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祖宗她（大修ing）

　　祖宗她怔了半晌，才缓缓失神道：“紫微你对扶海大帝不起？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错的？”

　　紫微大帝却看着我祖宗她反问：“我不过普通一神耳，怎么就不可能错了？”

　　祖宗她闻言抿唇半晌，才弱弱道：“可是我听说紫微你和扶海大帝当年一辩奠定了天界的根基，如果你错的话，那天界……可我觉得现在天界挺好的啊。”

　　紫微大帝道：“当年的选择我从未后悔，只是确实不该以他是海里的神仙为由强硬驱之。”

　　祖宗她大惊，“竟有这样的事，怎么我从未听说过？”

　　紫微大帝道：“夫辩论者，以理服众，然我迫于一时情急，却已出身压之，此事无有光彩，传扬出去，恐天界诸心不稳，是故压了下来。”

　　祖宗她立时道：“呃。我什么都没听到。”

　　紫微大帝怔了一下道：“坐吧。”

　　祖宗她闻言颔首于紫微大帝对面坐下，半晌无言。

　　倒是紫微大帝又开口问：“你去过青玄那里了？”

　　祖宗她答到：“嗯。先时九灵元圣来代我守了一阵子，我就去乾元山看了会儿。”

　　紫微大帝道：“我随口一问耳，你不必如此紧张。”

　　这话听得我心头一酸。

　　其实祖宗她并不是从来如此拘束，起码她当年在蛮荒甚至还在乾元山时都是很自在的。

　　可到天界后却出了事。

　　那时祖宗她刚到天界不懂事，路过王母娘娘的蟠桃园时看那桃子长得正好便摘了几个酿酒，结果闹出好大一串子事来，惊动了许多大神。最后事情虽然圆满解决，却在祖宗她心里烙下阴影。自那以后她混迹天界，便再不是想做什么做什么，而是每做什么前都要想这件事对不对，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做。

　　而眼下镇守北冥这样的大事，她当然更慎之又慎。

　　其实这样原也没什么不对，只是亲眼祖宗她由东南蛮荒那么自由自在一神仙甚至乾元山时那么无忧无虑一神仙变做这样，我难免有些唏嘘。

　　紫微大帝宽心她要她不要紧张，大概也有些不忍吧。

　　祖宗她却只乖巧应道：“嗯。没有紧张。”应着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哦对了紫微。青玄告诉我说太阳太阴归位了，往后大家都不用喝我的酒了，这是真的吗？”

　　紫微大帝回眸看向她，半晌才颔首道：“按理是这样没错。”

　　“那我可以回乾元山吗？”祖宗她迫切地问。

　　紫微大帝顿了一下，随即抬眸，不紧不慢问：“你要回乾元山？”

　　虽然紫微大帝从举止到语气都没有威压的意思，但远古尊神的气势实在太明显，祖宗她不免有些怯怯地往后缩了缩，“对啊，我是这么打算的。如果天界大家不需要喝酒的话，我一直留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就回乾元山去。”

　　紫微大帝默了半晌，问起：“这打算你和青玄说了吗？”

　　“还没呢。”祖宗她答道，“感觉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地方，所以暂时没敢和青玄说。”

　　“没说便好。”紫微大帝眉眼柔和了些，“目下虽阴阳归位，但六合惶惶，诸事未定，一切变数，尚不能知。”

　　“嗯。我会再等些时候看看的。反正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祖宗她从容道。

　　“看来你都想得差不多了。”紫微大帝沉吟道，又恳切嘱咐，“不过你心里须多几分准备，当要知道，回乾元山的话，那是一条很窄的路，几乎没有回头的余地。”

　　“这我知道啊。”祖宗她答道，“但我没想过要回头或者其他怎么，当年我刚出蛮荒去的就是乾元山，那段时间过得挺好的，而且紫微你也知道，如果不是青玄的话，我早已不知仙去何处，现在还有个退路安逸，我已经很幸运了。”

　　总是特别容易知足的祖宗她扬起笑脸看向紫微大帝，紫微大帝却没有看她，只一旁沉着眉眼。

　　却有声音从北冥海上传来：“呵！青玄这是又做了什么好事啊？”

　　扶海大帝一袭蓝衣踏风而来，祖宗她怔怔然看着，嘴巴微张，却讷着没有言语。

　　我心头亦是一惊，说好的扶海大帝不会回来了呢？

　　紫微大帝的声音于一旁响起：“向时小五生于东南蛮荒，后来蛮荒大乱，是青玄把她带出战祸的。”

　　扶海大帝一直清风朗月从容自然的一张脸僵了下，但他一笑融了那僵硬，“原是救命之恩啊。”说着把手中的乾坤袋放在了桌上，“呐，你们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原物奉还，我便回去了。”

　　祖宗她腾地一下起身，却有紫微大帝先唤住扶海大帝道：“扶海。”

　　扶海大帝顿住，回首问：“还有什么事吗？”

　　紫微大帝道拿出手中珠链道：“你的东西。”

　　扶海大帝愣了下，旋即轻轻一笑，转过身来，紫微大帝却在他将要取时收了手中珠链，看着他道：“把上次的棋下了吧。”

　　我登时惊讶地睁大了眼，完全没想到紫微大帝会用这种请求的口气和谁说话。

　　扶海大帝也是一顿，但很快荡起一笑，道：“不巧，我今天没那心情。”又往那链子上看了眼，慷慨道，“既然你喜欢就送你吧，我回去了。”说罢转身而去，广袖从冰桌上拂过。

　　化出自己的珍珠便就这般送了，便素闻扶海大帝慷慨之名，我亦忍不住惊讶。

　　可祖宗她却只看着紫微大帝，并拿贝齿轻轻咬着唇。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但见紫微大帝默然垂着头，面上些许黯然。

　　然而还没等我心上泛出什么感情，祖宗她已拿手拍在桌上，往前追了过去。

　　“大帝！”

　　应着这一声喊，本该被史书抹去的扶海大帝被祖宗她拦了下来。

　　被拦后，扶海大帝愣了下，却俯身含笑问祖宗她道：“你叫我什么？”

　　祖宗她霎时跌退两步，“啊？”愣了一下，旋即歉道，“哦。不好意思。先时是小仙不识大帝尊容，多有得罪，还望大帝见谅。”

　　扶海大帝笑道：“谅你便是。”又问，“却你拦我有什么事吗？”

　　祖宗她伸长脖颈越过大帝肩膀往后面看了眼，须臾收回目光，与大帝道：“是这样的大帝，方听大帝说今天心情不好要回去，所以小仙想恳请大帝，若回去无甚要事，可否留下来和小仙喝一两杯酒，呃……如果高兴的话，再顺便陪紫微他下两盘棋。”

　　“哈哈哈哈哈。”扶海大帝闻言笑了阵，回首看向紫微大帝道，“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你们紫微大帝魅力不减当年啊，还是神见神爱，花见花开。啊？”

　　紫微大帝闻言只是把手中珠帘扣在桌上，转开头去没有理他。

　　扶海大帝笑了下，复又转过头来看着祖宗她道：“酒我便不喝了。你要真想我留下来，不若叫我声扶海我听听。”

　　我心溘然一跳。

　　为什么这种戏文里典型的登徒浪子调|戏姑娘的话会出现在我祖宗她面前？

　　换句话说，为什么扶海大帝您要调|戏我酿酒一行的祖宗？

　　祖宗她更是一怔，嘴巴微张，半晌才冒出一个字来，“扶、”又是一晌挣扎，才一口气道，“扶海大帝！”

　　看着祖宗她这样，我不由得对眼前的画面添了几分审视。

　　不是我多想，实在是祖宗她这个样子，让我真觉得，如果不是紫微大帝在一旁，祖宗她这个样子过后，该是很快就被扶海大帝扑倒生吞，然后两神油然生出情愫，再之后像其他戏文里那些犯了天条的神仙一样背天条而行。

　　我这样想着不能不叹一声眼前这出戏的高明。

　　从来毁掉一个神仙最厉害的不是扣黑锅谩骂或者类似其他，而是凭着一张嘴一出戏把她变做她反对的那一类，从根本上否掉她一生存在的意义。

　　而这出戏选了扶海大帝来配，也看得出用了心思。

　　毕竟他虽封号大帝，却是海里的神仙，待他自可不必像待天界帝座那般如履薄冰，偶尔拉他在戏文里串一下什么的，只要涉及不大，便不必忧心什么。

　　或者他们看重更多的是扶海大帝的能力，欲在这出戏的最后让他们反上凌霄殿？

　　我越想越得自己把住了这出戏的整体脉络，同时不得不感叹现在的小神仙们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真想小声提醒他们一句，天帝还活得好好的呢。

　　我这样想着，便听得紫微大帝斥道：“扶海！当年的事确系我对你不起，你心中不忿只冲着我来便是，却这般一再闹小五则甚！”

　　是了。紫微大帝也还活得好好的呢。

　　万一哪天大神们来了兴致到中天小境来巡视，你们这区区写戏的还混不混了？

　　然而那写戏的胆子是真肥，他竟让扶海大帝转身笑着走回去道：“这便是紫微你自作多情了，我闹这小仙子不过觉得她可爱，却与什么当年什么的事什么关系了？”说着撩衣于石桌上坐下。

　　也罢。他都敢写了，我还不敢看吗？

　　关键我想出去也找不着路啊。

　　那便继续往下看吧。

　　紫微大帝抬眼看向扶海大帝道：“你往时不是这样的。”

　　扶海大帝笑道：“那不是往时你们天界没有这么可爱的姑娘吗？”说着流转着他那一双碧蓝的眸朝我祖宗她看去。

　　祖宗她一怔。

　　扶海大帝却与她笑道：“夸你呢。”

　　祖宗她又是一怔，与此同时几乎是毫无意识地回道：“哦、哦。我听着呢。”

　　扶海大帝又是哈哈哈一阵笑，笑罢与紫微大帝道：“真是可爱，不像你天界的神仙，倒像我海里生出来的。”

　　紫微大帝当即沉眸道：“小五乃东南欢乐之气凝成，与你四海并无甚么相关。”

　　扶海大帝又笑着问起：“却不知东南之地你们安排了谁在管？”

　　紫微大帝偏开头道：“其上有青玄，下有鸿煜，暂不需其他神仙插手。”

　　扶海大帝眼角弯起笑道：“那便是无主之地了。”

　　紫微大帝登时一记眼刀剜向扶海大帝，肃道：“当是时太阳太阴陨落日久，天地欢乐之气不多，只凝化出小五一个，你且不要多想。”

　　扶海大帝却笑道：“紫微你跟我急什么，我可真什么都没想。不过就这么一个小仙子你还允她去青玄那儿，真大方啊。”

　　紫微大帝目光当即一沉，道：“太阳太阴陨落后，小五她为天界做了许多，而今太阳太阴皆归位，她理应自由。”

　　扶海大帝忽然又把目光转到我祖宗她身上，“听到紫微的话了吗？你理应自由。”

　　祖宗她猝不及防，登时又着了慌。

　　紫微大帝立时在旁边喝道：“棋你还下不下了！”

　　扶海大帝却回头看向我祖宗她，笑问：“小仙子你且说说，这棋我下是不下？”

　　祖宗她脑袋一个激灵，登时对着大帝拼命点头。

　　扶海大帝笑了下，回头与紫微大帝道：“那便下吧。”

　　然后便见扶海大帝御风而去，一袭蔚蓝划过北冥，北冥海上波浪纵横荡开，十九横纵交织出三百六十一漩涡。

　　这场景壮阔瑰丽，祖宗她眼里却只有担忧，“这……紫微……”她担忧地看向紫微大帝。

　　紫微大帝稍稍颔首道：“阴阳归位后，我修为太半恢复，况寻常对弈，我心中有数的。”说罢负手身后，御风而起。

　　紫微大帝幼时失了半血，他身体不好一事六界皆知。

　　所以便他此刻如此说，祖宗她仍追着跑到海畔，面上是十成十的担忧，而后更祭出一张符纸拿在手上，当是以防万一之用。

　　扶海大帝的声音从远海传来：“时日久远我记忆不清，你先落子复盘吧。”

　　紫微大帝熟练地挥了下广袖。

　　黑云遮了太阳，天上星辰一颗颗亮起，又一颗颗砸进海上漩涡，碎成闪烁的光，斑斓耀眼，好不灿烂。

　　最后一粒星光落海，紫微大帝负手道：“该你了。”

　　远处的扶海大帝笑了声，便有一颗颗乌漆嘛黑里透着蓝光的东西从海里浮出来。

　　祖宗她看着那些东西一脸好奇，恰有紫微大帝沉吟道：“玉沅之卵。”

　　祖宗她兀的一惊。

　　我想有些事她应该是知道的吧。
　　关于玉沅之卵。
　　关于玉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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