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种田记

　　俗话说，春雨贵如油，一早上起来，外边早已被烟雨朦胧所覆盖，远处青山半山腰漂浮着白雾，雨雾之中看得不甚分明，只能看见早春斑驳的一片色彩，一片水蒙蒙的。

　　村里的老把式们瞧着这一场小雨，乐得牙齿都露出来了，直道这一场雨下得好。村民们赶在这场春雨前将农作物都种下了，这一场雨滋润，今年看来收成一定不错的。

　　沈绯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去田那边看了一眼，田里的秧苗葱郁一片，绿油油的，长势十分好，就是村里的老把式瞧见了，都忍不住咋舌——这稻苗长得也太好了些。

　　按照这稻苗的长势，沈绯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能插秧了。

　　她戴着斗笠从田坎上走过，脚下野草沾着水将裤脚全部打湿了，沈绯走到河边，看见一个人影站在河沟里，她定睛一看，愣道：“福宝？大下雨天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河沟里福宝抬起头来，圆圆的脸蛋上是两个小酒窝，一脸的福相，让人看了就喜欢，尤其是年长的人，看着她这小模样简直心都要化了。

　　看见沈绯，福宝双眼一亮，高兴道：“沈绯姐，我牵牛出来吃草了。”

　　她伸手指了一边的大水牛，这水牛是村里的公共财产，一共就两头，下地打田的时候需要它犁地，因此专门让人负责照顾，福宝就是负责喂牛的。

　　说着，福宝神秘兮兮的朝着沈绯招了招手，道：“沈绯姐，你下来。”

　　沈绯看了四周一眼，一边往河沟里走，一边无奈道：“什么事啊……”

　　福宝拉着沈绯的手，指着一处水洼道：“沈绯姐，你看，鱼！”

　　沈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然后就是一愣。

　　百香村四面环山，一条河流蜿蜿蜒蜒的穿过村子，这条河的水是从村里的那个大水塘流出来的，河中乱石堆积，偶尔也能看见鱼，但是很多都是不过巴掌大小的银鱼，小得很，大鱼却不常见，只有在发大水的时候才看得见。

　　而现在在沈绯眼前的却是两条脊背灰色、活蹦乱跳的大鱼，河里石块多，会形成一个天然的水洼，四周都是石头，也不知道这些鱼到底是怎么进去，正甩着尾巴慢悠悠的游动着，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福宝蹲在地上，伸手戳着一条鱼道：“两条鱼，沈绯姐你一条，我一条，刚刚好。”

　　沈绯挠了挠脸颊，道：“我也有啊……”

　　福宝理所当然的点头道：“见者有份嘛，沈绯姐，这是我们两的秘密啊，我们偷偷的带回去，不要被人家看见了。”

　　小姑娘笑起来嘴边的酒窝甜甜的，明明都是村里的人，可是她和其他人就是不一样，皮肤又白又嫩，就像是城里的姑娘一样，这果然就是主角待遇啊。

　　沈绯心里感叹着，在口袋里掏了一颗糖，剥了糖纸塞到了她的嘴里，道：“这鱼越下越大了，先回去吧。”

　　福宝抿着嘴里的糖，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两人在旁边找了茅草，茅草穿过鱼鳃，就这么提拎着就回去了。在路上，两人还遇到了一处野菌菇，灰色的菌菇还沾着水，算是他们这里的土特产了，用来煮汤最是鲜美，刚好可以用来和鱼一起煮。

　　福宝拿着镰刀挖，一边和越溪说着这菌菇的特点：“这菌子一般发现一处，就还会有三处，等下我们再找找，肯定还有两处的。这菌子，一朵菌子用来煮汤就很香了……我们摘的时候，要留一点根，这样第二年它还会长，下次就找这个地方来看，肯定有的。”

　　她小心翼翼的将菌子完整的挖了起来，这菌菇埋在土里的根很长，福宝挖得手上都是泥。

　　两人把这一处挖完了，又在附近找了找，果然又找到了两处，位置还很隐蔽，完全没有被人发现，全部两人给挖了。

　　沈绯本来就是出来看一眼田里的稻苗，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倒是抱了一堆东西。

　　“在路上遇到了福宝，得了她一条鱼，然后回来的时候，我们又碰到了一些野菌子，刚好我们今天就熬鱼汤喝。”将鱼和菌子递给许鸿煊，沈绯一边将身上的蓑衣斗笠拿下来，一边说道。

　　福宝……

　　许鸿煊想了一下，脑海里还真有这小姑娘的印象，他想了想道：“她的运气一直很好。”

　　沈绯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道：“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啊，说起来，很少听你提起村里的姑娘啊。”

　　许鸿煊：“……”

　　他不说话了，转身把鱼提到了井边，打水将东西给处理了。

　　沈绯趁着这时间去屋里换了身衣裳，屋里桌上折来的那支桃花还不见衰败，相反，倒是越长越好了，枝丫上甚至还打了小花苞，粉嫩嫩的，再过不久大概又会开一片了。

　　换完衣服，沈绯顺手摘了两个西红柿，屋里西红柿越长越多，沉甸甸的挂在枝丫上，一个个滋味酸甜，口感十分好。

　　沈绯拿了个篮子摘了一些，打算等会儿给福宝送过去，好歹今天还承了她一条鱼一些菌子了。

　　院子里许鸿煊已经把鱼杀了，这鱼长得很肥，是当地很常见的一种鱼，刺虽然多了一些，但是味道很好，而且腥味不大，拿来煎炸炖煮什么的都很不错。

　　烧了火，沈绯往锅里倒了少少的一点油，待锅烧热了，将去了腥味的鱼下锅慢慢煎。油在这时候还算是稀罕物，一家人可能一年四季能见油腥的时间都极为有限，像沈绯这样拿油来煎东西，那更是奢侈了。

　　不过有油水才有力气，自从由沈绯接管厨房之后，许鸿煊就再也没有感受到那种无力的感觉，甚至他觉得自己好像长得有点胖了。

　　前两天村长瞅见他，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锅里的鱼传来了淡淡的香味，等煎了一会儿，鱼肉两面都被煎得两面金黄，那种色泽看起来十分的有食欲。

　　“可惜没有植物油，用植物油拿来煎鱼比较好……村里种了花生，过年的时候，应该也会分我们一点花生吧？”沈绯问。

　　许鸿煊点头，道：“会分。”

　　沈绯满意的点头，道：“那等花生收上来了，可以弄点花生油。”

　　锅里的鱼煎得金黄，沈绯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鱼皮被煎得焦脆金黄，底下的肉却还是雪白软嫩的，放进口里有种很自然的香味。

　　沈绯被嘴里的鱼烫了一下，嘴里嘶嘶的抽了一口冷气，她又夹了一块给许鸿煊，让他也尝尝，含糊不清的道：“这鱼味道不错，说起来你家里有多余的豆子吗？要是有，倒是可以做点豆瓣酱。”

　　许多食物要是有豆瓣酱，那滋味就大不相同了。

　　许鸿煊想了想道：“豆子？黄豆吗，要是黄豆，我记得好像是有一些，还是去年剩下来来的，等下我去找找看。”

　　说到豆子，其实黄豆也可以炼油，而且豆油营养价值也很高。

　　锅中倒入水慢慢的熬，沈绯在厨房外边种了点葱蒜，现在都已经长得老高了，她随手掐了两根，用来煮汤。鱼汤煮到沸腾，汤色也慢慢的变成了乳白色，沈绯往里边加了撕成条的菌菇，没过一会儿，那汤的香味就更浓了。

　　沈绯尝了一下，双眼瞬间就亮了起来，这汤鲜得让人惊讶了，味道十分的好。不管是菌菇还是鱼，都是极为鲜美的东西，组合在一起，原以为味道会有所重装，没想到竟然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倒是更加的鲜香了。

　　奶白色的鱼汤可以说是十分补人了，给老太太舀了一碗出来凉着，沈绯又做了两个菜，蒸了米饭。米饭不完全是大米饭，还有磨碎了的玉米粉掺着，只能被成为苞谷饭了。

　　玉米许鸿煊拿了家里的小石磨磨了好几遍，磨得细细的，一点都不会磨嗓子。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再粗的粮食他也能吃得下去，可是沈绯却不是，她这人其实很娇气的，虽然不吭声，但是许鸿煊倒是注意到了食物的不和胃口，倒是把这点上了心。

　　当然，他这个举动沈绯还是很受用的，当时就奖励了他两颗奶糖，让许鸿煊哭笑不得。

　　吃完饭，沈绯去给福宝送番茄，这时候番茄还没有长成，她这一篮子番茄可以说是十分稀罕了，红艳艳的看着就让人喜欢。

　　送了番茄，沈绯也没多待，不管福宝怎么挽留，还是走了。

　　福宝看着她离开，拎着一篮子番茄回去，她奶问：“是谁来了？”

　　福宝回答道：“是沈绯姐，就我跟奶您提起过的那位知青，她给我送了一些番茄，是她自己种的。”

　　“番茄？嘿，这个季节，还能种出番茄来？”易家老太太惊讶。

　　福宝无奈道：“我都说了不要了，沈绯姐硬是要塞给我。”

　　“这沈小姐沾了福宝的福气，得了一条鱼，送些番茄来，也是应该的。”福宝二婶怀了孩子，挺着一个肚子走过来，伸手拿了一个番茄就往嘴里塞，道：“福宝这个缺心眼的，两条鱼竟然还分出去一条，要是她都拿回来，我们就有两条鱼可以吃了。”

　　易奶奶白了她一眼，看她怀着孩子不和她计较，只道：“你这婆娘眼皮子就是浅，那沈小姐是什么人啊？能瞧上你家这点东西？没看她每次上街都大包小包的回来吗？上次还买了一辆自行车，诶呦，那车，我们村里也只有村长才有一辆，宝贵得跟什么似的。”

　　当时沈绯那自行车，可是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跑到许家来围观，就连村长都没忍住来看了一眼，直道那车比他的好。

　　这季节难得见到番茄，易二婶怀孕了就有点贪嘴，没忍住拿了一个番茄来吃，吃了第一口她就惊讶了。

　　“这番茄，也太好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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