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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小木船飘飘荡荡在一望无际的碧蓝海面上，太阳西斜触到海平面，印出一片暖红波光。
拉莫坐在船内抬头欣赏着晚霞，三下五除二将手中的面包塞进了嘴里，咽下了最后一口。
他偏头看了眼伏在船沿奄奄一息的维拉妮卡，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好点了吗？”
维拉妮卡有气无力地哼唧了几声。
拉莫挠了挠耳朵，有点后悔这么冲动带维拉妮卡出来了。只是知道她怕水，没想到还晕船。
“我还是第一次见人晕船呢。”拉莫小声说道，“从前只听叔父提起……”
维拉妮卡瞪他一眼：“现在你看到实例了，是不是有点小激动？”
拉莫笑了一声，再次从船内摸出一小片面包来，递到维拉妮卡嘴边：“吃点补充体力？”
维拉妮卡一点胃口都没有。
拉莫就又摸出瓶水来，将维拉妮卡拽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喂她喝水，甚至拽出了一条毛毯，盖在了维拉妮卡身上。
“听说那鱼有很大的可能在这一带出现，天也快黑了，你休息一下吧。”拉莫将她放下，垂头看着她。
“你准备的东西也太齐全了吧。”维拉妮卡应了一声，闭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的人生也太艰难了，就没有什么顺利的事情。”
拉莫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微微上翘的睫毛，闻言轻笑了一声：“听说要是有人成年前很倒霉的话，在成年这天凌晨，对着海面的的月亮祈祷，成年后就能转运了。”
他揶揄道：“你可以试试的嘛。”
啊，她十八岁的生日是明天凌晨吗？
维拉妮卡运转了一下自己糊成一团的脑袋，发现明天还真是自己的生日。
难道拉莫这小子是因为迷信才特意挑今天骗她出海的吗？
“暂时休息一下吧。”拉莫拉了拉维拉妮卡身上的毯子，“等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我叫你。”
维拉妮卡嘟囔着：“你还真的信这种传说啊……”
她喃喃说着，靠着船沿，伴随着微微晃动的船身，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大概是大海太过静谧的原因，维拉妮卡睡得很熟。
她梦见小的时候，拉莫拉着她在沙滩上撒丫子狂奔，她体力不支，摔倒在细沙上，吃了一嘴的灰。
还没等她爬起来，在沙滩上玩耍的同龄小朋友们就被摔倒的她吸引了注意力，指着她前俯后仰地笑。
护犊子的拉莫像一阵风一样，飒地从趴在地上的她头顶飞过，扑进小朋友圈里，跟小朋友们扭打作一团。
晚饭时间，他俩手牵手回家，被博伊尔堵在了家门口。
博伊尔挑着眉看着狼狈的两人，哼道：“再打架就把你俩扔到海里喂鱼。”
“好呀！”拉莫哈哈一笑，非常活泼。
倒是维拉妮卡瑟缩了一下，耳边似乎传来了海水的哗哗声。
博伊尔见她紧张，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俯下身来摸了摸她的发顶。
……
维拉妮卡睁开了眼睛，与正俯下身轻轻拍着她脑袋的拉莫对上了视线。
天已经黑了下来，繁星点点在漆黑的天幕排列成河，月亮已经完全升上了天空。
小木船还是无忧无虑地在海面上漂荡着，即使是夜晚，大海也分外温柔静谧。
拉莫戳戳她的鼻尖，指了指海面。
维拉妮卡茫然地顺着他的指向看去，才发现海面有一小串反射着月光的鱼群在海面钻上钻下，好不快活。
鱼群的身上有暗色的花纹，似乎是吸收了月亮的光芒，正宛如发光萤石一般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身躯有可吸收月光的花纹、夜晚会上浮至海面晒月光、好成群活动。
——确实是传说中的斑斑鱼没错。
维拉妮卡有些回不过神来。
本来拉莫提议出海寻觅斑斑鱼的时候，维拉妮卡压根就不抱希望。她只是对“出海”这项对于海魔族人来说稀松平常的事情感到很好奇而已，这才接纳了拉莫的建议。
……没想到居然真的遇到了？！
拉莫揉了揉维拉妮卡的脑袋，低声对她说：“我下去抓鱼，你记得祈祷！”
说完，他来不及看维拉妮卡一脸“祈祷什么鬼玩意？！”的表情，像一只灵活的水蛇一般，悄无声息地从船沿没入海水中。
对于水中的拉莫，维拉妮卡倒还是很有自信的。
他是实实在在的血统优良的海魔族，水下完全就是他的天下。
……说到底天赋残缺得令人无法直视的海魔，整个海魔岛也就只有她一人。
在海面像一串小银河一样流淌的斑斑鱼群大概是觉察到了拉莫的靠近，它们游动的速度陡然加快，四散开来，钻入深海中。
不多时，整个海面平静得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维拉妮卡看着黑漆漆的海面，小声呼唤着。
“拉莫？”
“你在吗？”
“拉莫——”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海面回荡着，没有任何回应。
在这种深夜，独自坐在晃晃荡荡的小木船上，被自己的弱点给包围着，让维拉妮卡有些着急了。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盯着海面足足好几分钟，祈祷拉莫平安无事，但海面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响应她焦急的内心，一直平静的海面居然开始晃动起来，一波一波不算大的浪花，推着她向后方漂去。
“啊啊！拉莫！拉莫！”维拉妮卡心里又慌又无计可施，只能攀着船沿，有些绝望地冲海面喊着。
海风有些大了，耳边都能传来海浪拍打的声音。小木船更是随波逐流地漂过一个又一个浪头。
那种令人绝望的晕眩感再次充盈着维拉妮卡全身，她连喊都没力气喊了，只能趴在船边干呕着。
偏偏这时候，维拉妮卡恍惚间似乎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某种异样的声音——就好像是有东西从水中破出，从海里攀住了小木船的边缘。
就连船身都因为受力而微微往后仰。
“拉莫？！”
维拉妮卡猛地转身，与一个湿淋淋的生物对上了视线。
对方似乎是个人，肩膀上还搭着几缕水生植物，在只有月光的夜晚也看不真切详细状况。
水生怪人一手扒着船沿，另一手向维拉妮卡伸了过来，声音嘶哑得宛如伐木的锯子：“……救……”
维拉妮卡的裙子在半空划了一条弧，她一扫晕船的颓废模样，迅速起身，一脚将水生怪人从船沿边缘踹了下去。
伴随着巨物落水的巨大水花声，小船被推向反方向。
维拉妮卡见那怪东西终于落水，强撑的一口气一松，立刻就开始头重脚轻站也站不稳了。
再加上被反作用力推动的小船摇晃不止，原本打算坐下缓口气的维拉妮卡，就这样一个脚滑，扑通一声，步入水生怪人的后尘，也落入了海水中。
冰冷刺骨的海水在瞬间吞没了她。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维拉妮卡，她徒劳地蹬着双腿，挣扎着，想要重新浮起来，但都无济于事。
最后一丝氧气从她口中溢出，她眼睁睁看着那一串小气泡一路上升，浮到触及不到的海面破碎炸开。
完了。
这次是真的完了。
她要是努力一点，克服对水的恐惧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在生日的这天濒临死亡了？
刚刚成年就溺死也太不帅气了，真是不甘心啊。
明明只要浮出水面就能活下去的……
懊恼的想法才在脑海中成形，维拉妮卡就感觉到身下平静骇人的海水似乎有了一些波动。
海水中就好像有了一股气流，在她后方旋转了起来，仿佛有了自主意识一般，将她往海面托了上去。
“咳咳咳！”
维拉妮卡被托出了水面，甚至贴心地送到了小木船的旁边。
她一只手抓住小木船的船沿，心有余悸地往后看，发现海面又恢复了平静。
刚才的事情仿佛是出自庇佑着海魔族的神明的悲悯，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不管那么多了，总之先爬上船再说。
维拉妮卡浑身湿透了，再加上被吓到了，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翻身上船。
完全没力气了，手脚都在发软。
这到底是什么破运气……
虽然是夏天，但夜晚的海水还是让维拉妮卡有些吃不消，她微微喘着气，也提不起力气来呼喊拉莫的名字。
她只能尽量尝试着，保持自己神志清醒，紧扣着船沿，坚决不松手。
直到拉莫叼着一只还在胡乱甩着尾巴的斑斑鱼回来，麻利地搂住她的腰将她托上船，她才放放心心地放任自己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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