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

　　“你，你想干什么？”

　　“难不成你还能杀了我们？”

　　几个大男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一拥而上想要抓住白一，好好教训她。

　　白一冷冷一笑，直接用指尖掐灭烟蒂，刚才还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吴三强霍地站起来，身体僵直地拦下众人，和他们滚做一团。

　　白一凝眉看着丑态毕现的众人，毫不压制心头的快意。

　　当她看到小女孩儿重现吴三强利用她的年幼无知，威胁恐吓她描述被人猥亵的细节，不打码地爆出她姓名住址照片导致小女孩儿被同学围攻，万念俱灰自杀时，心头陡然烧起了一股邪火，这股火烧得她好难受，她想要毁灭掉眼前这些低劣卑贱的人，他们不配存活于世。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许戈神情严肃地走进来，扫了眼室内情形，掐了个手诀喝道：“退！”

　　一尾金光从他指尖劲射而出，直击白一额头，白一双眸一闭，身子软了下来。

　　许戈身形一闪，堪堪接住她下落的身体。

　　他抱着白一，视线一一扫过停滞在原地的众人，最后落在吴三强身上：“是谁？”

　　吴三强两眼发直，嘴唇嗫嚅着始终没能说出一个字，看上去是被人下了禁制。

　　许戈强行读取他脑中的记忆，随后垂眸看向已经晕厥的白一，淡声道：“离开，忘掉发生的一切。”

　　“是，大人。”众人神情迷惘地起身离开。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女冠浮现在半空，满脸不解。

　　许戈手指点在白一印堂，指间隐隐有黑气缠绕，万年封冻的冰山脸第一次有了破裂，“是我大意。”

　　女冠：“是什么？慧娘感觉不到。”

　　“澄的禁咒。”许戈声音极淡，看向白一的目光满是慈悲，“难怪十世她都是这样的命运。”

　　慧娘看出他的意图，极力想要阻止：“大人！万万不可！”

　　“我时日无多，唯一能替她做的就是解了禁咒。”

　　“可是大人......”

　　“我意已决，慧娘无需多言。”

　　“大人！”慧娘恨恨道：“‘她’生就注定是魔星，毁天灭世，大人为何始终护着‘她’！若‘她’苏醒，大人不在，天地之间再无人能够阻止‘她’！”

　　想起万年前那场几乎毁灭人界的风波，慧娘依旧心有余悸。若不是大人出手，强行压‘她’遁入轮回，方才让‘她’偷得这十世的安逸。

　　神都慈悲，不分青红皂白的慈悲！要她来说，当初‘她’所犯下的杀孽即便神魂俱灭都不足以消恨！

　　“慧娘，你心乱了，回无尽之地。”

　　“大......”

　　慧娘话还没说完，便被许戈送走。

　　许戈看着沉睡中的白一，俯下/身，额头贴上她的额头，默默念起经文。

　　*

　　白一醒来时，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她明明记得刚才领着几个记者在屋内聊天，还看见一个小姑娘的灵魄，怎么转眼间都不见了？看着落在地上抽到一半的香烟，她有些迷茫。

　　正好此时张光明推门进来，“一一，你没事吧？”

　　白一捡起烟蒂丢到垃圾桶，“张馆，记者呢？”

　　“刚才你晕过去的时候，许队长把他们打发了。哦，对了，”张光明一脸坏笑道：“许队长要我跟你说，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他局里有事先走了，下班再来接你。”

　　白一看着张光明贼眉贼眼一脸邀功的表情，就知道是他做的好事。

　　张光明凑到她身边，“考虑下呗，我看许队对你挺上心的。”

　　白一白了他一眼，“我还有三个单子，你闲得慌来替我打下手？”

　　“不了不了。”张光明脚底抹油，溜了。

　　白一拿起手机，正要通知陈叔把下一位亡者请过来，屏幕跳出个电话，是市一医院脑外科胡主任的助理，说她上次的体检报告出来了，通知她马上去医院一趟。

　　白一：“检查出了什么问题？”

　　电话那头：“您还是来一趟，胡主任在等你。”

　　白一给张光明打了个电话，让他上来接手剩下的工作，赶地铁去了市一医院，胡主任正好巡查完病房，从助理手中接过报告递给她：“小白，结果不太好。”

　　“不是轻微脑震荡？”

　　胡主任神情严肃道：“癌症晚期，找不到原发灶，已经扩散到整个腹腔。”

　　白一闭眼，沉默了片刻，问：“还能活多久？”

　　胡主任答：“最短六个月，最长一年——”

　　“小白，我希望你尽快住院接受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医疗技术在发展，或许在治疗过程中，我们能找到合适的药物，抑制住你体内病灶的蔓延趋势，延长你的存活时间。”

　　白一咬了咬嘴唇，无所谓地笑了笑：“谢谢你，胡主任，告诉我实情。”

　　胡主任有些语塞，他倒是不想告诉她实情，这结果对于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来说太过残忍，但白一没有亲人。

　　他扶了扶眼镜，“尽快吧，医院能提供更好的医疗环境，早一天接受治疗，就早一天有希望。”

　　白一点头，“我考虑一下。”

　　出了胡主任办公室，她找了个僻静处的长椅坐下，望着手中的报告发呆。

　　为什么是她......难道她所背负的一切，还不够吗......

　　一滴眼泪落在文件袋上，糊出一个小小的圆点，随即圆点越来越多，边缘重重叠叠挨在一起，湿了很大一块。

　　“姐姐，你怎么哭了？”

　　身边不知什么时候跑来一个小光头，瞪着黑黑的圆眼睛，好奇地看着她：“是被护士姐姐打了屁股针？”小光头嘟起嘴巴，“宝宝给姐姐吹吹。”

　　白一快速抹了把脸，看着小光头笑着轻声道，“谢谢宝宝，姐姐不疼了。”

　　小光头“欧耶”一声想要扑到她怀里，被人拦腰一把抱住，白一抬头一看，是许戈。

　　许戈抱着小光头站在她面前，垂眼看着她，剑眉压着黑眸，深深沉沉。

　　“许队长？”白一站起来，下意识地把报告藏在身后，“你怎么来了？”

　　许戈忽略她的小动作：“张馆打电话，让我来接你。”

　　白一面上一热，她真的要回去好好跟张光明说一说，不能这样乱点鸳鸯谱。

　　“蜀黍，”小光头在许戈怀里踢着小腿儿，嚷嚷：“宝宝要举高高，宝宝要飞飞。”

　　许戈看了白一一眼，依言把小光头举高高，小光头咯咯咯笑得很开心，没过多久，小护士找过来，跟他们道谢，带走小光头。

　　两人这才并肩走出医院。

　　坐在车上，许戈问：“去哪儿？”

　　白一想了想，“回家。”

　　两人没再说话，直到下车，白一方才开口：“不好意思，这两天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会跟张馆说清楚。”

　　“不用道歉，”许戈沉声打断她，“应该的。”

　　“许队长，待会儿你还有事吗？”热血冲上大脑，她第一次希望有个人能陪陪她，好让她的人生不那么可笑，可冲动不过两秒，理智回笼，她讪笑了两声：“没什么，我刚才一时冲动。许队长，再见。”

　　她垂下眼眸，解开安全带想要开车门出去，左手突然被人拉住。

　　许戈坐在驾驶座上轻声应道：“好，我陪你。”

　　白一眼睛一热，双手无力地搁在汽车门上，手下的车门重如千钧，不论她怎么用力都推不开半分。

　　压抑在内心最深处的千般委屈万般不甘，犹如被长长引线点燃的火/药库，情绪慢慢累积到最高点，在他简短的答案里炸掉她所有的装腔作势。

　　她紧紧咬住嘴唇，才没让已经汹涌到唇边的啜泣脱口而出。

　　许戈下车走到她这边，打开车门，伸出一只手，轻声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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