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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阿卿之后几日一直待在临江阁，她期间托人问了话，知晓阿爹已经醒过来，但得在床上休养，一年后才能离床。
而沈家这边，沈老太太不知从何处知道这事儿，十分心善地准了阿爹一年的假，工钱照发，而且还为他做主，让人去县令那儿施压，让县令彻查此案。
阿卿这才放心了，安安心心地伺候好打少爷。如今这书房、卧房都是她在伺候照料着，但好在少爷许多事儿皆自己动手，她日子倒是过得安逸。
这日，阿卿正在书房干活儿，双喜急匆匆跑进来，拉住阿卿便往外走，阿卿哭笑不得，“双喜儿，你这二话不说拉我去哪儿呢？”
双喜步伐不缓，笑嘻嘻道：“大奶奶召集大家呢，估计是三日后主子们回宣城的事儿！阿卿，我觉得你这么受大少爷喜欢，你定会随从去宣城了。”
两人一路出了临江阁，来到大奶奶李氏的荣兴苑，可刚一进主屋，阿卿便觉得不对。
只见李氏坐着，旁边站着何妈妈和其他三个丫鬟，而徐婶子站在下方，旁边跪着两位丫头，是荷春和伊人。
屋子里气氛有些沉闷，大有三堂会审的气势，就连双喜平日里粗线条的性子，也寻出一丝怪异，此时紧了紧阿卿的手，紧张地看向她。
丫鬟鸿雁过来将双喜拉了过去。
阿卿感到不妙，微微蹙了蹙眉。
果不其然，何妈妈向前两步看着她，冷声命令：“跪下。”
阿卿低着头，便与荷春她们跪在了一起。
坐于上座的李氏开口道：“荷春，现在阿卿也在这儿了，你可以当着她的面说说，究竟怎么一回事。”
荷春乖巧地点点头，出声道：“大奶奶，前几日奴婢的确亲眼所见，这阿卿与那周家生卿卿我我，举止亲密，还让那周家生为她摘了花，之后两人在那溪流之中，行苟且之事……奴婢说的句句属实，请大奶奶明察！而且奴婢还知道，在阿卿还未进府前，便与一位名为阿城的青年勾勾搭搭，那阿城的母亲几次三番找上门去，这是庄里都知道的事情，大奶奶可随意去打听！她这样的人，压根就不适合在大少爷跟前伺候。”
“阿卿，她说的可属实？”李氏喝了口茶，语气有些严厉。
阿卿稳了稳心绪，目光坚定：“回大奶奶，她完全颠倒黑白，搬弄是非。”
她看着荷春问道：“你说你亲眼所见，那你有没有看见我多次躲避周家生不成，刻意引他去溪流处，将他踹了进去，我自己先行走了？”
“我没看见。”荷春与她对视，眼神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阿卿冷笑一声，又问：“好，那我再问你，你是你何时瞧见的？我又何时离开？”
荷春顿了顿，又回：“时辰我记不清了……但你与那周家生在水中呆了有足足两个时辰之久，如此不知廉耻之事，还要我细细说来吗？”
阿卿越发气定神闲，淡淡反驳：“那可就不巧了，那日我正巧送大少爷出府，出去的时辰大少爷可为我作证，回到临江阁后只用了三刻钟，厨房的王婆可为我作证，我不知你说的两个时辰，从何而来？”
“我……我记错了！那时候我受到惊吓，如何能记得多少时间！大奶奶，你不要听她强词夺理，他们俩的苟且之事，周家生本人都已经承认了！”
正在此时，外头的传来小厮的声音：“大奶奶，周家生请到。”
很快，外头进来一个矮小青年，贼眉鼠眼的，此时因为害怕缩着肩，显得愈发没那青年人该有的精气神儿！
“大奶奶。”还不待人叫，他已经结结实实跪下了，给李氏磕了个响亮的头。
李氏是性子清傲之人，今日本也只是传唤伺候儿子的几位丫头，交代去宣城的事宜，没想到却拉扯出这么些事儿来！
李氏换了个姿势，心底愈发烦躁，面上冷冷道：“说说吧！”
周家生浑身一颤，瞧了眼一旁的阿卿，佝着背道：“我……我与阿卿妹妹情投意合，望大奶奶成全。”
说完，他还从怀中呈上去一个香囊，“这便是她赠与我的信物。”
阿卿瞧见，却是前段时间她为少爷做的那一个，这香囊一直被她放在枕头底下，怎会到周家生手中。
“这香囊怎会在你手中？”阿卿蹙眉问道。
周家生偏头看她，故作伤心道：“阿卿妹妹，虽说你一心想着攀高枝儿，与我闹别扭，但我这心底一直有你……现在你连咱俩的定情信物也不认，让我好生伤心。”
阿卿望着他那可恶的嘴脸，又转身看分明一脸幸灾乐祸的荷春，心底发凉。
事情发展到这儿，似乎已经明朗了。
李氏眼神发寒，瞧着那脸色发白的丫头，只觉得火气怎么都压不住。
幸好早早知晓了这女娃的真面目，要真带回宣城，做了他儿子的通房，那还了得。
李氏狠拍一下桌子，一脸怒意：“好大的胆子，现在定情信物都有了，你还要狡辩？罢了！不过是个低贱的小丫鬟，我也不想将事情闹到我儿眼前脏了眼，现罚你跪上一日，三日之后，我做主，你便入了这周家吧！”
阿卿睁大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大奶奶，奴婢与这人绝无私情，请大奶奶明察！”
可李氏哪还愿意听她的话，“来人，将她拖出去！”
她瞧着脚下明明浑身发抖，却咬紧牙关故作镇定的阿卿，又冷声警告：“还有，大少爷繁忙，你这丢人的破事儿就别去打扰他，你要多说一句，我就从你爹娘那儿讨回来！行了，其他人也都散了吧！”
“大奶奶！”一旁的双喜挣脱鸿雁的手，红着眼跪下求情，“阿卿姐姐心地善良，一心一意照顾大少爷，这件事儿一定有什么误会啊大奶奶！”
“双喜儿，你也想一起跪吗？”一直站在旁边的何妈妈冷声警告。
鸿雁赶紧的又将她拉了回去。
很快，所有的人退下，阿卿也被拖了出去。
一时，屋内只剩下李氏和何妈妈二人。
何妈妈一心为自家小姐好，怕少爷因此事与李氏又生嫌隙，此时温声道：“奶奶，我觉着这事儿不那么简单，你瞧瞧就周家生那模样儿，哪家姑娘会与他两情相悦？再说，我一向看人准，这卿丫头年纪轻，却家教仪态良好，不像会行越矩之事的人。”
大奶奶叹了口气，懒懒道：“不管怎样，经这么一闹，她的名声已不好，万万不能做清言的通房了。而且我听说近来清言对她态度冷淡了下去，倒是对房里的伊人起了心思。这样一来，她也就是个普通丫鬟，我索性顺水推舟，懒得管了！还有，那个荷春也别带了，心术不正。”
何妈妈面上不显，心底却十分震惊，原来小姐心底跟明镜似的，只是怕这些内宅之事让自个儿子困扰，索性都舍弃了！
阿卿跪在院子里，烈日当头，很快便满脸是汗，脑袋也懵懵的。
大奶奶想来是嫌她麻烦，厌弃了她，真相早已不重要了！
但她重活一世，难道真要让自己落入更加不堪的境地吗？
要她入了周家，嫁给周安生，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阿卿脑子迷迷糊糊想着一些事，又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膝盖麻得仿佛没了，全凭着一股劲儿，咬紧牙关坚持着。
听见有脚步声靠近，阿卿努力睁大眼睛，只能看见一团朦胧的青色影子。
“阿卿姐姐，快喝口水，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太阳快下山了，少爷也该回来了！”
是双喜的声音，阿卿有些急迫地拉着那只手，瞧见一只土碗，里头却仿佛盛着甘露，她咕噜咕噜几下，一碗水便下了肚。
“谢谢你，双喜。”阿卿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好好的，我先走了。”
阿卿瞧着那越来越远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日渐西下的太阳，浅浅地笑了笑。
日落时分，何妈妈走过来，看着本如花的少女此时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薄刘海早已被汗浸湿，凌乱地搭在额上。想来已经十分疲惫，但那身体依旧跪着直直的，似乎没移动分毫。
何妈妈轻叹一口气，瞧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大院，低声道：“第一次见你，我还以为你是极聪明的人，没想到也是个傻的……在这侯门宅院里，如何抓住主子的心才是最重要的，现在少爷冷淡了你，你自然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唉，起来，回了吧！”
阿卿抬头看她，眉头微蹙，似明白了什么，霎时觉得又心凉又心惊。
“何妈妈，你说现在少爷冷淡了我，是徐婶子告知大奶奶的吧？”
何妈妈轻咳一声，没否认也没肯定，只是弯腰将她搀扶起来。
阿卿的膝盖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咬牙坚持，却依旧没力气，整个人只能靠在何妈妈身上。
“来，在长廊里歇一歇，缓一缓。”
何妈妈说着，搀着阿卿走了两步，坐到一旁的长廊，为她揉了揉腿。
阿卿想，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这个冷脸妈妈对她起了恻隐之心。
“何妈妈，谢谢你，少爷怕是要回了，我先回临江阁了。”她觉得脚有了知觉，便起了身。
“丫头，还有两日，未来如何便看你造化了。”何妈妈望着那瘦小的背影，意味深长道。
阿卿转身，对着她笑了笑。
她不会认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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