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重生装柔弱

作者:月落枝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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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初来天商


      第二天的林若在城门口等到蓝从云的时候,天气是很好的。
      暖香像裹了一层糖膜,滑过鼻翼唇畔带着令人不适的粘腻。

      就像冰糖葫芦的味道。
      但林若很喜欢这样的空气,软在轿子里手里从容地翻过一页书。

      “来了?”
      轿子升起的时候他问了一句。

      林若的贴身丫鬟脆生生地说:“蓝大人的小厮来报过了,说大人昨夜很累所以现在在睡觉。”
      林若的思想滑脱了一刹那,险险地回到了正途。

      轻咳了一声,手中书页便沙沙作响。

      他这一页书没有读进去,索性往前翻页重新读过,回了一句知道了。

      蓝从云窝在轿子里睡得很香,因为昨天林若来找他的时候已经很晚,他忙着置办出行的东西,购置仆人马车,跟蓝从新商议家里面的事,然后还写信给肖家。
      最累人的是,他昏昏欲睡之时看了几眼刘家小姐的案卷,就再也睡不着了。

      一直折腾到天光,所以现在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刘家小姐皮相生的美,死相甚至算得上诡艳。他只略略翻开第一页,她死亡的模样就生动的演绎了一遍。

      林若花费在这个案子上的时间很长,长到蓝从云都破了两三个案子了他还在调查这一个。
      无他缘由,便是刘府之中除了仆役之外的男丁,只有刘小姐的哥哥和父亲。

      所有的男丁都说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去了小姐的闺房,林若的断案一度陷入僵局。
      最让蓝从云害怕的,是林若突破性的线索来源。

      那是刘家小姐的姐姐,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林若在案卷说,他觉得奇怪地是这位姐姐已经年纪大了,为什么还没有嫁出去甚至许亲。

      打听了几番,她并没有婚史也没有什么疾病和不好的名声。
      翻到这一页,蓝从云本来困倦的眼睛彻底睁开了,脑子像被清水冲了一遍一样,清楚又冰凉。

      后来,林若带着侍女去,想方设法让侍女于这位姐姐共处一室。
      她似乎也没有防备,胸前果然有一处令人熟悉的咬痕。

      几度细查巧合之下,林若找到了玷污刘府小姐的小厮。但小厮口口声声说,他见到小姐的那个时候小姐已经死去了。

      最后结案的时候,林若几度想要开口问她,为什么不报官。终究只能因为她是女孩儿,问这样的话会毁了她而收口。

      毁了刘家小姐的人,是她亲生父亲。但杀了她的人,是后面进去补了一轮的小厮。
      忽然间,蓝从云想起一个细节。那就是她死去的时候散乱的发间有一支金色的折断的发簪。

      那不是孩童之物。
      那一天,原来是刘家小姐的成年之礼。

      她在人生中重要的一天,礼毕之后回到家里,受到了父亲的侮辱。习惯了姐姐温顺的父亲,因为她激烈反抗而动作残暴。

      丢下晕厥的女儿,他径直离开了房间。想着她迟早会妥协的,就像她姐姐一样。
      没想到房门没关,酿成大错。

      或者说,把自己捅了出去。
      蓝从云揽卷回想,只觉得哪里有些奇怪。翻到发现姐姐身上痕迹的那一页。
      一个大家闺秀,绝不会在陌生人面前露出这样多的肌肤。

      她这样做,想必是柔弱的她唯独能为幼妹尽的努力了。然而哪怕刘家的老爷再恶毒,她身为女儿告发父亲也是会让名声受累,所以……林若才写了这样一份案卷吧。

      不知道是悲哀多些,还是怜悯多一些。
      蓝从云睡到中午,还觉得浑身骨头发疼。

      外面传来了捡柴烧火的声音。

      轿子里有他事先备好了的镜子和胭脂水粉,自己涂抹一番蓝从云就下轿了。

      “醒了?”

      蓝从云咳了咳:“中午,我们吃什么?”

      林若瞥了瞥他:“这些我一向是不管的,方便吃什么就吃什么。”

      刘爱喜在那抱着他的匣子检查着瓶瓶罐罐。林若靠着马车看书。空气之中飘着温柔的烟火气。
      有的人捡柴烧火,还有的席地坐着一手拿刀砍着肉。

      外出的肉都是坛子里裹着盐的,实际上比素菜容易保存。路上要吃素的,一般都是摘野菜和在客栈吃。

      敬业的三不五时就咳一下的蓝从云大概是唯一煞风景的存在。
      一行人吃了赶路,赶路完吃。晚上睡觉白天不歇,很快就到了一个渡口。

      馆驿牵过他们的马车和马,登记了他们的信息,然后为他们联系了渡船。

      蓝从云被湿冷的空气灌喉,咳得真切了一些。
      然后就被师傅一整个都塞到船舱里面不许吹风了。

      他乖巧地坐在角落里面,从包裹里面取出自己带来的一些消遣之物。
      刘爱喜这个赌棍看见骰子眼睛都直了:“徒弟,你带这个来了,来一盘儿?”

      下船之后,刘爱喜已经输给蓝从云三个月的俸禄了。
      两个人其实玩得很小,林若在一边看书偶尔抬起头。

      看着一脸认真的两个人,摇摇头又低下了。
      刘爱喜把银子掏给徒弟,看看余粮哀叹:“你小子下手也太狠了。”
      “师傅,我跟你说过不要了,是你自己要赌的。”

      刘爱喜也没有让他把钱还回来,洒脱地一笑:“拿着买糖葫芦吧。”

      几人磨蹭地这点时间,足以到天商府了。
      渡河过去的那座山,就是天商府的白骨岭。

      这平平无奇的山,绿幽幽地和所有的山岭没有什么两样,然而踏进去所有人都觉得骨缝一寒。
      天商府管事之人停职,副职暂代自然不敢怠慢查案之人,早就问明驿站在这里等待了。

      “诸位大人辛苦了,我是本县的县丞葛孟施,因知县大人病重暂代知县一职。”

      天还未黑,蓝从云先敬业地低头捂着嘴咳了咳,然后咳得泛红的泪眼看了看县丞周围的提灯之人。
      “这些……”

      县丞干笑:“唉,传来的消息不清不楚。我也怕大人们来迟了,天黑赶路不安全嘛。”

      林若点了点头:“我是刑狱司司丞林若,他是蓝从云。我们二人奉皇命共断此案。”

      皇命其实分了主次,在介绍的时候应该介绍清楚。但是主事者都这么说了,蓝从云也不会嫌权利多。

      “见过二位大人。”
      他们都是正六品,县丞连七品都不是。更何况京官天然高一级,县丞恭敬行礼是应该的。

      林若坦然受之,蓝从云把他那玉琢一样易碎的手,交给自己的仆役搀扶着:“本官身体向来弱,能否快些赶路。被这山里煞气冲了就不值当了。”

      县丞眉宇一松,注视着蓝从云的目光之中带着强烈的认同。
      林若若有所思,表情生疏地看着蓝从云笑道:“蓝大人一路辛苦了。”

      这些地方官员,如果遇到认真断案想提供帮助的,蓝从云一向要多随和有多随和。
      几天之后,往往能和这样的官员八拜之交。
      但,如果一遇上这样的和本人寒暄不停案子只字不提的,蓝从云便向来高高在上。

      这是他的习惯。
      高高在上的京官,比对这些人随和的京官更有效率断案。
      更何况,蓝从云见到这个县丞的时候有种微妙的预感。

      那就是他和林若默契做局,不会白做的。
      林若说两个人断案或许是无心,但蓝从云本官的称呼和态度,轻而易举营造了两个人陌生的氛围。
      林若还没有猜出他在做什么,便已经默契地配合说了一句蓝大人完整做了这个局。

      如果有人想阻拦办案,应该会想要两个人分化。最有可能向孩子一样又挑剔高傲的蓝从云出手。

      如果没有……那两个人查案合作慢慢熟络也是正常的。

      因为蓝从云的催促,天黑之前他们便到了驿站。
      两个人都应该住官驿,但蓝从云看了看条件之后挑了挑眉。

      县丞亲自为二人安排,见他面色不满,便迟疑地说:“的确有好一点的上房,但是只有一间。”

      蓝从云看向林若,林若好脾气地说:“我怎么好和小孩子争抢。”
      蓝从云带笑接受:“那就谢谢林大人了。”

      又多余补了一句:“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太好。”

      各自去了房间,仆役都在更加简陋的环境居住。蓝从云回到房间独自一人又检查了一遍之后,方才坐在位置上露出了玩味之色。

      上房和林若的房间很远。
      虽然没有别的上房,但是林若那个房间未免离得太远了。

      “笃笃笃”

      上房就是不一样,还有品质上好的棋盘和棋子。
      蓝从云正把玩棋子自得其乐,听见声音唤了一声进来。

      低眉垂眼的仆役把晚饭送上:“大人,这是您的晚饭快用吧。”

      “咳咳,所有人都吃这个吗?”蓝从云观着棋局,慢慢落下一枚黑子。

      他眉眼含笑带了一丝恭维和理所当然:“您和林大人自然不一样。”

      “去端一份好的给我师傅。”这人还待问他师傅是哪一位,已然被赶出去了。

      他仔细回忆了一番刚刚的一切细节,这才去了主人的房间回报。

      蓝从云翻转棋盘,把白子落下吃了自己的黑龙,哪里还有刚刚的傲慢之色。

      他愉悦地想:离开了天安府,果然就是有很多有意思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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