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时光囚禁在夏天

作者:百里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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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你的论文,文丹要拿去发表了。”

      “什么?”孟与欢没太明白,她身体前倾,似乎想努力理解他这句话的含义。

      “热带常绿季雨矮林树干附生地衣与宿主关系。”肖温昀精准地报出孟与欢在暑假时所撰写的论文标题,他苦笑,压低了声音,“我刚刚在丁老师办公室门口,听见文丹在在向他请教指导。”

      一时间信息量太大,孟与欢的脑子则像是一台老式电脑,处理不了爆炸性的信息。

      “那就去举报她啊,你不仁,我也不用义了。”许梓熙愤怒地一拍桌子,金属勺子与陶瓷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替孟与欢愤愤不平。

      “我现在的论文补充了分布规律,还有陈遇师兄的数据。”孟与欢脸色也有些发白,她惨淡地笑了笑,“所以到现在还没投稿。”

      “看来你要和她正面刚了。”许梓熙想到文丹这个人就恨得牙痒痒,学生会副主席,班长,各种活动悉数参加,老师同学都自来熟。可谁能想到上次泼脏水造谣孟与欢插足魏翔的感情,她可没少在背后兴风作浪,“我们去找丁老师说清楚吧,她竟然敢抄袭。”

      “不对,现在只有我们只知道她的论文标题和我的撞了而已,“孟与欢仔细思索,”口说无凭,正文没看到我怎么证明她抄袭?”

      “不行啊,这次你一定要先发制人,把文章抢在她前面发表。如果内容不一样,算她走运;如果观点涉嫌剽窃,是她自己地狱无门非要闯进来。”许梓熙看到孟与欢此刻依旧这么佛系,简直想替她处理问题。

      “许梓熙没错,”肖温昀手在桌子上无意识地比划着,像写着什么字,他回过神来,竟然发现自己写的是无可奈何,“只是这次情况怕是比还要复杂……”

      孟与欢左手撑着头,右手开始在桌子上不紧不慢地敲击着,颇有压迫感,“你说。”

      “文丹打算让丁老师作为第一作者,自己作为第二作者,然后挂靠丁老师的课题项目发出去……”肖温昀一句话飘来,又将孟与欢刚刚平静下来的思绪搅得天翻地覆。

      “她真聪明,拉这么多人下水,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呢。”孟与欢怒极反笑,“拿我的结果去给他人做嫁衣。”说罢,她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脑子快速转动。

      当初林老师指点一二,放心自己作为第一作者。虽然整篇论文都与林老师的项目课题有关,又是以雁音岭保护区的数据作为支撑,只是自己作为学生,单枪匹马必然难与丁老师作为第一作者抗衡,两篇论文不论是谁先发表,后者必将背负抄袭的骂名,自己的论文莫名变成了双方利益集团的较量的工具。只是怎么样才能把文丹抄袭的成果扼杀在摇篮里?她一时间竟然想不到。

      “等林老师回来,我去和他说吧,再请林老师出面和丁老师摊牌。”见两个女孩子一时间无言,肖温昀提议。

      “不用,这趟浑水,你不要以身涉险。”孟与欢没有力气地摇了摇头,断然否决了肖温昀的提议。

      “可是……”肖温昀还想再坚持。

      孟与欢一一分析,“今天你去找丁老师,既然遇到了文丹,若抄袭的消息传出来,他们必然知道是你告的密,他们以后给你穿小鞋怎么办?”导师拿捏剥削学生的先例在前,她实在不忍肖温昀替自己挡枪。

      到了这个时候,孟与欢居然还在替自己着想,肖温昀心里泛过一丝感动,苦笑,“你就是太善良,想这么多做什么。她既然敢明目张坦的抄袭,自然要做好承担后果的觉悟。轻则警告,重则处分,甚至保研的学习也可以拒绝她。锦绣前程,翻覆就在一瞬间……”肖温昀想到与自己同班的那个女生,幻想到她如果就此前程毁灭,森然一笑,欲报之而后快。

      “那我们怎么办?”许梓熙眼看找不到解决的方法,在一旁干着急发问。

      “你知道她打算投哪个杂志吗?”孟与欢双手微微握成拳,大拇指无意识的搓揉着食指,随口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肖温昀抬头望着天花板上低悬着的工艺灯,它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他在脑子里仔细搜寻,过了好一会儿,孟与欢几乎放弃等待时,报出了一本杂志的名字。

      孟与欢将名字默念了一遍,总觉得有些耳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自己开始明明和林老师商量投稿学校的学报的呀。

      沉默地走在回校园的路上。

      走到男生寝室分别时,肖温昀还是担心,忍不住问:“你想好解决措施了吗?”

      孟与欢站在寒冷的北风中,风吹得她眼睛生疼,抬头看着男生,视线她有些模糊,忽然主动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肖温昀僵在原地,没有动,他听见孟与欢的声音在自己耳畔,有些低哑,“谢谢你,肖温昀。”,不知是不是鼻子被冻得有些发塞,孟与欢吸了一下鼻子,又缓缓道,“原本你可以装作没有听到文丹和丁老师的谈话的,或者选择不告诉我……”良久,孟与欢低叹,“可是你还是这么做了,真的,谢谢你。”

      肖温昀低头看到她微湿的眼睛,像一股受伤的幼狐,以往的狡黠似乎都消失不见了。他抬起胳膊,隔着书包,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作安慰,打起精神,故作轻松地说,“谁让我们是生死之交呢?不告诉你我才是良心不安呢。”

      孟与欢唇角弯了弯,只是像雪地中浮动的一缕暗香,瞬间被劲风吹散。“你不要唐突去找老师,我会争取想办法的。”

      “好,但是如果没有退路,我们一起面对。”肖温昀坚定地承诺。

      男生站在雪地里,像一棵笔直的松树。

      “嗯。”
      **************************************
      回到寝室时,室友都还没回来,屋里漆黑一片,只有桌子上路由器莹黄的指示灯在闪烁。

      不对。

      孟与欢几乎是冲到书桌前,将电脑迅速打开,蓝色屏幕上,系统更新的圆圈已经转到了93%。

      她坐下时有些发抖,争取不把事情往最糟糕的一面想。在漆黑的寝室里,能听见自己局促不安的呼吸声。

      伸手去摸放在眼镜盒里的优盘。小小的金属在掌心,微凉,却比这冬夜气温温暖。若说方才的心高悬在珠穆拉玛峰,那么此刻,已回到了珠峰大本营,虽然氧气稀薄,但她仍可苟延残喘。

      一般人眼镜盒里都是放眼镜。孟与欢嫌放在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杂物无处可摆,就往空空的眼镜盒里塞了几张证件照、胶水、零钱、别针之类的东西以防不时之需。优盘也是如此。正是这个离经叛道的举动,挽救危难于水火。

      电脑更新完之后自动开机,屏幕上空空如也。连最基础的操作图标都不见了踪影。

      她冷笑。开始给室友打电话。

      “萌萌,下午有人来过宿舍吗?”
      萌萌这边正在和男朋友吃饭,“没有人吧。下午寝室都没人。”
      “小云呢?”
      “她和隔壁寝室的出去烫头发了。”

      孟与欢沉默,她实在不想怀疑自己朝夕相处最亲近的人。转过身去,扫视着寝室里四四方方的墙壁。月光穿透玻璃,照进寝室的一角,小云桌子上的一把钥匙反射出了月亮清冷的月辉。

      “小云出门没带钥匙。”孟与欢低声陈述。

      “哦,对了!欢欢,你回来了就把我放在门口雨伞里的钥匙拿出来。早上小云说她没带钥匙我就把钥匙放在门口了。”
      ……
      萌萌听到孟与欢回了三个字“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冬季雨雪天气变幻如常,宿舍走廊上挂满了各色雨伞。
      孟与欢闭上双眼,摸到了那把钥匙。

      脑子迅速运转。回到寝室,她忽然抬手将自己平时装整钱的信封扫进柜子与墙壁之间的缝隙里,转身出门直奔一楼宿管阿姨的值班室。

      “阿姨,我们寝室东西被偷了,能看一下监控吗?”女孩子神情急切,双手撑着桌子,着急询问。
      “你丢什么了?”宿管阿姨关切。
      “一个装钱的袋子,里面大概千八百块钱吧。”女孩子板着手指,似乎数了数。
      “证件丢了吗?”
      “没有。”
      “不是你们同寝……。”阿姨迟疑,毕竟同寝室之间偷盗并非没有先例。
      “不是她们。”孟与欢笃定,“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在,期间我们没有人回来过。”,她又承诺,“算了,阿姨,我也不打算报警了。”

      报警动静太大,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阿姨看着面前女孩子焦灼,又是接近年关,产生了怜惜之情。领着孟与欢去了监控室调监控看。
      几十个监视器占据了一面墙。人影无处遁形。
      “你住哪一层?”阿姨坐下来询问。
      “七楼。”
      键盘被敲击了几下,孟与欢在旁边,聚精会神地查看。
      “能倍速播放吗?”
      画面里人影如梭,“停。”,孟与欢突然叫停。

      镜头里文丹果然拿了萌萌放在雨伞里的钥匙。孟与欢在心底冷笑。
      她究竟是无心发现的呢,还是身边有内鬼?孟与欢在心底思量,低垂双眸。
      “你们宿舍防盗意识很有问题啊,你认识她吗?”宿管阿姨有些责备。
      孟与欢凑近屏幕,看起来似乎在努力辨认,然而最终,她还是摇了摇头,“不认识。”
      “这样一来都是你们自己的责任啦……”宿管阿姨叨扰着。
      孟与欢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认错态度良好。
      宿管阿姨也是心疼她,被愚蠢的舍友坑丢了钱,“现在怎么办?”
      孟与欢低头看了看脚尖,“阿姨……这样吧,你把小偷的照片放到物业群里,提醒一下大家多加防备,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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