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种田记

　　时间已是五月中旬，沈绯种下的稻谷已经到了抽穗开花期，一株株稻谷看上去挺拔青翠，一眼看过去皆是一片盈盈绿色。而与此相比的，则是其他田地里光秃秃的一片，打好的水田，此时才要进行插秧。

　　除了冬日猫冬的季节，农家几乎没有闲的时候，就算是冬日，你想干活，也能寻摸点活计来干。此时正是稻谷插秧的时候，整个百香村都忙了起来。

　　一大早村民们就挑着担子去撒了稻种的田里扯稻苗，等一担子满了，就挑到要插秧的田里。

　　村里的老把式蹲在田坎上打量着这些秧苗，还伸手摸了摸，最后皱着眉道：“差了一些啊……”

　　想当时沈绯稻田里的稻苗，一株株长得那叫好啊，叶子也不见有半点枯黄，生命力十分旺盛，一看就是好苗子。如今他们撒在田里的稻苗，样子上就差了一些了。

　　插秧正是最忙的时候，村里人谁都不敢偷懒，已经在田里弯腰插秧的男人站起身来，眼睛里有四个人影走过来，等看见其中一个人影的时候，他的眼睛顿时就跳了几下，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这，我没看错吧？那是周伟？”

　　众人皆是有些惊愕，看着那个熟悉的人，简直就是下意识的想揉揉眼睛，看看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可是眼睛眨了眨，嘿，那人还越走越近了，还真不是他们看花眼了。

　　“周伟竟然也下地了？”众人面面相觑。

　　都是一个村的，一个人是什么性格，大家怎么会不清楚？周伟这人吧，自打结了婚之后，就越发不着调了，见天的不见人影，更别说看他下地了。要不是曾大姐能干，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份，周家的人要是靠他，怕是都得饿死了。

　　周伟背着背篓过来，走得近了，众人才看见他脸上的印子，红红的好几道，像是被人用指甲挠出来的，虽然被挠的有的地方已经结了痂，但是还是十分显眼的。

　　“周伟这脸上怎么瞧着有伤啊？好像是被人挠出来的一样。”

　　“什么像啊，那就是被挠的，我家婆娘生气了就是这样挠我的！”说话的人十分自信，凭借他过来人的经验，周伟这脸上的伤口不仅是人挠的，挠他的人，还是个女人。

　　众人幽幽的看了一眼说话的男人：“……”

　　“这难道是曾丹丹挠的？”

　　“不可能！曾丹丹性格好，哪里会是会打人撒泼的人，要不是曾丹丹能干，他周伟能逍遥自在到现在？”

　　“也是！”

　　众人纷纷猜测周伟脸上的伤究竟是谁抓的，眼看他们离事实真相就差一步，但是他们却又很快的和真相擦肩而过。

　　曾丹丹抓的？

　　别开玩笑了，曾丹丹哪好脾气，哪里像是会打人的人啊？要知道村里的女人很多干起活来比男人还能干，脾气一个赛一个爆，当然也有温柔的，就像曾丹丹一样，嫁人之前就说脾气好，嫁过来之后，大家也觉得，那是真的好。

　　曾丹丹会打人？这简直就是开玩笑。

　　而曾丹丹正在和沈绯说话，她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小声道：“村长说，要是周伟不干活，他就以破坏组织团结的理由，让他写检查报告，在全村进行批斗。周伟他心里害怕，不得不下地干活了。”

　　周伟不干活，村长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只是村里人都是沾亲带故的，周伟也算是很多人看着长大的，他这么无赖，再加上曾大姐一个人干两个人的份，大家睁只眼闭只眼，但是这并不代表村长不会发作——老子忍你很久了知道不？

　　“大家都在干活，就他周伟一个人无赖，大家能忍他一时，也不可能忍他一辈子。”沈绯笑着说道，周伟对上村长，村长发脾气，他还不是得乖乖下地。

　　“就是，其他人要是知道了周伟脸上的伤是被我打的，还不知道怎么说我了。”曾丹丹捂着脸，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有种不敢见人的感觉。

　　她这人一向规规矩矩的，给别人留下的印象都是温柔能干。现在这样，她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大家了。当时她憋着一口气，不管不顾的和周伟打了一架，没想到最后还打赢了，那心情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解气却又委屈，当时她恨不得嚎啕大哭一场。

　　要不是被周伟逼到了这个地步，凭她的性子，哪里会和人动手？

　　沈绯瞥了一边的周伟一眼，道：“我一向觉得，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只要自己觉得舒服了，其他人的言论，都是云烟，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当然，就看他周伟有没有脸说，被媳妇打了，他怕是没有脸。”

　　不管其他人怎么看，至少现在周伟是在乖乖下地了，他不下地不行啊，曾丹丹最近简直就是要反了天了，连他都敢打了，村长还站在她那一边。而最让周伟不可置信的是，他竟然打不过曾丹丹，这事听着就丢人，因此就算有人询问他脸上的伤口是被谁挠的，他也是阴着一张脸，一声不吭的。

　　不然，要他怎么回答，说是被自家婆娘打的？

　　丢人不啊？

　　“……唉，你说曾丹丹多好啊，能干还给你生了两个孩子，你这家伙好好珍惜才是？像隔壁村的张大傻，那么好的媳妇，偷偷跑了吧？”

　　你知道个屁！

　　周伟险些爆了粗口，憋了半天把脸都给憋红了，还是说不出自己被曾丹丹打了的事实，最后只能来一句：“她一点都不好。”

　　其他人一听，嘿，这家伙，简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而周伟自个儿，只觉得是有口难言。你们这些人，什么都不懂！

　　他心里还有点小委屈。

　　*

　　花了好几天插秧才结束，此时一眼望去，田里刚插好的秧苗随着风微微摇晃着，秧苗小小的一株，看上去并不青翠。不过等过些日子长得大些了，就会是绿油油的一片，就像现在沈绯和许鸿煊种的那几块田一样。

　　村里的人现在有事没事就往那几块田里去，看看那几块田里的稻谷长得怎么样。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能进入灌浆期了，这个速度，七月份大概就能完全成熟，进行收割了。

　　这时候，未来似乎已经可以看见了，村长于爱国免不了有些后悔。

　　要是当时他听了沈绯所说的，说不定现在整个百香村的田地里都是这么个景象，青翠一片，再过个个把月，就能收割一季稻谷，还能种第二季，那就是说一年有两季水稻了。

　　可是，他当时是真的不敢冒险啊。

　　“……沈绯啊，你说，现在两季水稻，还来得及吗？”村长十分认真的看着沈绯。

　　沈绯：“村长，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也许对种植有点兴趣，也知道一点东西，但是我也只是知道得多一些，很多事情我也是没办法的。”

　　村长理解的点了点头，眉间带了几分愁绪，他吸了一口烟，道：“我也知道，我就是随一说。唉，你说当时我要是相信你，那该有多好？”

　　“可是村长您不是拿了几块田出来给我试验吗？一般人听到我的话，可能只会觉得我说的是无稽之谈，您能让我尝试，那也就代表，这其实已经超出我的意料了。”看着村长，沈绯坦然的说出了当时自己的想法，道：“您当时不答应，我还打算把许鸿煊他家里给挖了，弄成水田，让您看看，我所说的并不是虚言，而是事实。”

　　村长炸了眨眼，没想到沈绯还有这样的念头，半晌他才问：“这事，许鸿煊知道吗？”

　　沈绯道：“不知道啊，这不是您愿意拿两块田给我尝试吗”

　　村长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许鸿煊不知道了，不知道他家院子差点让人给挖了做田了。

　　转过头去，许家的院子一片葱茏翠色，瓜果蔬菜长得极好。村长还记得，以前许家的院子里，那是一片萧索，只能见到一些野草，哪里像现在这样这般生机勃勃。

　　没想到，沈绯还挺能干的！

　　村长心中嘀咕着，倒是想起一事，便开口道：“对了，我这次来，还有一事了。你家里番茄种子还有吗，上次吃过一次你家的番茄，我媳妇就一直惦记着，让我向你要些种子。”

　　闻言，沈绯一点都不意外，她种的番茄个大味道好，凡是吃过她家番茄的，都被那味道给俘虏了。不不仅是村长媳妇，还有隔壁的曾大姐还有福宝，都来讨要过番茄种子。

　　“今天刚好摘了一些出来，村长你拿去吧。”进屋去拿了几个番茄出来，都是今天新摘的，一个个还新鲜着，红红的颜色看上去有几分诱人。

　　村长拿了东西就告辞了，走到路上，他总是觉得自己鼻尖有股香香的味道在萦绕，让他有些馋，所以没忍住，他拿起一个番茄就咬了一口。

　　“唔……好吃！”

　　村长就不明白了，一样的种子，为什么沈绯种出来的，就比他们种的好吃一大截了，这味道，酸甜刚好合适，又开胃还解腻，一天吃好几个都不嫌多的。

　　等村长回到家，低头一瞅，提着的七八个番茄，如今只剩两三个了。

　　村长：“……”

　　三个番茄，应该够做种了吧？有种要跪搓衣板的预感……

　　村长提拎着番茄进屋，村长媳妇接过一看，眼睛就眯了起来。

　　“你是不是偷吃了？”

　　“没有，怎么会！不可能，我没吃！”
　　否认三连。

　　村长媳妇：“……”
　　说这话的时候，你能把你衣服上的番茄痕迹擦一擦吗？骗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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