看见日下诸星睡觉的时候皱着眉，好像睡得不太舒服。昨天晚上窗帘没有拉靠，有几缕阳光投射进来照在他脸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阳光晒得，他的脸色比昨天晚上好了一些。

　　金烛影轻轻绕着床走到阳台上把窗帘拉上，不小心发出了一点点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很清楚。

　　她赶紧转头看看日下诸星，他晃了晃头，换了个方向没有睁眼。

　　确定他还要睡，金烛影悄悄打开门走出去，正巧老欧从一楼上来叫他们去吃早饭，看见金烛影醒了就问：“小姐，昨晚睡得怎么样？”

　　金烛影扬了扬已经被他捏肿了的手腕说：“凑合着吧，他还没醒。”

　　她刚说完就听见后面有了响动，回头看见日下诸星掀开被子坐在了起来，问金烛影：“你昨天晚上没回去啊？”

　　然后看了看房间的装潢才知道这里不是自己家，就问：“我昨晚睡在你们家里了吗？”

　　金烛影觉得好气哦，被你捏的手腕都肿了，你醒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下床走了几步，忽然摇晃了一下差点儿跌在地上。

　　金烛影赶紧上去扶着他叫他坐在椅子上，才走了几步他又出了很多汗，靠在椅背上按着自己的心脏喘粗气。

　　老欧赶紧走过来用听诊器检查日下诸星的心脏，问：“诸星少爷，您以前有过心悸胸闷的情况吗？”

　　日下诸星休息了情况有些好转，回答说：“有的时候早上起床会有，不过坐一会儿就好了。”

　　万能的老欧有了自己的判断：“您可能是心肌缺血，我建议您不要用声音刺耳的铃声做闹钟了，您在饮食上做的很好，还有生活中也要避免劳累和受寒。”

　　日下诸星没什么精力听老欧说完，老欧帮他把靠背调低让他半躺在椅子上休息，在药箱里面找了单硝酸异山梨酯缓释片放在桌子上，说：“早饭准备好了，您吃完早饭才能吃药。”

　　说完就到楼下去把早饭端上来，上来的时候看见金烛影坐在日下诸星旁边在和他说话。

　　日下诸星没什么精神，但是金烛影和他说话的时候他还是转过头来听她有一搭没一搭说：“你昨天晚上做噩梦了吗？忽然好用力地捏我的手腕，把我捏醒了。我睁眼就看见瞪着眼看天花板，我喊你你也没反应。”

　　听了金烛影的描述，日下诸星说自己不记得了，不过不止一个人这么和他说：“应该是夜惊症发作了吧，我从小时候到现在一直都会在晚上忽然醒过来，然后早上不记得。”

　　老欧把早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给了金烛影一个颜色，意思是叫金烛影好好照顾日下诸星吃早饭。

　　金烛影盛了碗粥舀了一勺送到日下诸星嘴边，日下诸星吃了几口就说没有胃口吃不下了。

　　老欧等金烛影吃完早饭就把餐具端了下去，嘱咐金烛影：“现在可以让诸星少爷吃药了，我不打扰你们两个了。”

　　你这话说得很内涵啊……

　　日下诸星吃完药病情很快缓解了，满血复活从椅子上跳起来说：“今天周末啊，我们出去约会吧。”

　　金烛影对于他的恢复能力非常吃惊，想想自己受点儿皮外伤都要在医院赖一个星期，他心脏病发作都能这么快恢复。

　　“去哪儿啊？”金烛影问。

　　日下诸星在衬衫上面套上毛衣拉着金烛影到楼下说：“咱们两个去看歌剧吧，今天应该还有最后一场在中午时分。”

　　“昨天才看过……”金烛影接过外套提醒日下诸星。

　　日下小哥点头说：“我知道啊，可是这次是咱们两个人去看啊。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希望和恋人去看爱情故事嘛？”

　　“什么时候你就把自己定义成我的恋人了？”金烛影笑他。

　　日下诸星套上外套说：“就算是合伙人在一起这么久也算是关系很好的合伙人了吧，所以咱俩现在算是义理恋人了。”

　　“那是什么啊。”金烛影去卫生间洗了脸稍微化了点妆。

　　“就是搭伙渡过空窗期的人。”日下诸星这么解释“义理恋人”这个词。

　　金烛影和老欧打了个招呼说出去玩一会儿，日下诸星在后面补充说午饭不回来吃了，晚饭大概也不回家了。

　　老欧从其他房间走出来，手上拿着花洒要去浇花，看见他俩肩并肩出了门，走到电话机旁边拨了温尔的电话号码：“二少爷，是我，老欧。”

　　温尔正在悠闲地躺在躺椅上正好无聊，接到老欧的电话就知道有意思的事情来了，坐起来回答：“恩，怎么了？”

　　老欧把昨天晚上今天早晨再到刚才两个人出去约会的事情告诉了温尔，温尔听了觉得这俩人也是心大，昨天晚上都各自找别的人去看歌剧了，今天居然又能维系着虚假的情谊。

　　关于昨天晚上日下诸星的中毒，温尔说：“八九不离十就是和那小子约会的那个女人干的，你叫小胖妞儿注意点儿吧，那女的可能是个戏精，心里正谋划着怎么怀上龙种扳倒正宫上演一出宫斗大戏呢。”

　　老欧答应下来，温尔又告诉老欧怎么旁敲侧击教导金烛影之后的明争暗斗。

　　挂了电话，老欧从围裙里面掏出昨天田克引留下的名片，拨通了上面印着的电话号码。

　　电话过了一会儿才接通，是个女人接起来的，问：“喂，是老欧吗？”

　　老欧回答：“是我，太太。”

　　被称作太太的人把电话给了田克引，田克引问：“金烛影有什么情况吗？”

　　老欧就把昨天金烛影回家之后发生的事又给田克引说了一遍，田克引听了笑出了声，说：“年轻人的世界真是有意思，不过我也看出来昨天那个女孩子挺喜欢日下家那个二小子的，那小子不简单啊，也不知道咱家这个小姑娘能不能吃住他。”

　　老欧请示：“需要我们干预吗？”

　　田克引回答道：“不用，顺其自然吧。这丫头其实比看起来聪明点儿，不过聪明不了多少。只要不吃亏就叫她自己玩儿吧。老大和老大媳妇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

　　老欧掏出自己的笔记本来翻了翻，说：“前几天餐厅的人说看到大少奶奶和前任未婚夫一起吃了晚饭，表现很亲密。”

　　田克引嗯了一声：“老大本来就不成器，之前也是他对不起自己老婆，不用管，只要他俩离婚的时候不要被甘泉分走家产就行了。”

　　老欧一一应下来。

　　田克引对于老欧的尽职尽责表示了赞许：“老爷子已经风烛残年了，这些日子咱们都多费点儿心思好好站队吧。多亏了欧管家在家里给我通气，不然我就是个睁眼瞎。”

　　老欧非常客气的谦虚了几句：“您言重了，我也是为了自己的将来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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