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厮奋斗史

　　管事确实在要比当账房的活计轻松，而且还是轻松很多很多的，自从敲打了郝掌柜一众之后，李知新后来又到各个店铺转悠了一圈。

　　重新开了账簿，以前的账簿全都封箱了，可以说是推到一切重新来过，可能是因为李知新对账簿核查的严格，又或是风雨刚过，老谭的结局还震慑了他们。

　　所以一个月结束之后，李知新看了账簿满意的点了点头，每个铺子的盈利都差不多恢复到了张德以前管理的水平，其实这个水平，那些掌柜照样也是有油水捞的。

　　只不过小心翼翼，蹑手蹑脚，没有这样光明正大，当做自家的产业一样而已。

　　水清则无鱼，这些都是在主家或是说行业的默认潜规则，在能够容忍的一定范围之内罢了，李知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不乐意弄得一分钱不允许别的贪的，那时候别人干活也没有奔头，没有干劲是不是。

　　到时候吃亏损失的还是主家，就是李知新是主家也是允许的，更何况他也是个打工的，见人三分笑，博个好人缘谁不愿意呢，难道非要那些人在背后啐道自己，扎自己小人吗。

　　管理的五个铺子盈利恢复了之后，李知新第一时间向张氏汇报了情况，对于现在的这个状况张氏自己也表示很满意，赏了他一些好东西。

　　见铺子事情稳定之后，李知新也没有住在外面的李宅里，而是将小福子安排在那里住着，一看家里东西不老少，要个可靠的人看着，二来有什么事及时到通知自己。

　　而李知新只有在每个月月末的几天，需要到各个铺子核账，收了的散碎银子要到钱庄融了兑换成大锭元宝，当然这个过程中间是要火耗的，再者小面额的银票兑换银两或是换成大面额的，都是在这些天办，这几天就住在李宅里。

　　其实外面李宅住的很舒服，可是毕竟是在府里当差，在府里能够学到很多东西，当然好多东西也不是外面能够提供的。

　　就拿现在李知新正在临摹柳公权的碑帖，外面很难寻见，而府里却有柳公权的真迹，临摹碑帖不管是在用纸方面，还是在捶拓优劣以及用墨考究方面，极大程度上的还原了拓本的神韵，这些都不是寻常市面上所能相比的。

　　甚至还有原石，孤本珍本也都是有不少，张氏是书香门第，嫁妆就有不少古籍，见李知新正在习字，张氏很满意李知新上进之心，于是就拿了两本给他，还在旁指点了一番。

　　有了张氏的指点，李知新进步很快，连张氏见了都感叹李知新在写字方面的灵性，要不是考量他在八股文方面没有什么天赋，恐怕是要为他没有科举而可惜了。

　　可是李知新却不是很在意，他知道一个家族不是一举冲天的，而是要经过慢慢的积累的。

　　他自己卖了身，虽然是活契当时科举却也算不行了，他有自知之明，读些书懂得些道理，会几句圣人之言，跟别人交谈时不至于干瞪眼外，在八股作诗方面确实不是很在行，这个也不是努力就能成的，确实要有几分灵性才是。

　　要不然为什么有的人苦读几十年，到了发须皆白也没有什么成绩，有的人读了几年就金榜题名的，所以说这个还得考运道。

　　家里的两个弟弟更是不行了，恐怕连字也不知道识得了几个呢。

　　所以只能寄望于子孙后代了，而李知新能做的就是为他们创造一个读书的环境就行了。

　　字写得可那些大家自然是没法比的，可是也算工整合格吧，于是就开始了抄书大计，正好抄书的同时练了字。

　　这时候没有图书馆，也没有大型的印刷机器，所以自古以来书籍都是昂贵的，这也是为什么读书在普通人家是如此奢侈，有时候一个小康之家也供不起一个读书人的。

　　其中很大的原因那是因为书籍太贵了，一本薄薄的论语就要七八钱，好一点的一二两，再好一点的五六两也是正常的。

　　加上上层社会把持着绝大数的资源，很多东西都不会流传到社会普通人手里，尤其是书籍一类的，这时候可没有资源共享的想法。

　　尤其是那些儒学大家在经史子集上面的注释，那更是价值万金，一本难求，就算普通人有机会弄到一本誊抄了，他也会像上一个人那样，不会轻易给别人看的。

　　说起抄书，虽然现在有活字印刷，可是抄书这一职业却从未消失过，有许多落难的读书人，靠给书店抄书度日，也有犯了刑法的犯人，在牢狱里被罚抄书。

　　还有得书不易，读书人见了一本好书，就借来誊抄的，这一类是因为爱书而抄书的。

　　总之，就算现在印刷事业有了发展，可是因为种种原因，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收藏的珍贵典籍，尤其是里面的孤本善本，前人大家留下的注释，导致了抄书事业从未式微。

　　荣国府虽然是武将出身，可是谁都知道自古文贵武贱，尤其是太平年间，所以前两任荣国公为了后代子孙也是煞费苦心，在乱世打仗的时候，攻入城内从世家大户中收集了许多书籍，其中珍贵孤本善本很多，为了就是让子孙改换门第提供物质基础。

　　所以在府中有一座四层的如意楼，里面全都是各种书籍，常年有着专人看管打理的，可惜的是，府里这一辈两个老爷，贾赦爱古玩，自己书房里的书都看不完，所以除了以前小时候来过，以后就再也没有跨进如意楼的院子了。

　　倒是贾政爱读书，他的书房也有几千册书籍的，于是来得也是很少，就算要什么书，也是派书童到如意楼找的，所以来得也很少，于是乎，如意楼成了府里最是清静的地方了，要不是前任国公特意吩咐在这里打理的月钱要高高的，身份也清贵一些，恐怕还真没有人愿意当这个差事的。

　　如意楼寻常没人去，倒是李知新发现有这么一个好地方之后，倒是经常过来借书誊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也就是他吧，要是别人不是那么轻易借的。

　　尤其是那些有大家注释的书籍，为了给子孙积攒资本，李知新专门挑那些有注释的科举相关的书籍，别的书籍放在后头。

　　墨水誊抄章句，朱笔在一旁的留白誊抄注释，一本书说厚不厚，说薄不薄的，加上还要写的方正清晰，所以速度比较慢，这些日子下来也才抄了十来本。

　　抄好的书都被李知新整齐的放在书架上，等着出府送到李宅里收藏好。

　　大大的紫檀大理石的书桌上，一角摆着前朝斗彩官窑笔洗，两个竹雕笔筒里插满了毛笔，一块端砚上一根徽墨磨得漆黑浓浓的，黝黑发亮，下面堆着一叠开了封的宣纸，上面压着一对镇纸。

　　另一侧堆着十几本空白蓝皮书籍，用来抄书的，此刻李知新正端坐着，一字一句的对着古籍誊抄着。

　　突然，跑进来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头上绑着冲天角，喊道：“新哥哥，我爹问你上次借的《四书集注》有没有抄好？”

　　《四书集注》是集理学之大成的儒学大师朱熹所编著，是现如今科举考试的标准教材，也就是现在公务员考试的教材，而且这个还是官方指定的。

　　李知新借的这个是宋版的，上面还有朱熹弟子的亲笔注释呢，由此可以看出这书的珍贵来，是如意楼轻易不外借的书籍之一，当然主子例外了。

　　知道这书对于科举的重要性，李知新自然不能放过了，首先就借来了，而他能够借来，那是因为如意楼看管人，也就是图书馆馆长是李贵的二叔。

　　李二叔跟李贵爹一样是贾政身边的书童，有一次贾政骑马惊了，是李二叔冒险牵住了缰绳，救下了贾政，当然他自己也被马蹄踩瘸了腿。

　　贾政也没有让李二叔白白受伤，府里主子都赏了不少东西，安排了如意馆这么个清闲差事给他。

　　所以李知新自然能够从李二叔手里借到不外借的书籍了。

　　小孩是李二叔的小儿子，叫禄儿，见他问这话，李知新将他拉到身边问道：“怎么了，是二老爷还是珠大爷那里要了吗？”现在府里也只有这两个人还能想起有如意馆的。

　　“不是，是赖大爷家的荣哥派人过来要的。”禄儿摇了摇冲天角说道。

　　说起赖尚荣，禄儿撅着嘴巴说道：“新哥哥，我爹说书被人借去了不在，他还非要问是谁，我爹不肯说，他却自己抢着那册子看，知道是你很生气，还说要到老爷那告状，说爹将这书外借给你了。”

　　“哼，可是他以为是谁啊，被人怕他，我爹才不怕他呢，不过我爹怕他找你的麻烦，赶紧叫我来跟你说一声，要是书抄好了赶紧送去，他给了荣哥，免得让你们再起了冲突的。”

　　赖尚荣还是一无既往的霸道，这是他的性子，对于这个老赖一家老小，可算是府里的风云人物，赖嬷嬷是贾母的贴身丫鬟到贴身老嬷嬷，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虽是主仆，可是却情同姐妹，很是有体面。

　　就现在当家太太王氏在贾母面前都要站着，而赖嬷嬷却能够坐着，由此可见一斑，所以府里的年轻主子见了都要笑着问一声嬷嬷好。

　　赖嬷嬷的老伴老赖管着贾母的庞大的嫁妆产业，大儿子赖大是府里的大总管，二儿子赖升是隔壁东府宁国府的总管，可以说这赖家一家子当奴才算是倒了巅峰了，算是奴才界的楷模标榜了。

　　现在赖嬷嬷退居二线，在家里大宅子住着，正大光明的当老封君，府上却丝毫没有异样，对于赖家这样大的家私也没有任何的想法。

　　现在赖家第三代赖尚荣还给放了籍成了良民，用赖嬷嬷的话说，“花的银子也照样打出你这么个银人儿来”。

　　由此可以看见赖家的富有和体面，同时也可以看出赖尚荣娇生惯养，和府里的少爷丝毫没有两样的。

　　因为赖家在府里的体面，赖尚荣也跟少爷一样，交往的都是府里的少爷们，而像周瑞儿子周兴之流都是他的跟班，在后街一带很是霸道。

　　要是别人也就罢了，李知新虽然圆滑知进退，可是也是有刚火的，加上两人积怨已深，所以他越强则强，越是这样他越要和赖尚荣刚上了。

　　“行了我知道了。”李知新笑着摸摸了禄儿的冲天角，然后从储物柜的坛子里抓了两大把零嘴。

　　禄儿手太小，李知新让他用衣服兜着，笑道：“出去玩吧。”

　　对于赖尚荣的事情，李知新没有放在心上，继续慢悠悠的抄他的书。

　　这一天，李知新从外面收账回来，居然在后街的巷子里碰上了赖尚荣带着周兴何三几个狗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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