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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
夜色深沉,任由红烛烧得噼啪作响,何氏依旧呆呆坐着,仿佛整个人只剩个躯壳一般。
林嬷嬷为她披上披风,“天色已晚,太太该休息了。”
何氏吓了一跳,披风顿时滑落在地,一看是林嬷嬷方才抚了抚胸口,“怎的不出声?吓我一跳!”
林嬷嬷无奈,“老奴刚才叫了的,是太太在想事,没听着。如今夜已深了,太太还是早些歇息吧!”
“你没听到泽哥儿说的吗?那潭哥儿夜里常来托梦吓他,你说,会不会是我这个当娘的作孽,报应在他身上啊!”
林嬷嬷瞧了一眼周围没人,方才给她擦泪劝道,“那都是意外,哪能怪到太太身上,是那小子命薄,怨不得别人!”
何氏冷笑道,“若说这潭哥儿是意外,那先前那位呢?怪道老爷始终不肯进我这院儿,说不定这院里哪个角落,便有那贱人和那小野种的孤魂在看着我呢!”
林嬷嬷听她这么一说,竟觉四周阴风阵阵,鸡皮疙瘩起了一地,连忙暗呼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太太可别多想了,要不明天老奴陪你去宝梵寺上柱香,那里的香火甚是灵验,定是能祛除这些邪祟的!”
何氏长舒口气,“那就这么安排吧,横竖都走到了今天,这些邪祟想看我,那就让他们看看,我的儿子就是比这帮野种强,能帮我挣到诰命,记入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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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小的给您烧好了水,暖好了被窝,您烫过脚后就可以歇下了。”
陆湛望着明月忙碌的身影,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明月是他穿越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平时对自己照顾有加,心思虽说不上多细,话多、贪玩又贪吃,但他毕竟是个孩子,有时候他做的鲁莽些,陆湛也不舍得说他。
可有些事,还是要确认明白,这小子究竟是拿自己当主子,还是奉了主子的命暂时来到自己身边照顾自己。
陆湛把脚伸进铜盆里,水温不冷不热正合适,他拒绝了明月要给自己搓脚的服务,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明月,我二哥是怎么死的?”
明月愣了愣,继而抬头道,“溺水!二少爷喜欢在荷塘边看书,那一日傍晚时分正是下了场雨,荷塘里水都满了,少爷依旧去了,脚下踩了青苔一滑,脑袋正撞在了石头上,整个人便掉进荷塘淹死了。”
“你怎么知道这样详细?跟你亲眼看见似的。”
“衙门里的官差这么说的,他们每天判案子,自然见多识广,后来定的便是意外溺水而亡,后头老太太便做主封了那荷塘。”
“那二哥身边伺候的人呢?怎地没人去救呢!”
明月撇撇嘴,“那时候他身边的人恰好都不在,自然是不晓得,等知道主子不在了的时候,都吓傻了。”
兴许是前世宅斗文看多了,这样的情节自然太过熟悉,说这起事故不是人为恐怕都没人信!
“那些下人后来怎样?被卖了”
明月心有余悸道,“他身边的姆妈当时就昏死过去,后来官差来问话的时候已经人不像人了,都说是疯了。还有那个伺候他的丫鬟直接就撞死在了柱子上。我那天正巧被太太差去办事了,总算没怪到我头上,不然我这小命也难保了。”
陆湛淡淡一笑,“那如今太太让你来服侍我,你难道不怕我再有个闪失,连累你这条小命吗?”
明月搔了搔脑袋,“原先是怕的,后来又不怕了,咱家少爷面相就是有福的,定然可以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好听话也不必多说,我且问你一句,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日后我要是和太太有了嫌隙,你是听我的,还是听太太的?”
明月瞪大了眼睛,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陆湛一字一句道,“这问题有何难的,你若说是听太太的,我自会去回了太太,让她重新给我买个忠心的来;你若说是听我的,日后便是我说什么你便做什么,不该你说的,无论谁问都搪塞过去。看到的听到的都藏在心里,就连你爹娘那儿,都不能吐露半句。若是你做不到,我不会要你,这府里自然也容不下不听使唤的下人。”
明月只觉后背发冷,他从没想过自己和眉善目的小主子会对他说出这些,当下两腿战战,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少,少爷,可是小的有哪里伺候不到的?”
“你别的很好,就是话太多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心里没有分寸。”陆湛冷下心狠狠道,“每次母亲问你我过得如何,我怎么吩咐你的,挑好话说便行,旁的不必多说,为何你总是七嘴八舌地扯一大堆?还说我口音改了,胃口变了,性子也不一样了,你是拿我的话不当话吗?”
明月哭道,“小的知道错了,日后一定不会多嘴!”
“还有今日,我大哥拿那些小和尚说嘴也就罢了,横竖他只来这一趟,你在旁多什么嘴?我们可还在这庙里住着,左右没有用到人家的地方?再说了那些都是可怜人,你不心生同情反而出言嘲笑,让人家听见这出,定会觉得我这个主人都是那般看他们的!”
明月擦了把眼泪,恨不能打自己几巴掌!“少爷教训得是,小的确实多嘴!小的明日便去给他们道歉!”
陆湛见他哭得可怜,也有些于心不忍,“我说这些,是要让你铭记于心的。你可是想好了,留在我处还是回了太太那,横竖你是家生子,离了我未必没有好出路。”
明月心里却是明白,自己已经伺候过两位小主子,若是再被少爷嫌弃,别说好差事了,怕是被发卖了都有可能,当下磕头道,“明月日后一定循规蹈矩,少爷让小的往东,小的绝对不会往西,不该说不该问的,小的全都烂在肚里。”
陆湛晾了他半晌方才让他起身,“莫忘了你今日所说的,他日若是行差踏错,别说是你了,怕是我都自身难保!这府里可不太平,莫忘了前边那位少爷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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