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我初服

　　乔安安想来想去，也想不出问题到底在哪里，干脆就直接问吧，肯定是有条件的。

　　“也不怕夫人笑话，我身世飘零，夫人该有所耳闻，我也心心念念想有个稳定的落脚地，听夫人这般安排，我还真是有些意动，在外漂泊的日子，着实不好过……只是，不知如果就这么跟去袁府，不知贵府是否有不便之处？当初帮袁姐姐，也是下意识所为，并不为挟恩求报，若是贵府不便，我还这么直直的跟上门，那这就不是为善而是作恶了。所以，若有何不妥，夫人只管现在说清楚，若贵府真心想帮我一把，我自是感激不尽，可若不便，我也可以理解，我便是当和袁姐姐结个善缘，其他的，我不强求，夫人尽管放心”

　　见乔安安这么爽利的说法，对方反而有些犹豫，她不知道，把这么个人带回袁府，到底是好是坏？现在，她是有些理解卫夫子为何说乔安安聪慧了，寻常人，听到那么好的安排，只怕早就想着要如何滋润的过日子了，更何况这毛孩子看起来还不足十岁，可她却像是知道自己对她另有打算似的，不上钩，聪明的人，从来不好掌控，若只是那么一张纸，不过红契，万一哪天这丫头生出了别的心思，或许得了势……

　　乔安安见自己把话撩明了，对方反而开始看着有些犹疑，心里的疑惑更甚，这袁府，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某非，是知道提出的条件自己可能不会答应？没来由心中一跳，她记得，自己跟卫夫子说过，不签身契，当初卫夫子对她的这个要求还颇为欣赏，难道……想到这里，她干脆就开始慢慢的收拾起桌面来，等着对方开口。

　　结果对方却像是想入了神，坐在那里发呆，她用笔在笔洗里转动了一下，弄了些声响，这大嫂被惊醒之后，又沉吟了一下，才开口。

　　“今儿也太晚了，我还是不打扰姑娘休息了，明天再聊。”说完，没等乔安安回应呢，转身就走出去了。

　　她倒是轻轻松松就走了，乔安安却没心思继续写字了，这袁府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又何去何从？实话说，救小姑娘，她的确是出于本心，但后来也真真切切的想过要借小姑娘的势，可如果要付出的代价是自由身，那她宁可选择冒险，再说，自己身上现在也有些钱，只是需要把路引和身份办下来，实在不行，就求求卫夫子，让她去书院做个帮工也好，她是决计不会去做卖身的奴仆的，想到电视小说里那些动则被打被骂的下人，如果过这样的生活，她还不如再去死一死算了。

　　存着心事洗漱了一番，乔安安又在心里仔仔细细的想了想，暗暗做了决定，明天干脆等众人在一起时，把事情摊开说一说，自己的确需要帮忙，还是需要争取把握住这个机会的，可是，并不是非入袁府不可。

　　迷迷糊糊的就睡过去了，梦里面，往事纷扰，还有些古代的场景来来往往，待到早上醒来，乔安安却记不清细节了。

　　她越来越怀疑，这具原身，应该是生活在大户人家的，会写字，经常梦中出现的场景，大房子，许多人，热热闹闹的，就是不知道为何孤身一人流落到了外面，难道是亲人都死在了那次沉船的事故中？

　　小姑娘一大早就来找乔安安了，她嫂嫂昨晚回去，也没说聊得怎么样，只是看起来心思重重的睡下了，也不知道安安到底会不会跟回去？

　　“安安，昨晚，我嫂嫂和你说了些啥？”小姑娘手里拿着两朵珠花，走到正在梳头的乔安安面前，又笑道：“这世上果然没有全才的，这么聪明的安安，居然不会给自己梳头，幸而现在是男子装扮，可你以后换回女装了，可怎么办？”

　　说着，将手里的珠花递过去。

　　“这是我嫂嫂给我带的首饰里面，我特意挑的，你年纪小，还只能梳丫髻，到时候别上，肯定好看。”

　　乔安安用带子熟练的绑住头发，为了这个最简单的发型，她练了好几天才算学会，心里想着昨晚的事情，嘴里漫不经心的说：“大不了，就一直装男子呗，等到实在装不下了，再说。”

　　又望了望小姑娘如花般的脸，最近两人几乎都是闷在房间里，只有冯翼偶尔来过，因此也没有再给她修饰轮廓。

　　“袁姐姐，你……真心想要我陪你回去？你家人也答应么？”乔安安想知道，小姑娘是怎么跟她大嫂说的。

　　“是啊，安安，你不知道我是多想让你跟我回四川，我认识的那些女子，个个都扭捏得很，有趣的吧，又大多只喜欢跟我大姐玩儿，以往也不是没有玩得好的，可后来我才发现，原来都是冲着我二哥才来跟我玩儿的，你说气人不气人。”一想到那些人总是借着自己来接近二哥，心里就泛酸，只有安安，虽然遇到自己时是自己最不堪的时候了，可她从来没嫌弃过自己，在山上帮自己清理脚，还帮自己从吴岚手里逃出来，想到吴岚，她心里又不知是何滋味，愣愣的站在那里出神。

　　“昨晚袁夫人倒也跟我说过，让我跟你回去，可是，我怕会像卫夫子说的那样，给你带来不便，若到时候别人问起来，我该如何回答呢？”毕竟无端端多出来一个义女，总会引人注目的。

　　“如果不方便，我倒不是一定得要跟你过去才能度日，或许，我可以去求求卫夫子，让他帮我在书院里找一份工，我继续扮做小子，等年纪再大一点，再做打算也行。只要有个落脚地，还可以慢慢的去找我的家人……袁姐姐，袁姐姐？”看着小姑娘呆呆的样子，乔安安晃了晃手。

　　“嗯？……哦，安安，其实我也知道，这样对你，实在会让你受委屈，不过我嫂嫂说了，我们不签红契，就写个凭条就好了，而且你在府里，只是占着一个丫头的名额，不会给你安排什么事的……”看着乔安安沉下来的脸色，小姑娘声音越来越低，她突然意识到，安安是真的不想当下人，当初自己就听卫叔叔说过，安安不愿签身契做下人。可昨晚嫂嫂这么说，她也觉得只能这样，才会打消别人的疑虑。

　　乔安安心想，自己如果是个傻子，那也就骗过去了，占着个丫头的名额，不做事？如果这样，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自己来历特殊么？既然认作义女担心别人问起，那么明晃晃的在府里弄一个丫头不是丫头主子不是主子的存在，别人就都不会好奇了？这袁府，要么就是个大傻子，要么，就是想先把自己骗过去，想着那大嫂昨日的表现，除了第二种，乔安安不做他想。

　　心里不免有些气闷，上辈子吧，盲盲目目的活着，总是在焦虑，大把的好时光都浪费了，可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却身似浮萍不由己，连想做次纯粹的好事，都难。退一万步说，自己再如何想过上好日子，也不愿意牺牲自由，袁府若是真的打算把自己骗过去，就有些欺人太甚了。自己倒要看看，那袁大嫂如何开口。

　　见乔安安有些不悦，小姑娘不敢多说，又寒暄了几句，便走了，回了房也不言语，只呆呆的坐着出神。

　　早餐是在各自的房中用的，用过早餐之后，那袁大嫂又来了。

　　“乔姑娘，昨日与姑娘说的，不知姑娘可同意？静姝是打心里喜欢跟姑娘待一起，如果姑娘不嫌弃，不若姑娘就跟了我们回阆州吧，给我家静姝做个伴。”还是含含糊糊，乔安安心里想。

　　“昨晚，我也跟夫人说过我的情况，若是真能有个安稳的落脚地，我自是很感激也很乐意，可若是有何不便，我也说过，和袁姐姐相识一场，就当结个善缘，今早我听袁姐姐说，若我进袁府，还需签身契，夫人有所不知，见到卫夫子的当日，他也问了我以后做如何打算，我当时也说过，求他助我一助，若是可以，到书院帮我找份工，只是，我不签身契。如今，我还是这话，进袁府做工不是不行，可是，我不签身契。”干脆把话挑明了说，如果不成就一拍两散各自安好吧，她乔安安也不强求。

　　听到乔安安这么说，那袁大嫂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悦：“原本姑娘救了我家静姝，是不该这么委屈你的，姑娘聪慧，也该知道静姝当下的处境，且府里的下人，没有不签身契的，如果贸贸然带了个人回去，又没个缘由，只怕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府里的人也会议论纷纷，因此，我的想法，是请姑娘委屈几年，我们立个凭条，也不去官府盖印，就只占个下人的名分，这样对外也有个说法。”

　　“若如此，夫人其实也不必费心，您只管带着袁姐姐离开便是了，我昨儿说过，救袁姐姐，不为挟恩求报，袁府的苦衷我理解，卫夫子也跟我说过若我跟着袁姐姐，袁府可能有所不便，所以昨晚我才对夫人说了那番话。”

　　“那不行，姑娘既然于我袁府有恩，虽我是一妇人，也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怎能坐视姑娘于难处不管？姑娘还是随我们去阆州吧。”连身契都不想签，可知心有多高了，若真的把她丢在这里不管，还不知心里有多大怨气呢，到时候要是到外面乱嚷嚷，袁府岂不是名声都得臭了？

　　“夫人心好，可我也不能置袁姐姐的名声于险境不顾，否则我便是害了她，夫人若真想帮我，不如帮我问问夫子，可否帮我在书院找份差事，哪怕给夫子们跑跑腿，只要是自由之身，我也做得。这样也是两全。”若真想帮，办法有的是，何必一定要我进袁府呢？既然知道了对方的意思，四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去了，至少这里还有个卫夫子，如果去了四川，那就真的被人家捏在手里不能动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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