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

　　吉普拉着警铃在午夜的街道上疾驰，老陈沉默了一会儿，问：“许队，小吴......”

　　“小钱跟去了医院，有消息他会及时通知。”

　　老陈默默点了根烟。

　　正巧这时许戈有电话进来，是白一。

　　“许队长，”白一把声音压得很小，“小吴刚才突然出现在我家里——”

　　“他好像......死了？”她看了眼面无表情在她屋内飘来飘去呈透明状的小吴。

　　许戈看了眼老陈，老陈眼睛一闭立时陷入昏睡中。

　　“他没死，只是暂时离魂，你收了带魂珠去市一，我这边有事处理，你在市一等我。”

　　“好。”

　　挂断电话，白一有些犹豫。

　　虽然女冠曾经告诉她，她收过灵魄，但毕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第一次在如此清醒的状态下，对一个熟人做这种事情，她有些紧张，可人命关天，不容耽搁。

　　“吴昊，吴昊，你过来。”

　　白一小声叫着小吴的名字，小吴恍恍惚惚地飘到她面前，她伸出手去捉小吴，小吴瞬间化作一粒红珠子，从半空往地上落。

　　她赶紧接住它，拿小盒子装起来，往市一院赶。

　　等她赶到市一院时，小吴还在手术室里做手术。

　　小吴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一家都在执法系统工作，父母刚退下来不久，正在外地旅游，消息还暂时瞒着老两口，眼下只有姐姐姐夫在手术室外面。

　　小吴的姐姐在公事上和她打过交道，此时见到她出现，脸唰得一下白了。

　　这种时候，遇到像她这种职业的人，确实容易有心理压力，白一跟小钱说了一声，换了个地方等许戈。

　　没多久，医护人员簇拥着一张运送床乱哄哄地从外面跑进来。

　　白一一眼从人群里看见许戈，正要起身。

　　手术室门突然开了，里面出来一名护士，紧张喊道：“吴昊，吴昊的家属在吗？”

　　听声音，像是小吴快要不行了。

　　小吴姐姐的腿一下子软了，瘫坐在地上，他姐夫急忙将她抱住，沉声道：“我是，需要签什么字？”

　　白一赶紧小跑到许戈身旁，把小盒子塞给他，“小吴在里面，快。”

　　不远处传来小吴姐姐压抑的哭声，听得白一心头有些发酸。

　　许戈接过盒子，对她低声道：“看好了。”

　　小吴姐姐的哭声戛然而止，大厅突然安静下来。

　　白一不敢置信地环顾四周，刚才还嘈杂忙乱的人群全都定格在那里，所有人都成了雕塑，推着运送车的护工脚尖还勾起翘在半空，挂着的输液袋微微斜着，就连小吴姐姐的眼泪也一半停在下巴上，一半悬在半空中。

　　“这......你还能操控时空？”

　　她看过电视，没见过这种现实。她知道许戈肯定有秘密，没想到他的能耐竟然这么大。

　　“不是他，是我。”女冠的声音远远传来，转瞬到了她眼前。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头默默地松了口气，“你好。”

　　“叫我慧娘。”

　　“......慧娘。”

　　慧娘拂尘一扫，许戈手里的盒子自行打开，小吴化成的红珠被一束光托着悬浮在半空。

　　慧娘道：“现在我传授你回魂术。”

　　一大串晦涩难懂的音符涌进白一脑海，驱使她不由自主地跟着复述出来：“希阿鞥提尔巴，咩黑穆偲儿，死恩苏畅诶，吴昊，归！”

　　金色的光从她指间迸发而出，犹如利剑瞬间劈开红珠，小吴的灵魄被金光裹挟着往手术室里去。

　　*

　　“白一，白一。”远远地，有人在叫她。

　　白一睁眼一看，是小钱。

　　她有些迷糊，刚刚明明......难道是在做梦？她霍地从椅子上起身，寻找许戈。

　　“你找队长？他刚走，队长让我送你回去。”

　　她真睡着了？

　　白一急忙去摸盒子，盒子已经不见了，“小吴怎么样？”

　　“手术成功，已经送去ICU，医生说醒来就没什么大碍。”小钱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道：“刚才太凶险了，护士都出来了......没想到最后一刻，小吴这死小子争气！”

　　短时间内经历大起大落，小钱精神尤为亢奋，今天布控的两名疑犯均已落网，眼下小吴也脱离了生命危险。

　　听医生说，那颗子弹直接射穿小吴的心脏，胸腹腔打开全是血，按正常情况来讲，在中弹的几分钟后他就应该死亡，没想到这臭小子硬是拖着一口气撑到医院，创造了一个医学奇迹。

　　白一总算放下心，没有白跑一趟。

　　*

　　市公安局三楼审讯室。

　　老陈和小顾正在提审秦老三。

　　说来也巧，富山新村的围捕让秦老三跑脱，没想到很快就接到指挥中心通知，说接到报案有人当街斗殴，巡警把人带回局里一查，正好是他们要找的人。

　　原来秦老三带姘头逃出包围圈，在牛家桥地铁站外叫了一个摩的，走到半路准备干掉摩的司机，没想到司机是个练家子，三下五除二就把秦老三打成猪头，要不是巡警及时赶到，恐怕秦老三此时已经躺进医院。

　　秦老三鼻青脸肿地坐在审讯椅上，低垂着头说什么都不肯开腔。

　　“秦忠，我把政策再给你讲解一遍，”负责审讯的小顾厉声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要心存侥幸，以为不开口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我们已经充分掌握了你的犯罪证据。”

　　秦老三依旧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模样，任凭老陈和小顾用尽方法，不开口就是不开口。

　　许戈拿过话筒，对审讯室内的两人：“你们出来一下。”

　　老陈和小顾过来他这边。

　　老陈：“秦老三这老小子知道自己背了一身命案活不了，打死不开口。对了许队，陈七情况如何？”

　　对于陈七的落网，老陈还没缓过劲儿，实在太不可思议。

　　许队接到线人电话，说在裕城路街心公园看到陈七出现。

　　裕城路街心公园和富山新村直线距离三十四公里，大城市三环内限速40-60，不堵车也要将近四十分钟，这老小子怎么在十几分钟内从富山新村窜到那里。

　　等他和许队赶到裕城路街心公园，发现陈七这小子跟疯了一样，躺在地上又哭又闹，屎尿流了一裤/裆，怎么架都架不起来。

　　老陈感觉到莫名其妙，正想要跟许队唠唠，没想到许队接了个电话，让他回局里提审秦老三。

　　回局里后，知道秦老三被抓捕的过程，他更是纳闷，今晚的一切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他从业十年，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跟玩儿似的。

　　许戈：“陈七在市一院接受治疗，小钱在那守着，小王和他换岗——我们制定下审讯方案，尽快撬开秦老三的嘴，还有不到115小时。”

　　审讯室这边在紧张讨论，审讯室里灯火通明。

　　秦老三知道刚才那两条狗被镜子后面的人叫走，无非是躲在镜子后面看他反应，商量要从什么方面给他心理压力。

　　他看过不少香港电影，对执法机关这些把戏了如指掌，反正他手里过的命案多不胜数，落到这些狗的手里面，他也没想到能活下去。一想到那些被他祸害过的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孤零零地躺在荒郊野外死不瞑目，他觉得这一辈子就算死在这里也值了。

　　“是吗？”女人柔软娇媚的声音在他耳边低低响起，室内温度登时下降低了几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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