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书生

　　陆湛不用回头便听出此人正是沈则思，陆湛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清冷气息，不禁无语。“你怎么会在我这屋？”

　　沈则思反问道，“本公子不在你这屋难不成去你妹妹那屋？”

　　陆湛被他的逻辑感到深深无力，“我说沈大少爷，你三番五次作梁上君子来看小弟洗澡，难不成是有特殊癖好？”

　　“你胡说什么呢，我沈某人可是位正人君子！”沈则思面上一红，“再说了，你身上有的我也有，谁有兴趣来看你洗澡！”

　　“那你说说这么晚跑来所谓何事？”

　　沈则思气道，“我好心办好事，却总被你二人误解，想想都叫人生气！”

　　“说起来上回杨绍抄家那事，我们陆氏能够顺利脱身，还得多谢你在旁协助一二！”

　　沈则思笑道，“这你是抬举我了，我可没那能耐，只要朝中陆相不倒，你们的靠山还是稳当的！陆铭那老儿可是头老狐狸，他要保住的人可没人能动得了！所以你大可放宽心，这火无论如何也烧不到你们家的！”

　　陆湛听他大喇喇地直呼陆相为老狐狸，惊得张大了嘴，沈则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也不与你客套了，明日你是非去不可！”

　　陆湛一惊，“这是为何？”

　　沈则思掏出一支银簪来，“你可认得此物？”

　　陆湛见那簪子正是过去卫嵊所赠，又被自己送给了薛氏，不由惊得站起身来，“这是我娘亲之物，怎会在你手上？”

　　沈则思连忙将眼睛移开，“是你自己光着身子给我看的啊，我可不稀罕！”

　　陆湛连忙扯过屏风上的浴巾裹住身子，“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沈则思拿乔道,“别忘了，刚谁说我沈某人有特殊癖好的？”

　　陆湛不禁好笑，“小童无状，唐突了公子，这厢给沈公子赔罪了！望沈公子大人有大量，切勿与小童一般见识！”

　　“免礼！陆小弟言重了！”沈则思笑道，“此事说来也巧，除夕夜沈某从你这院路过，正巧撞上你家大半夜地还让人驾马车出门，沈某一时好奇便骑了匹马跟上前去。因着那夜没有宵禁，街上热闹得很，那马车径直便出了城，竟叫我瞧见那班人将一个奄奄一息的妇人扔至了城外乱葬岗！沈某等到四下无人时便过去一探，她虽已是弥留之际，口中唤着的却是你兄妹二人的名字，手中还紧紧攥着这支银簪。我猜她与你二人定有关联，便带她回了县衙，找了郎中来治！”沈则思望着一脸焦急的陆湛，忽然卖了关子，“你若是想知道她如今可好，明日便不能不去了！”

　　“难不成此事还和郡主有关？”

　　沈则思笑道，“令堂身上不止有旧疾，还被人下了毒，若不是郡主表妹身边的御医高明，她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陆湛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难怪初一那日陆梁的脸色那般奇怪，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他们商量好的？想到这他连忙郑重道谢，“多谢沈公子出手相救，适才冒昧，请恕小童年幼！”

　　沈则思连忙扶起，“我救你也是有私心的，明日别忘了带你妹妹一同前去！”说罢便一个转身不见人影了！

　　陆湛深思了一番他所谓的“私心”，难不成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是能被他利用的？

　　正月十五的早晨格外热闹，天还未亮郡主府派来的马车与卫队便占了整条巷道，陆家的鞭炮竟是比除夕夜放得还响亮，街坊四邻几乎全出来看热闹，那场景竟比嫁新娘子还让人激动。

　　陆湛身披狐裘，脸上还敷了白粉，陆湘儿更夸张，一脑袋的珠钗首饰差点没闪了脖子。

　　两人均被装点得如同年画里的娃娃，被簇拥着出门上了马车。刘氏本想让陆泽与陆浣儿一同前去的，被郡主府派来的老嬷嬷一把拦住了，便是同行的桃枝也被拦下，“我家郡主只邀请陆湛、陆湘儿兄妹俩，无干人等断不能上车！”

　　刘氏不死心道，“这俩孩子还小，身边没个大人照料，恐怕……”

　　嬷嬷打断道，“郡主府里仆从众多，还会怠慢了不成！”刘氏还要再说，便被嬷嬷拦在了马车外头，“时辰不早了，再耽搁下去可要让郡主久等了！”

　　陆湛望着陆家众人，心里五味杂陈，口中只是淡淡道，“祖母放心，我们到了郡主府一定会守规矩的！”

　　郡主府的马车是四驾齐驱，里头又温暖又宽敞，要不是车里还有一位陌生又严厉的老嬷嬷，陆湘儿恨不能躺在柔软的褥子上眯一小会，毕竟她昨晚都没睡好，今天又起得格外早，正是犯困的时候。

　　陆湛见她一脸的倦意，小小的脑袋上尽是花钗珠饰，便尽数拔了，装进了怀中内袋里，“马车里颠得很，别不小心戳到脑袋，这些首饰哥哥先给你收着，说不定到了家还要还回去1”

　　他见那嬷嬷不苟言笑，便小声问道，“不知郡主娘娘的庄子所在何处？”

　　“临县清源西郊！”

　　陆湘儿小声道，“清源离咱家可不近呢，一来一回足要好几天！”

　　嬷嬷似是听到了她的话，冷冷道，“这可不比寻常脚力，我们府里的马车可是一等一地快，不说日行千里，这百八十里的山路还真不在话下！”

　　陆湘儿见她口气不善，便也不敢再说一句。

　　陆湛听着前头哒哒的马蹄声，便好奇地掀起帘子向外张望，只见前边开道的侍卫均骑着马跑得飞快，马蹄扬起的尘土竟让道上的行人皆掩面遮蔽，他便连忙放下了帘子。

　　不知行到何处时，马车忽然减速，只听前头似乎有人在叫“救命”。为首的侍卫连忙下马查探，只见是一高一矮两个年轻人围殴一位小和尚。侍卫首领像拎小鸡一般将那二人拉开，大声斥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对出家人大打出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那几人连忙跪下讨饶，“官老爷明察，明明是这小子冒充和尚偷窃我兄弟二人的盘缠，你们来得正好，我们正要抓他报官！”

　　“你，你血口喷人，这包裹本就是我的！”

　　陆湛听那声音耳熟，竟像极了知义。连忙要打帘下车。老嬷嬷拦道，“二位是客，哪有让客人中途下车的道理！”

　　陆湛摇摇头，听那外边的争执之声愈发证明了自己的猜测，“小童似乎听到前边有熟人受了欺凌，怎可置身事外！”

　　说着也不顾老嬷嬷的阻拦，硬是挤下了马车，冲到了前头正瞧见知义满面血污地倒在了地上，半张脸肿得老高，身上的僧衣皆被扯坏，看着分外可怜。

　　侍卫见陆湛下了车，连忙拦道，“小公子快回车上去！这宗官司不关咱的事，咱们还是赶紧上路吧!”

　　陆湛一把拉起知义，气得话都说不利索，“让你替我跑这一趟竟被人这样欺负，我，我真如何过意的去！”

　　知义胡乱擦了把眼泪，“都怪我不小心漏了财，竟让歹人盯上了！”

　　一旁那二人见这小和尚竟与马车里的贵公子相识，一时间竟吓得六神无主。

　　高个男子狠了狠心道，“这位公子是何人，怎么会与这贼僧相识？”

　　陆湛气道，“你又是何人？凭什么说他是贼僧？”

　　“我兄弟二人是此处刘家庄人，我叫刘连，我那兄弟叫刘旺，俱是读书人！”那男子说着便抬高了脖子，“我那堂叔便是庄上的保长，这包银子便是我二人进城考县试的盘缠，今早在路边茶摊上喝茶时被这小贼掉了包。”

　　几位侍卫颇有些不耐烦，又不好对陆湛无礼，首领便好言劝道，“陆公子还是莫管这闲事了，我这派个侍卫送他们去县衙便罢了。”

　　陆湘儿也冲上前来，老嬷嬷跟在后头连连扶额，“陆家兄妹还是赶紧上车吧，时辰已经不早了！”

　　高个男子更得意了，“我看公子身份贵重，何必为了这点小事耽误你们的行程呢！”

　　陆湛与那首领商量道，“不劳烦诸位久等，小童就问他几句话，问完便走，可否通融一二！”

　　那首领轻叹一声，“那便快些问吧！”

　　陆湛点点头，取过几人拉扯的包裹，摸出几锭发黑的银锭来。拿出一锭放在手中掂了掂分量，“这些银锭每个差不多重五两，底下还有宝号，你二人可说得上来？”

　　那二人面面相觑，刘连想了想便道，“都是家里压箱底的老银，当年出自哪家银号早就记不太清了。”

　　陆湛便转过头来问知义，“那你可知？”

　　知义点点头，刚要回答便被陆湛打断了，“你别急着回答，若是被他二人听去了，等会说不定到了公堂上还会反口赖上你！”

　　刘连又道，“他偷了我们的包裹，自是将那银子上下看得仔细，知道刻字又有何奇怪！

　　陆湛笑道，“这么说这包上浓重的香烛味也是今早他偷过之后就沾染上的？”

　　刘连的前额顿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是和尚，身上有香烛之味并不奇怪，定是他将包裹贴身藏着，这才沾上了香烛味！一定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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