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

　　市局里的气氛却很沉重。

　　陈思敏的母亲情绪波动很大，几次晕厥休克，陈思敏的父亲是个老实人，拉着小王的手不停道：“同志，一定要救救我闺女......我......我给你们跪下了......”

　　小王和老陈急忙把他扶起来，轻声劝慰，陈思敏的父亲坐在沙发上，抹着眼泪不停叹气。

　　“许队。”小顾在门口叫许戈。

　　许戈走过去。

　　“刚才和陈家对接的兄弟打来电话，说一周前他们就已经离开常驻地，找不到人。”

　　“让他归队，”许戈拿出钱包，塞给他几张钞票，“安排一下陈家父母的住宿。”

　　“队长，这......”小顾有些犯难。

　　“快去。”

　　许戈叫来老陈，跟他耳语了几句，走到陈思敏父亲面前，“陈大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还你一个完整的女儿。待会儿我的同事会安排你们的住宿，这几天你们暂时住在宾馆，由我们的同志陪同。”

　　“使不得使不得，”陈思敏父亲知道眼前跟他说话的是个官，没想到他这么随和，赶紧站起来想要推辞。

　　许戈按住他，“陈大哥，为什么陈思敏出事前，你们匆匆离开出租屋？”

　　“我工地一朋友说有个大老板想雇人看房子，活轻松给的钱又多，就是要马上到，娃儿在上学，我和我婆娘没得撒子事就直接去了那个大老板家。我们也是昨天被记者找上门，才晓得我家敏敏出事老。”

　　许戈拧起浓眉，“你还记得那记者长什么样子？”

　　“二十来岁，穿得很干净，戴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像个读书人。”

　　“他有说是哪家媒体的记者吗？”

　　“哪家？好像是......”陈思敏父亲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不记得了。”

　　“你能配合我们同事做人像拼图吗？”许戈解释：“就是根据你的记忆把来找你的记者模样拼出来。”

　　这时候陈母已经转醒，听到他们说话，插了一句嘴：“我也去。”

　　陈家父母把人像拼凑出来，两厢对比发现没什么出入，放入数据库比对，很快找出两个相貌相同的男性。

　　一个21岁，已经离境在国外留学，另外一个24岁，在一家手游公司做销售。

　　老陈负责去手游公司找这个人询问情况，小顾接手了安抚陈家父母的工作。

　　经过排查和陈思敏父母指认，在手游公司的销售没有嫌疑，目标范围一下缩小到那名21岁的留学生。

　　老陈指着他的资料，问：“有没有可能，这个人通过非法途径进入国境？”

　　“非法途径。”小钱飞快地翻阅资料：“这人家境不错，通过非法入境是吃饱了撑得慌？”

　　老陈：“查一查。”

　　这一查不要紧，果然有人看到他最近在大城出入，至于为什么没有入境记录，皆因此人早已入了外籍，却没在国内销户，拿着两套身份系统。

　　老陈他们很快将此人缉拿归案，通过审问，这名留学生交代昨天下午接到国外朋友的电话，让他扮成记者前去通知陈思敏的父母。他觉得是个小事儿，当天就开车去把陈思敏父母接到大城来。

　　他提供了国外朋友的电话，不出所料，打过去没人接。

　　与此同时，小罗这边也查出直播间的服务器所在位置，正是这个“留学生”所在的A国。

　　“奇怪，”小罗不解道：“当初我跟小吴追踪过这个直播间，服务器地址没有任何数据包传送，就是一个镜像，为什么现在突然暴露行踪？”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投影幕布上。

　　直播一直在继续，除去时间飞速流逝，这四天女孩儿一直保持同样一个动作，犹如雕塑般静默。

　　许戈目光沉沉地看着幕布，他眼里所看到的世界，和他们截然不同。

　　陈思敏的命数很长，她不会死在这里，命书上她最终的命运是无病无灾而终。

　　小钱道：“许队，这伙罪犯就像是潜伏在我们四周，不管我们做什么，他们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真气人！”

　　是的，他们所面对的犯罪分子，并不是普通的人类。

　　命运的齿轮早已开始运转，不管是他，或者白一，即便有再多不愿，都会面对千万年前的那个问题。

　　他只希望，果真到了那时，白一还能记得他的教诲，他所能给予很微小的一点光，能让她做出正确的选择。

　　*

　　接到许戈的电话，白一有些吃惊，许戈告诉她，扈婴的魂珠现在在他手里，希望她帮忙把扈婴叫出来。

　　自那天以后，白一再也没有遇到过扈婴，还以为她已经魂消归天，没想到竟是被人收了，“......是慧娘？”

　　许戈答：“你。”

　　“我？”白一惊诧道：“我怎么不知道？！”

　　“晚上我来找你。”

　　*

　　按照约定的时间，许戈接上白一，商定过后两人决定去白一家。

　　吉普经过猛追立交桥，白一情绪不由自主地再次低落。

　　许戈透过内后视镜瞟了她一眼：“不开心？”

　　白一思忖片刻，“许队，有些事我始终想不明白......这几天终于捋出一点思路......”

　　许戈颔首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慧娘曾经对我说过，像我这种克死身边所有亲近的人，上辈子做过大孽。她说我不止今生是这种命，前世也是。许队长，你说，我在犯错的那一世是不是罪恶滔天？”

　　许戈想要开口插话，被白一打断：“许队，你别说话，听我分析——”

　　“幕后的人之所以大费周章针对我，是不是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以前看过许多神鬼志异，也从事和死亡相关的工作，对这些接受得很快。慧娘说我是被选中的继任死神，想来死神不是什么好职业。他们是不是想激怒我，将我体内潜伏的恶毒能量激化出来为他们所用？”

　　许戈回眸看了她一眼。

　　白一心下了然，惨笑一声，“原来真是这样。”

　　她靠在副驾驶座椅背上，阖着眼睛有些恹恹，“没想到......”

　　原来许戈果真知情，或许他也如同慧娘一般，在心里鄙夷她，却因为种种制衡不得不和她和颜悦色。

　　她想起清晨的那个噩梦，梦的最后，她赤脚踩在小山高的尸堆上，血流成河，她笑得猖狂，姿态却卑微到像是条丧家犬，她对着一个背影哀求道：“你转过头来看看我......看看......”

　　良久，许戈在黑暗里道了一句：“不，你是个很好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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