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辞职又失败

作者:涯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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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颜慕礼看上了一宗土地,地处交通要塞和学区,附近有大型商场,方便购物和饮食,土地在前年已被连丰房地产开发公司购买了使用权,用于开发名为“万里华府”的房地产项目,然而项目还没动工,连丰公司就因与合作开发方发生矛盾,官司缠身,项目暂停至今,土地闲置。

      他今天见的就是连丰公司目前的负责人邵荭。

      “邵女士,上一次我已经将我的方案口头提出,这是书面方案,请您过目。”颜慕礼将精心准备的方案交给邵荭,在邵荭看的过程中,简单地解释道,“项目停工已经一年多,我方的建议是贵公司跟合作开发方协商解除合同,跟我方合作,我方负责出资,联系承建方以及后期的销售,贵公司负责监工和办理各项手续,所得收益我们七三分。”

      邵荭将近四十岁,风韵却一丝未减,气质足以让年轻小姑娘折服,她轻轻咬下唇,状似深思熟虑地蹙起娥眉,颇有几分怨妇哀怨的形象:“颜先生,您这话就不动听了,七三分的话,我们公司还赚什么钱?我们合作方开出的是五五分账,我为什么要舍弃合作方跟您合作呢?”

      颜慕礼井井有条地跟她分析利弊:“第一,贵司跟合作方已有矛盾,正在打官司,双方之间处于不信任的状态,且诉讼时间长,土地一年之内不开发就必须要交纳土地闲置费,这笔费用由贵司承担,价格不低,长期以往对贵公司的财政会造成一定负担;第二,虽然我方出价是七三分,但我方投资数额巨大,按照现在目前市场价来算,开发成本比前年贵司与合作方协议的还高,七三是很合理的价位;第三,据我所知,贵司目前官司就有三起,其中还有一起涉及金融借款,我猜贵司的账户已被法院查封,资金无法周转,如果官司不结束,贵司恐怕连员工工资都难付得起,我方投入资金建设,尽快让项目完成,就可以解除贵司资金链断裂的窘态。”

      邵荭满不在意地看着自己红艳的指甲:“话是这么说,可是看中这块土地价值的,不止你们启空一家,我为什么择你而弃其他?”

      “启空成立已有数十年历史,可信任的合作方就有十几家,资金雄厚……”

      “好啦,小弟弟,”邵荭抛了一个媚眼,食指轻佻地挑起颜慕礼的下巴,“姐姐我见过爱吹牛的人多了去,不差你一个。你说句实在话,我为什么不占别人的便宜,非要占你的?”

      他微仰头避开邵荭的手:“贵司的设计方案是前年的,说句实在话,由于周边已经建起其他建筑,原设计的采光不足,需要重新设计,假如一拖再拖,市场涨价,同行竞争更强烈,贵司更被动。如果愿意采纳我方的建议,我方会请更专业更实惠的公司设计更合理的建设方案,设计费用我方可以全部承担,方案也会跟贵司商量。”

      “你们男人,话都说得好听,做起来就斤斤计较。算了,不说别人,我觉得七三分太过分了,本来我们公司就因为官司缠身,濒临破产,你还这么狠心地吸我们血,让我们底层员工怎么活?”邵荭不经意地支起二郎腿,鞋尖若有若无地撩到颜慕礼的腿上,“不如,改成□□如何,各让一步,嗯?”她尾音轻轻一挑,充满了挑逗的味道。

      颜慕礼却恶寒地打了个颤,在职场上其实不乏像邵荭这样行为轻佻的人,有的男人就吃这套,被她撩得魂不守舍,她说一绝不说二,稀里糊涂就应了霸王条款。

      连丰原来的负责人另有其人,但不知道一年前发生了什么变故,她上位掌控了公司,之后,她就像有魔力一样,让官司缠身、濒临破产的公司存活至今。

      今天一见,颜慕礼叹服,有魅力的女人真有一套不为人知的生存法则。

      颜慕礼自认为自己定力挺浅的,比如看到维笑的笑脸就忍不住想亲掉那虚伪的笑,看到她坚强的表情就想给她一个能让她收起伪装的拥抱。

      可惜,这十年他尝过跟其他女人接触,每一次都以惨败告终,对象都说他的眼里看不见自己,像透过自己看向另一个人。

      他入了名为“维笑”的网,越挣扎就被缠得越紧。

      在颜慕礼想念维笑的时候,邵荭的指尖已狂妄地在他手背上弹钢琴,邵荭的手保养得很好,肌肤光滑得可以不用美颜,这让颜慕礼想起了维笑截然不同的手。

      维笑的手其实挺粗糙,握着她手的时候,掌心的薄茧像摩擦在心脏的沙砾,留下痛痒难分的触感。她不会主动去做任何亲密的举动,除了第一次亲吻之外,每一次都要他主动亲近,主动拉起她的手,主动地拥吻。

      他居然从未觉得累,甚至有种主动靠近她,很幸福的满足感。

      维笑太要强和强势,即便是恋爱关系,她也不会低头。只有他主动的时候,他才会看到她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

      避开邵荭撩来的手后,颜慕礼忍无可忍地偷偷拨通维笑的电话,装作有新来电的接听手机。

      一开口就让邵荭笑容僵了。

      “老婆!”

      颜慕礼无视电话传来的捶桌声,陶醉地自导自演:“嗯,我当然记得要跟你去参加晚宴,你过来找我吧,嗯,谈得差不多了。好,等你。”

      演戏结束,颜慕礼挂断了电话。几秒钟后,不意外地收到了维笑的微信。

      “请您去死。”

      颜慕礼心情愉悦地收藏这句话,回复她:“打是亲骂是爱,别太爱我,我不好意思。”

      维笑回他:“只怕您的寿命承受不起。”

      颜慕礼如坐针毡,如果不是为了拿下这个项目,他或许早给邵荭一耳光了。他一边避开邵荭的暗示,一边跟邵荭打太极,焦急的等待半小时后,维笑到了。

      维笑竟然化了妆,右耳垂挂着亮片耳环,在灯光下格外夺目,身着一条V胸的桃色连衣裙,贴身的剪裁设计包裹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修长的双腿配上白色素雅的高跟,将艳色裙带来的性.感妩媚压了下去,提炼出高贵出众的气质。相比之下,邵荭抹着大红唇、涂着红指甲的扮相就过于妖艳夸张了。

      维笑就像高贵的牡丹,艳而不妖,而邵荭就是拼命想显摆自己艳丽的蓝色妖姬,用金粉来遮掩自己的瑕疵。

      “老婆。”颜慕礼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老、公。”维笑不屑地扯高嘴唇的弧度,努力挤出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可怕的笑容,配合地勾上颜慕礼的手臂,优雅地向邵荭点头示好,“您好。”就算颜慕礼不说,她也猜到颜慕礼叫她来的目的——给邵荭秀恩爱,表明他不吃潜规则的立场。

      邵荭僵硬地笑了笑:“贵夫人可真有气质。”

      夸人不夸美,就跟夸胖子丰满一样,浓浓的酸意从言辞间透露出来。

      维笑不着痕迹地掐了颜慕礼一把:您可真是给我找了个对手。

      颜慕礼倒吸一口凉气,“深情款款”地看着维笑:只怪对方套路深。

      维笑暗暗加重了力道,面上却带着笑容指桑骂槐:“当然,没有姿色怎么赶走绕着老公转的莺莺燕燕。”

      邵荭看着他们眉目传情,男方英俊,女方美丽出众,怎么看怎么登对。她对维笑的妒意又上一层,酸意渗了满嘴:“优秀的男人自然会吸引女人,这不可避免。若是你不放心,大可把你老公揣包里随身携带,但就算是密不透风的墙都有裂痕的时候,更何况是包呢?”

      “哦,不用揣包里这么麻烦,他跑不掉。”

      邵荭冷笑:“有自信是好事。”

      “不是自信,”维笑露出笑容,然后一点、一点地加深,“而是我看上的男人,只有我配得上他。”

      跟黑着脸的邵荭告别后,维笑端起面对上司的恭敬态度,公事公办:“请问我的表现您是否满意,颜总?”

      “不错。”颜慕礼点点头,从演戏的角度确实不错,穿着得体,肢体动作到位,言辞凿凿,帮他撑足了场面,给足了面子,“最后那句表白特别戳我心窝,我同意了。”

      维笑问:“这么说,您同意让我辞职了?”

      “不,”颜慕礼扯了扯领带,正经地说,“同意你嫁给我。”

      维笑忽然扯住颜慕礼的领带:“您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颜慕礼深情地握住维笑的手,笑得狡黠:“比不上只配得上我的你。”

      “只是演戏而已,”维笑扭开颜慕礼的手,“难道你当了真?”

      “没有,”颜慕礼笑眯眯地说,“那本来就是真的。”

      “真是感谢您的自作多情,让我见识到世上最无耻之人是怎样的。”

      “你见到了,”颜慕礼整好自己的领带,“你老公样。”

      维笑不想跟颜慕礼耍嘴皮子了,颜慕礼却不依不饶,像小尾巴一样跟在维笑旁边叽叽哇哇:“想辞职么,答应我一个条件。”

      维笑站住脚:“说。”

      “只要你把戏演全了。”

      “哦?怎么演?”

      “比如这样。”颜慕礼双手端起她的脸,五指温柔地穿过她的发鬓,贴着她柔软的发,他深情地凝望她捉摸不透的眼,一点点地向她的唇靠近。

      再靠近。

      不能再靠近了。

      就在距离目标还有一厘米的时候,颜慕礼停下。

      他的不可描述部位被维笑的膝盖顶着,领带被她紧紧扯住,他相信只要他再往前一厘米,他要么缺氧而死要么半身不遂。

      “真狠心。”

      维笑笑得随性自然:“上一个这么做的流氓,还躺在医院里。”

      颜慕礼的眼危险地一眯:“他做了什么?”

      “您问这个,是想做他的床伴么?”

      “不,我想让他这辈子都别想起来。”颜慕礼一点没有要小心说话的自觉,“我的老婆只有我能碰。”话未说完,他抓住维笑的手反手一扭,将猝不及防的维笑抱进怀里,趁机在她脸上偷了个香。

      维笑鞋跟狠踩上颜慕礼的脚,在他吃痛之时,手肘猛撞向他下巴。

      颜慕礼抬手挡住她手肘,岂料她忽然变招,反扣住他的手臂,就势一个过肩摔。

      颜慕礼扣住她肩头使了个巧劲,他撞向地面的同时,维笑也被拽倒在他怀里。

      “停。”眼看维笑骑到他身上,挥拳头准备揍人,颜慕礼亮出投降的白旗,“别打了,大不了我吃亏,让你亲回我一下……”他立刻包住维笑挥来的拳头,“好了,大庭广众之下,别闹了。”

      “呵。”维笑扭动脑袋,伴随着“咔咔”的骨头活动声,不紧不慢地从颜慕礼身上站起来,掏出纸巾把被他亲过的地方反复擦了十遍。

      颜慕礼拍了拍衣裤的灰,叹口气,真要打下去,怕是要把这里的地皮掀个底朝天。

      “你没把戏演全,我不批准你辞职,死心吧。”

      维笑嘲讽一笑。

      第三次辞职,又失败。

      颜慕礼抢过维笑的车钥匙,解锁车后,帮维笑打开副驾驶的门:“我开吧,总不能让老婆帮老公开车。”

      “您要是入戏太深,我会很苦恼。”维笑说。

      “入戏不深怎么骗人。”颜慕礼目光瞥向身后的办公楼,“万一人家长了一双千里眼呢。”

      维笑坐进副驾驶,等颜慕礼开车后,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转账吧。”

      颜慕礼揉揉眉心:“什么时候你才能不谈钱谈感情,我看起来像是跟颜霖业那样喜欢一掷千金的人?”

      “我只在乎钱到不到位。”维笑拇指指向身后远去的办公楼说,“不然我回去告诉她,我其实是你的小三小四小五小六?”

      “……”颜慕礼一脚刹车差点踩到油门上,他认命地交出手机,“自己转,密码你知道,十年没换过。”

      维笑指尖一颤,十年没换的密码……

      那是他们十年前交往时定下的密码,是两人生日的合写,316721。

      十年长河足以让世事全非,但无论时间跨度多长,约定的密码都没改变,究竟不变的是密码,还是人心?

      维笑不想懂,也不想去懂。

      她输入密码,完成了转款。

      颜慕礼余光看过来,轻轻一笑:“你果然还记得。”

      维笑说:“为了拿你的钱,逼自己记。”

      “哦?那你怎么知道会跟我重遇?”

      “您错了,我是跟您重遇后,从您的资料里看到您的生日,才逼自己想起来。”

      颜慕礼叹气:“什么时候你才能说真心话?”

      “您想听什么真心话?”

      颜慕礼望着前方的车来车往,像把自己陷入洪流,深深地、绝望地说:“说‘我想你’或者‘我爱你’。”

      “好。”维笑慢慢靠近,气息扑洒在他脸颊的一刻,轻声在他耳边说。

      “我恨你。”

      就在这一瞬间,她拍下了颜慕礼手机里的邵荭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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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维笑又要搞事了e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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