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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
学校赶在十二月来临前，发了最后一套校服——冬装棉大衣。
学生们套上这厚重的蓝色外套，就成了一只只又壮实又圆滚滚的大熊。做早操的时候尤其有意思，大熊们慢吞吞地伸胳膊伸腿，从主席台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有一回，隔壁学校的老师们来探访，顺便参观了学生早操的情况。
校长觉得学生们懒洋洋的动作很没精神，就找段长和体育老师们开了个会。
之后早操就改成晨跑。
大熊们叫苦不迭，纷纷跑段长办公室哭诉这项政策有多没人性。
段长在外铁面无私，对着这群小屁孩还是很温柔的。
他温柔地说：“摸摸肚子上的赘肉，还有没有男孩子/女孩子看得上你？”
被伤了自尊的少男少女们回到教室，过不了多久，“摸赘肉”就成为整个高一新的热词。
木枫从背后把邱季盛压桌子上，掏他口袋：“我看到你刚刚玩手机了！”
邱季盛吓得捂他嘴：“屁！我没有手机！”
程才拆穿：“那你昨天晚上跟谁发短信呢？”
木枫嘻嘻笑：“交出来！不然格杀勿论！”
邱季盛宁死不屈：“没有！我什么都没干！”
木枫抓了把邱季盛的肚子：“那你干嘛？摸赘肉？”他抓完就跑。
邱季盛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追了木枫一整个课间。
冬天的风能从门缝里钻进来，无孔不入。教室的窗户就被靠窗的同学把控着，永远是关闭状态。
体育课后总会有一场拉锯战。
“开窗户通通风，臭死了！”
“不开！冷死了！”
范伊丹只好跟怕冷的学生们斗智斗勇。她来教室都勤快了很多，一下课就把学生们往外面赶，打开窗户通风。
“出去走走，晒晒太阳，一个个闷在教室也不怕闷出病来？”
程才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咕：“能闷出赘肉来。”
林一鹤像傻子一样，为他这句话笑了半节课。
刚从小卖部买的热饮，还没走进教室就已经凉了一半。
班会的时候还有人一本正经地提建议：“我觉得班级里可以放一个热饮柜啊。”
秋谷谷瞪过去：“你买？”
但是八班学生很快发现一项新的加热饮料的方式。
他们自备一个碗（大多是从食堂拿来的），在走廊的饮水机那里接来热水，然后把冰凉凉的饮料放进碗里加热。
通常用不了半节课，就暖乎乎的能入口了。
这也造成了另外一个问题。八班所在的五楼，热水总是很快就用完。
一下课，整个楼层的人都往饮水机那里冲。能接到热水的通常只有四五个人。
接不到水就只好往楼下走，通常四楼的人跟五楼一样多，但走到三楼就能有热水了。
因为三楼是老师办公室，老师们总是很体贴，不跟学生抢这宝贵的十分钟接水时间。
还有人会去一楼二楼接水。那里是自修教室，更是冷清。
但也有谣言说，一楼二楼没什么人用饮水机，里面的水都很“脏”。
——其实这个谣言逻辑不通，但是整个段的学生都坚信不疑。
有校服的时候，家境好的和家境一般的学生看上去都一样。
唯一的区别可能是运动鞋。
肖意冉对各种品牌如数家珍——“你们仔细观察，身边的女孩子脚上穿的鞋子，都很像的。”
曹梦萍很配合，问：“是什么？”
肖意冉坐在上铺，小腿晃荡，一边啃苹果一边说：“十双鞋子里啊，一半是阿迪耐克的，一双是匡威，一双是New Balance的，剩下都是国产的。”
徐琪笑她：“还有一些牌子你根本不认识吧？”
曹梦萍没话接。她对这些牌子不太熟，索性走回自己桌前写作业，不参与讨论。
肖意冉没有反驳徐琪，又说：“我感觉今年大家穿New Balance的鞋子多了啊，匡威少了。”
“冬天穿匡威很冷的。”秋谷谷说。她已经把穿一个秋天的匡威鞋带回家去洗了，而且她也不打算再带回来。
徐琪说：“马上大家要穿UGG了。”她嗤笑一声，说：“跟你们讲个好玩的，去年冬天，我们学校里到处都是穿UGG的，我仔细一看，都是UCC。”
肖意冉信服点头：“对啊，很多的，十双里面有一双是正版就很不错了。”
徐琪说：“干嘛要穿冒牌的，又不……”她看了曹梦萍一眼，把“贵”咽下去了。
秋谷谷说：“我觉得蛮贵呀。我都穿国产牌子的羊绒靴，也挺不错的。”
林一鹤笑笑：“我觉得都差不多。要熄灯了，你们讲话小声点。”
这个话题就这么结束了。
林一鹤这个寝室算是比较壕的了。
徐琪家境不用说，班级同学私下讨论，都认为她是全班最有钱的小公主。
甚至可能比木枫都有钱——木枫家在Z市最好的楼盘里。
肖意冉和秋谷谷家境都是中产。肖意冉可能好一点？毕竟她用的护肤品都是法国牌子。
但是私底下，也有女生觉得肖意冉家里一般般。
“她只是要显得自己家很有钱。”那个女生说：“我爸朋友跟她爸在一个单位，都赚的死工资啊！”
林一鹤一贯不参加这些讨论。
虽然凭借前世印象，加上这辈子当班长帮忙整理学生|资料的便利，她对学生们的家境有最直观的认识。
……其实王茹涵家里才最有地位。爸爸是大学教授，可能在教育部当官，妈妈是公司高管。
上辈子她偶尔会借王茹涵的光，去参加一些Z市的名流宴会。
不过说的好听，其实一点都不高端，想想那些大腹便便的生意人穿西服的样子吧。
林一鹤很喜欢王茹涵这个小姑娘。
她待人很真诚，有时候显得傻乎乎的。
王茹涵生日的时候，林一鹤依照上辈子残存的印象，送了她一对黄灿灿的海绵宝宝手套。
大家都觉得王茹涵不会喜欢，结果她居然超级喜欢，还天天戴着手套上课！
段长都取笑过王茹涵：“多大了还喜欢海绵宝宝？”
王茹涵说：“可是很可爱啊。还是鹤鹤送我的～”
轮到林一鹤生日，王茹涵就回赠了一只萌萌的阿狸抱枕。
林一鹤开心到爆炸，抱着阿狸抱枕跑回宿舍，确定没人在了，把阿狸亲亲抱抱举高高。
“呜呜呜，阿狸，你总算回来了，可想死我了……”
十二月份，大家互赠礼物都是送手套围巾，还有一些比较贴心的女生会送闺蜜暖宝宝。
暖宝宝贴在肚子上超级舒服！而且还能缓解痛经。
林一鹤跟班委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抽取班费一部分用作“女生基金”，购买了一些暖宝宝和卫生棉，有紧急情况可以随时取用。
对这件事，四个男生也有意见，但他们的声音太弱小，根本就没得到妹子们的重视。
平安夜那天，木枫收到了七八个苹果。
范伊丹觉得很好玩，还在课上问大家：“All of girls think that Mu Feng is handsome （女生都觉得木枫很帅吗）”
女生们乐翻了，却不回答。
范伊丹笑了，替女生们回答：“Yes, he is.”
圣诞节，木枫又收到两条手织的围巾。他居然还叹口气，说：“我都好几条围巾了，能不能送我球鞋啊？”
被其他三个男生按住打了一通。
徐琪一整周都不怎么开心。
肖意冉悄悄跟室友们说：“是因为圣诞节礼物啦，徐琪给木枫准备的也是手织围巾，没想到其他班女生先送了。”
秋谷谷惊叹：“哇，织了多久啊？”
林一鹤说：“真可惜。”
平安夜那天，林一鹤也收到了两个苹果。
只是她想出一个好办法，把苹果藏在冬季校服宽大的袖子里带回寝室，所以没人发现没人起哄。
一个是理科班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男生，那个男生又高又壮，但送她苹果的时候紧张得话都讲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往林一鹤手里塞苹果。
还是林一鹤先说的“谢谢”。到现在林一鹤都不知道那男生叫什么。
另一个就是万琛了。
万琛倒是一点都不紧张，跟她聊学生会的事，聊着聊着就从袖子拿出一个苹果来，很自然地给了她，说：“诺，这是给黑雪公主的毒苹果。”
林一鹤说：“……谢谢。”她淡定地往自己袖子里塞。
两个人就交换了“袖里果”。
万琛说：“我给了你苹果，你是不是该给我圣诞礼物啊？”他虽然装得一脸不在意，但林一鹤还是能轻易看穿高中男生的忐忑。
林一鹤：“……我没准备礼物。”她还没想好该怎么拒绝他。难道万琛还没表白，她就先发好人卡吗？这个顺序不能颠倒啊。
万琛闷闷回答：“哦。”
林一鹤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回教室了？”
万琛：“拜拜。黑雪公主。”
林一鹤：“……”回敬他：“拜拜，黑马王子。”转身就走。
万琛暗自琢磨，黑马王子跟黑雪公主？
还蛮配的耶。
开心得走路都带风！
林一鹤圣诞节后，去买了一大袋苹果回寝室——为了把那两个平安夜礼物藏进苹果堆里。
秋谷谷惊讶：“买这么多，你怎么吃得完的啊？”
林一鹤敷衍：“吃得完吃得完。”
过了一周。
秋谷谷啃着林一鹤的苹果，口齿不清地教训她：“下次一次性买五六个差不多了，不要贪多，懂不懂？”
林一鹤：“……下次我一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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