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

　　卢茂礼同凤三点走进了卢府门，茂礼唤了声：“如梦。”如梦并未回声，还是静静的站在屋檐下，直到茂礼与凤三点走到了屋檐下，走到了她面前，如梦才淡淡的开口道：“二哥，你不是说早早的起来是赏雪，怎么迎来了凤公子。”

　　卢茂礼还未说什么，那凤三点便开了口，他道：“看来，卢家的如梦小姐并不想瞧见我这个打鼓的。”卢如梦只是看着他，并未在意他说的话，站在一旁的茂礼说道：“凤公子，家父同凤美人在书房等着，凤公子踏雪而来，去书房歇歇脚，暖和一下身子吧！”凤三点应了一声，只是道：“走吧！”

　　如梦跟随茂礼二哥，一道同凤公子去往书房。

　　书房中，卢文举坐在桌前，执笔写字，而凤舞鸾站在旁侧服侍。卢文举执笔将字写下最后一笔，那敲门声响起了三声，卢文举手执笔，站直了腰，只是道了一声：“进来。”门推开，三人迈过了门栏，卢文举将手中的笔放在了砚台边缘，看了那凤公子，道：“凤公子这么早便到了。”凤三点开口道：“既然答应，便是要准备好的，来的早些，总是好过晚的。”卢文举淡淡的说了一声：“凤公子请坐。”

　　凤三点道了声谢，便同那茂礼一同落座在旁，如梦刚想走到另一边坐下，卢文举看着如梦，道了声：“如梦，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回房待着。”如梦看着书桌那边的父亲，道：“父亲，既然是谈父亲同师傅的婚事，如梦听听也是好的，姐姐嫁入了张府，有身孕在身，不便帮忙父亲，如梦在一侧听着，想着，也是能够帮一些忙的。”卢文举将如梦的话打了回去，道了声：“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有什么忙是能帮上的，回房待着，别在这里添乱。”

　　卢如梦嗯了一声，慢慢出了书房，走离了几十步远，定了身，抬头望着空中飘然的雪，大哥月前去了凤台，还未回，姐姐已经身子不便，步难行，又怕颠簸，坐不了轿子，来不了卢府，这卢府，现在只有她，还有那羸弱的四哥卢左明。

　　卢如梦在雪中站了一会儿，便去了四哥卢左明的房间，她走到了三哥的床前，卢左明才有所察觉的睁开了眼眸，转过了身瞧着走进来的小妹。卢如梦笑了笑，道：“四哥，今日下了雪，天甚凉，四哥的被子都未盖好。”

　　卢如梦坐在了床前，拉了拉卢左明身上的被子，左明叹了叹，道：“四哥与你虽说也就差了月余，但总归我年长些，应该是我照料你，但是，从小你这个小妹便是照料为兄的。”卢如梦抿了抿唇，笑了笑，道：“四哥，就像姐姐所说的，我冒着四哥的名，惹了不少的情债，让四哥的名声都臭了，照料四哥，也算是弥补一些小妹的过错，总归，小妹做的事情也是微不足道的，我也是想着，我应该去巷子里走走，给四哥拐回一个夫人，这才是好的。”

　　卢左明只是一笑，道：“虽然四哥的身体不算好，一月有大半月是要躺在床上的，但这找夫人这事情，也便不劳烦小妹了。”如梦笑了笑，道：“总归我看着好的，四哥并未觉得好。”
　　卢左明扬起了手，拍了她一下，卢如梦摸了摸脑袋，道：“艳阳日里，我随四哥去巷子里挑一下，挑个合四哥胃口的。”卢左明叹了叹，道：“你这越来越是不正经了。”卢如梦弯嘴，道：“不正经也便不正经了，从小便是如此，即便父亲打了，也是改不了的。”
　　卢左明看着她，问道：“父亲与二哥还有你师傅的哥哥，现在应该在书房中谈话了吧！”卢如梦嗯了嗯，慢慢说道：“我原本是想要听的，但是父亲将我赶了出来。”卢左明叹了一声，说道：“二哥是向着父亲的，在半月前，父亲将大哥支了出去，便是不想要受到儿女的影响，父亲都已经做到了这个分上，两只轿子四匹马也是拉不回的，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卢如梦歪了歪头，道：“父亲既然想要，我们又能说什么呢！我做了那凤美人徒弟月余，与她相处了这几月，也只是得出她对我，对府中的人都甚是亲和，除此之外，并无它觉。”卢左明只是说了声：“在风尘待了那么久，又哪有没有心思的。”

　　书房内，凤舞鸾倒了茶，端到了卢刺使书桌前，又倒了两盏，放到了凤三点和卢二公子手边。

　　卢刺使坐在了书桌前，只是看着写下的字，而凤三点拿起了茶盏，慢慢品着茶，两人都未言语，看着两人的卢二公子倒是有些耐不住性子，凤三点的一盏茶都还未喝上，他已然将茶喝了四五盏，凤舞鸾添了一杯又一盏，这茶壶已然水只剩下了个底子。凤舞鸾端着茶盏，轻声说道：“卢刺使，舞鸾烹壶茶端来。”
　　那舞鸾慢慢出了屋子，卢二公子又喝了口茶，那书桌前的卢刺使便开了口，道：“卢府都知我卢文进纳了凤美人，如了卢某人的愿，成全了凤美人的情，但不晓得是顺了公子的心。”那凤三点抿着茶，慢慢回了句：“虽然本公子晓得卢刺使会应下，但未料到卢刺使答应的这般痛快。”

　　卢文进只是看了那凤公子一眼，并不再做什么言论，而那凤公子却不再坐着，将茶盏放到了桌上，缓缓走到了书桌前，看了一眼那卢刺使书写的字帖，道：“玲珑紫云体，卢刺使所书的反背一词，玲珑圆滑，着实是好字。”

　　叛者，反背之辞也。

　　卢文进看着纸上所书的两字，斜嘴一笑，道：“字写的好有何用，总归这词本就不是好的。”凤三点拿起了他所书的张纸，看着上面的玲珑字体，只是道：“卢刺使熟读百书卷，难道不晓得齐相管夷吾？卢刺使今日所做，是明智之举，本公子在事成之后，必然尊卢刺使为国之卿相，总是好过，卢刺使在晋王之弟手下受气。”

　　卢文进笑了笑，道：“凤公子太瞧得起文进了，文进只是一个小小的刺使，怎么能够与流传千秋的齐相管仲相比。”凤三点也是一笑，道：“若是这般说，卢刺使是觉得本公子比不上公子小白？”卢文进并未言语，凤公子也并非是求证他的想法，只是笑着。
　　过了片刻，卢文进才淡淡的问了句：“凤公子觉得，卢某何时纳凤公子的妹子才最是事宜？”凤三点想了想，只是淡淡的说了四字，道：“来年春时。”

　　以吴纪年的天祐十四年，便是契丹的神册二年。

　　卢家二公子独自一人走在契丹王庭庭院草坪的鹅卵石上，一块一块凹凸不平的卵石上他紧紧蹙着眉，王庭之中依旧挺立的寒松树下，传来一声笑声，那人一身绣着精致纹理的黑衣，来到了卢家二公子面前，道：“卢家二公子，一大早便在这踩石子，卢二公子的情趣着实是与众不同。”卢茂礼行了礼，道：“茂礼拜过德光公子。”

　　耶律公子抬了手，言道：“卢家二公子虽然在卢老爷眼中是留在契丹的人质，但实则是皇太子的幕僚，卢家公子在王庭受父王的礼遇，又受皇太子的器重，但本公子瞧着卢二公子似乎是不太高兴，似乎是有所烦愁，卢二公子能告诉本公子，这是为何吗？”耶律德光上前一步，卢家二公子拱手低头，道：“谢过德光公子，臣并未有何烦愁，正如德光公子所言，在王庭中，耶律王，王后，皇太子，两位公子，乃至王庭奴婢，对茂礼都甚为照顾，臣并未有任何不满之处。”

　　耶律德光见他如此，只是笑了笑，道了句：“若是卢公子在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都是可以告诉本公子的。”卢茂礼应了一声，道：“谢过公子照拂。”耶律德光挥了挥手，看了那躲在松树下的青衣女子，说了句：“卢小姐在松中站了许久，都不出来，见过本公子吗？”卢如梦手抚了抚裙衫，裙尾早已露出了松树的繁叶，难怪让耶律德光拽住了尾巴。

　　卢如梦走出了松树中，走到了耶律德光的面前，只是淡淡的唤了一声：“耶律公子。”耶律德光看着她，笑着说道：“卢家的公子小姐真是有趣，两个都为人质，怎么区别如此大呢！”卢如梦也是浅笑，道：“云泥之别，耶律公子是这个意思吧！契丹王庭，对于听命之人，会抬举上云端，而对于不听命的，便是会视为淤泥，即便将那泥踩在脚下也是鄙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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