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川有狼

　　舒服，实在是舒服。尹胥焕昨夜给我准备的这张床实在是又大又软，一夜好梦，甜甜的，比蜜糖还甜。

　　今日不着男装，换回了红裳。尹胥焕拉着我去堂中吃早饭，端清木笑盈盈道：“青蛮，昨夜睡得可好？”

　　我应了一声，“很好。”昨夜睡得好，此刻心情好，现下看见满桌子的肉，我的胃口也好。端清木的脸上原本有不少笑容，见我啃完一只鸡后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没了踪影。尹胥焕晓得我的饭量，他他看惯了我吃饭时的邋遢模样，见我啃完鸡后他又夹了一只鸭腿给我。

　　在端清木以及众丫头的惊恐目光中，我吃光了桌上的鸡鸭鱼肉。洗了手，擦了嘴，尹胥焕道：“青蛮，今日我们先去听听评书，然后再去梨园看戏如何？”

　　“有青荷水晶糕和果干吃吗？”我舔唇回味方才那些鸡鸭鱼肉的滋味，尹胥焕笑道：“自然是有，想吃多少有多少。”端清木的脸似乎是黑了，我想她应该是被我的食量和吃相吓到了。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狼族天生胃口大，不过此番出了神川，我的胃口好像变得比以前更大。习以为常，等她多看几次应该就会习惯了。

　　台上人讲的书我不甚明白，旁人听了时而大笑，时而静寂无声，只有我傻在座位上一个劲儿地吃糕点。许是尹胥焕见我无多大兴趣，这评书听到一半他就带着我走了。一路上他问我：“青蛮，平日里你在家里时会做些什么？”

　　我道：“也没做什么事儿，除了看木苍和苏子卿卿我我之外，我常去看山/奈教小狼……教小孩子们武课，也常去找沙苑爷爷。偶尔我会去找个僻静处睡大觉，或者去买糕点，或者坐在崖上看云雾，看晚霞落日。”

　　尹胥焕道：“山/奈就是上次在三南城踹了我一脚的男人，苏子则是那个看着文雅的男人。那你口里的木苍和沙苑爷爷又是谁？”

　　“木苍是照顾我起居的小丫头，同我很亲近。我没有父母，是沙苑爷爷将我养大成人，从小到大我都不安分，让他操了不少的心。此番我出来这么久，也不晓得沙苑爷爷怎么样了。”想到此处我瞬间没了胃口，顺手将手里的一干吃食塞到了尹胥焕手里，尹胥焕则顺手将东西塞给了身后的明决。

　　“你离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心里多少都有些底。别太担心，应该没多大的事儿。”尹胥焕撩了撩我的耳发，他的指尖有些凉，碰到我脸颊时，我却觉得烫。一辆马车迎面驶来在我身旁停下，车帘一挑，尹凌应下了马车。

　　尹凌应今日穿了一袭蓝裳，风姿翩翩格外养眼。我道：“王爷这是要去哪里？”尹凌应应道：“今日十一弟在林西场举办击鞠赛，我正要去应赛。”

　　“击鞠赛，击鞠是什么意思？”比赛我倒是见过不少，比赛力气，比赛速度，但这个击鞠倒是没听说过。尹胥焕痞里痞气道：“就是一种马背上的打球游戏。十一也真是无聊，年年都击鞠，就不能换个新鲜点的游戏玩么？”

　　在马背上打球，肯定刺激，我嘿嘿笑道：“二王爷，你能不能捎上我啊？”尹凌应粲然一笑：“自然可以。”

　　尹胥焕一把拽了我，十分不满道：“你想去看跟我说就是，何必麻烦别人。我也在邀约之列，今年本想不去，既然你想去看，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带上你一道去吧。”

　　“现下时辰差不多了，我的马车尚有余座，若是六弟和青蛮姑娘不嫌弃，可以与我一道走。”不待尹胥焕开口，我乐哉应了一声，自顾自地上了马车。尹凌应紧随而来，尹胥焕颇为不满地跟了过来。

　　明决同车夫坐在前头，尹胥焕挨着我坐下，尹凌应坐于我们对面，他二人皆不怎么说话。尹凌应将车内的吃食递与我，我道了谢。尹胥焕瞥了我一眼，“方才吃了那么多还没吃饱么？”

　　“我饿得快。”此语一出，尹胥焕语塞。尹凌应轻轻一笑：“不妨事，青蛮姑娘暂且先吃着这些，等会儿到了林西场就好了，十一弟在那边备了好些酒菜。”我冲尹凌应嘿嘿一笑，不想却迎来了尹胥焕的一个冷眼。

　　两排帐篷，旌旗迎风飘飘。帐中桌椅齐全，茶水瓜果点心无数，家仆丫头成群。场中马匹无数，着锦衣华服的王爷公子三两结队，马车进场而停，尹胥焕先行下了马车，我其次，尹凌应最后。

　　一名面容尚可的男子上前道：“二哥与六哥这时才来，可让我们好等啊。”不过片刻他又将目光落到我身上，“这位可是青蛮姑娘？”

　　我笑了笑。他怎么也晓得我的名字，难道我脸上写着青蛮二字？“我是青蛮，不知公子如何称呼？”男子应道：“尹绩溪，排名老九。”我说他怎么晓得我的名姓，原是我那日砸尹胥焕时他在现场。

　　“二哥，六哥，你们且去挑马与鞠杖，再过片刻比赛应该就要开始了。”眼前这个尹绩溪倒是热情，说话的和和气气，想来应是个不错的人。

　　“你和明决待在一起，别乱跑。”尹胥焕揪着我叮嘱一声后方才和尹凌应去挑马。明决同我去到帐下，我的目光一直落到桌上吃食上，未曾注意到从人群投来的灼灼目光。

　　挑完鞠杖，众人上马。一颗七色鞠在马蹄下滚动起来，一声铜锣响，策马之声四起。众人皆扬起手中鞠杖去打地上的七色鞠，鞠飞去滚来，激烈得紧。看了好几圈我才看明白尹胥焕与尹凌应不在同一阵营，七色鞠滚到张问秋马下，他扬杖一打，七色鞠直冲尹凌应那方的鞠门，一黑脸男子扬起鞠杖一把将其拦截。

　　此黑脸男子剑目乱眉，面相看着十分凶狠。我戳了戳明决，“那个黑脸男人是谁？”明决道：“戚断，十王爷尹启琳的贴身侍卫。”

　　戚断这个名字听着都有些暴厉，拿这样的人做贴身侍卫，看来这十王爷也不是什么善茬儿。我好奇道：“这里面哪个是尹启琳？”明决道：“穿紫色衣裳那个。”果不其然，这十王爷尹启琳的面相也不怎么温善。

　　这场比赛我越看越有些来气，那戚断处处在卡尹胥焕，鞠杖横飞，有一两次他险些打中尹胥焕。我看了替尹胥焕着急，“那戚断是故意针对尹胥焕。”明决道：“年年都是如此，王爷有法子应付，青蛮姑娘不必担心。”

　　我道：“尹胥焕能赢吗？”默了片刻，明决十分坚定道：“从以往数年的比赛结果来看，王爷是不可能赢的。”我汗颜，听明决这个话，尹胥焕击鞠多年，好像没有一年是赢过的。

　　“若按照今年这个阵营分配来看呢？我看尹胥焕打得很好啊，打了这么多圈了，那个十王爷尹启琳连鞠都没碰到过，你说今年尹胥焕会不会赢？”我满含期待地望着明决。明决若有所思地顿了片刻道：“按照今年这个阵营分配，王爷还是会输，而且会输得更快。”

　　我将手中糕点扔回了盘子：“明决，你对尹胥焕就没抱一点希望吗？”

　　明决道：“还真是没抱过一点希望。今年三王爷和五王爷以及十六王爷等六位王爷没来，王爷这边是九王爷，七王爷，四王爷，十五王爷以及三名侍卫。九王爷虽然善击鞠，但是马术一般；七王爷的马术好，可是他身体不怎样，无多少耐力；十五王爷年岁尚小，力气不足，也撑了多长时间；那三名侍卫尚可，但是与对面王爷过招时，他们又不约而同地退让一步。反观二王爷的阵营，十王爷虽然碰不着鞠，但他一直在以王爷的权威逼压那三名侍卫，使其不敢冒进；八王爷和九王爷都是击鞠好手，十一王爷的击鞠术更是不可比拟，二王爷的鞠术尚可。此番一厢对比下来，青蛮姑娘觉得王爷有赢的可能吗？”

　　我听完以后对尹胥焕十分佩服兼同情，真是勇气可嘉。抛开善鞠的八王爷，九王爷和十一王爷不说，能对付想使坏的戚断就已经很不错了。

　　几番角逐，七色鞠来到了戚断马前，戚断扬杖一打，七色鞠直冲尹胥焕，尹胥焕被八王爷牵制，他避而不及，被七色鞠撞下了马，十一王爷趁势一打，一杖送鞠进门，铜锣声响，此局尹胥焕输了。

　　我同明决同时跑向尹胥焕，尹凌应下马拉他，尹胥焕未理，一把握了九王爷尹绩溪的手起身。我摸着尹胥焕的胸膛忙道：“你怎么样？”

　　“无事。”尹胥焕掩嘴轻咳了一声。我回脸去瞪戚断，他得意洋洋地笑了笑，转而和十王尹启琳走开了。

　　尹胥焕去帐中喝了杯茶，喝茶时他又连咳了四五声，我忽地嗅到一股子血腥气儿。尹胥焕脸色有变，他右手握拳，我心感不好。明决道：“王爷，你先歇会儿，下一局我替你上。”

　　“我去，我还从未玩过这个。你就先歇一局，让我去玩会儿。”尹胥焕与明决几乎是同时看向我，尹胥焕道：“戚断可不是好对付的人，还是让明决去应一局，你想玩等明日我找几个人陪你玩一场。”

　　“那多无聊，和你们这群王爷玩着才带劲儿呢。”我也不顾其他，拿了尹胥焕的鞠杖就不放手，末了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我以前没玩过这个东西，但是我聪明，一看就会。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让你输的。”

　　短暂休息过后，众王爷齐齐上马，我亦拿上鞠杖上了马。尹启琳放肆笑道：“六哥可真不懂怜香惜玉，怎么能叫这么一个漂亮美人来同我们比呢，万一磕着碰着了那多不好？”

　　我也哈哈笑了两声，“既然是比赛，磕磕碰碰也实属正常。再说了，我若是怕磕碰也就不会来此了。”

　　“好！有勇气，本王喜欢。”尹启琳策马往 帐前移了点，他道：“六哥，今年若是你再输，我不要你的良田美玉，只要你那青蛮小妾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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