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

　　小公子看了看周围，道：“这里也是没有我的座位，我着实不知道脚该在何处安放啊！不然，我去那台上，台上宽敞些，还能躺在台上，如此，足以。”卢刺使摆了摆手，将那旁边候着的管家走了过来，卢刺使想了想，道：“搬个椅子放在……”他看了看，也着实是没有卢如梦的位置，后面的卢欣乐站了起来，但她还未开口，那边的卢苏书也站了起来，摇了摇头，那卢管家走到了卢苏书的面前，苏书道：“卢管家，太过麻烦，不必般了。”卢苏书招了招手，小声说了句：“赶快过来。”

　　小公子走到了卢苏书的旁边，小声道：“大哥，你这不让管家给我搬椅子，我怎么坐啊！”卢苏书看着她，道：“如梦，多少官贾公子夫人都瞧着你，你还嫌动静不够大。”如梦只是笑了笑，道：“大哥，好歹你也是要让一点位置，我也不能就这样站着吧！”

　　台上着实是冷场了，那红衣衫缓缓站了起来，并未言语，那鼓云鼓的红衣男子走到了红衣衫的身边，道：“一曲舞鸾歌凤，便是我凤三点为卢刺使献上的寿辰之礼，一曲，纵然尽了，但浮生若梦，醉了醒了，谁又能分的清呢！”卢如梦轻声问身侧的大哥，道：“这凤三点班子，每一任班主都是称为凤三点吗？”卢苏书轻摇了摇头，一旁坐着的卢茂礼道：“这凤三点除了舞技，有名的便是这称呼，每一任班主无论俗名唤作什么，入了这班子，也便成了凤三点。”

　　卢如梦笑了笑，道：“俗名？入班子，倒是一头栽进去的，合着我们这台下看的，只是图名而已。”俗名，不是成佛，便是成魔。

　　卢茂礼转动着手中的酒杯，道：“妹子，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若是这凤三点没有名气，即便是再好的舞，我们也是瞧不见的，有舞技在，名也是要在的。”卢如梦歪着头，手肘靠着桌面，道：“传了几代，几十代，传的都是这凤三点的名气，对于凤三点而言，荣华下也是可叹。”卢茂礼喝了盏酒，道：“锣鼓班子的名气大了，其中人自然能得到好处，正如我们卢家，家族兴旺，我这个二公子，才能乐得逍遥。”卢如梦瞧了旁侧的茂礼兄长，问道：“那二哥觉得卢家可算是兴旺？”

　　茂礼喝了口酒，笑着说：“父亲只有两子两女，大哥虽然娶了妻子，但还无子嗣，我呢！逍遥惯了，形单影只的，三妹子虽然举起了案子齐了眉，怀着的，也是张家的后人，你嘛！也不知何时才能拐了哪家公子，即便是拐了，也不知姓了哪家，哎！卢家何谈人丁兴旺的。”
　　茂礼摇了摇头，道：“除了这个，再兴旺，那便只能求财源滚滚来了。”

　　台上的凤三点红衣衫女子的手，执着她的手，将她牵着下了台，男子与女子站到了卢刺使的面前，又为卢文进倒了盏酒，道：“凤三点这杯酒，祝卢刺使财源滚滚，步步高升。”卢刺使接过了酒盏，笑着说道：“我年有六旬，做了刺使一官，也是乐得清闲，这步步高升，早也便不求了，财源滚滚，没有生意可做，也是谈不上。”凤班主笑了笑，看了手中的酒盏，叹了叹，道：“话都被卢刺使挑了，我这酒便是敬不出了。”卢文进也是一笑，饮下了手中的酒，道：“凤班主样貌堂堂，云鼓振奋人心，凤班子妹子的舞，堪称风华绝代，两位应说是人中龙凤的，卢文进怎能不饮下这盏呢！”

　　凤三点饮下了手中的酒，对身侧的红衣衫道：“舞鸾，还不敬卢刺使一杯！”

　　红衣衫女子轻声应了，轻弯了腰，执了酒壶自己倒了盏，才抬头看了卢刺使，细语道：“凤舞鸾敬卢刺使。”卢刺使将酒盏递过去，红衣衫女子又向前了一步，将酒添满酒盏，那半掩面的绢飘然滑落，卢刺使将面绢握在手中，面绢裹住了酒盏，他将酒喝进，道：“连着这酒，都透着花粉香。”那红衫女子淡淡一笑，卢刺使将酒盏放到了桌上，开口道：“凤舞鸾舞姬的舞着实美伦，卢文进有一求，不知凤三点班主可舍得？”

　　凤三点班主回道：“何谈舍得不舍得，只要卢刺使一句话便可。”卢刺使还未说什么，那卢如梦便跑到了卢刺使的面前，抓住了父亲的衣角，卢文进皱了皱眉，道：“又不好好待着！”卢如梦笑了笑，看着那凤美人，道：“凤姐姐，你长得真好看，你可愿教我跳那凤凰三点头？”卢文进看着她，唤了声：“如梦。”

　　如梦握住了父亲的胳膊，道：“父亲，你就让凤姐姐留在我们府中吧！凤姐姐的舞，是我见过最美的。”
　　台下坐着的有官家公子，那官家公子手执竹扇，倒是风流的模样，这风流公子原是倾慕卢家二女的，只是无缘见得卢家二女的面，这听这小公子唤了父亲，心下一喜，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小公子竟是有羞花风华的卢家二女，在下乃是凤台周子誉。”

　　卢文进看了他，周子誉摇了摇竹扇，道：“卢刺使，容小辈为卢小姐说句话，既然卢小姐如此喜欢凤舞姬的舞，卢刺使便将这女子留下，这女子在府中的花销和月钱，由小辈给便可。”卢刺使看着他，淡淡的说道：“凤台的周子誉？”

　　周子誉应了一声，卢刺使淡淡的说道：“虽然我卢府并无多少钱财，但这一个舞姬也是能够留下的，不用周公子承担。”周子誉拿扇子敲了头，道：“我着实是不太会说话，原是想着承了舞姬的花销，担了这舞姬的月钱，便可得卢家小姐一笑，没有想到，竟让卢刺使误会，我是在……”周公子躬身道：“我着实是失礼了。”坐在周子誉身旁的蓝衣公子笑着说道：“子誉，你也是，你怎么想的，若是要承也是该要承担卢家小姐在卢府的月钱，你承了这舞姬的月钱，不晓得的，还以为你瞧上了这舞姬呢！”

　　周子誉摇晃着手中的竹扇，道：“话说的也是，若是能娶得卢家小姐，聘礼必然是她一生的月钱。”卢如梦回头看他，只是一笑，道了声：“公子可晓得我的花销是多少？”她顿了顿，又道：“若是公子用府中的月钱聘了我，又该如何供我月钱？”周子誉展开了扇子，道：“即便是卖画，卖字，也是能供的。”卢茂礼抿了口酒，道：“周公子果然是深情的，若是将来娶了妻子，定会将妻子当做宝，极尽宠爱的。”

　　卢如梦摇了摇父亲的胳膊，笑着请求道：“如何宠爱，都是比不得父亲的，父亲，您就将凤姐姐留下来吧！”卢文进点了点头，道：“那就将她留下来，做你的师傅。”卢如梦笑着说道：“还是父亲对梦儿好。”
　　舞台歌罢，宴席散了场。

　　张夫人走到了梦如的身边，道：“梦如，到房间中待一会儿。”卢梦如点了点头，张夫人对身侧的夫君道：“你同大哥二哥送送客，我同妹妹单独聊会儿。”张子范应了声，慢慢说道：“走着慢些，不要太着急了。”梦如扶着张夫人去了她的房间，张夫人刚刚坐下，便说道：“梦如，你怎么让父亲将那女子留下，你没有瞧见父亲看那女子的眼神，父亲在席上分明是想要将那女子留下的。”

　　梦如给张夫人倒了杯水，坐在了张夫人面前，握住了张夫人的手，缓缓说道：“姐姐，如梦是晓得的，父亲分明是要纳了那凤美人的，但是，那又能如何？母亲三年前便去了，父亲也并未续上一位，今日瞧见了，动了想法，便是想要将那美人留在府中的，若是我不说，那父亲在席上便要纳了那美人，凤三点也是瞧出了父亲的想法，才那般说的。”张夫人喝了口水，道：“那你大可以在席上闹上一闹，这事情想必能够先压下。”

　　卢如梦歪着头，道：“总归是父亲的生辰，若是别的时候，我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就这样了，但，好歹是那么多人看着，我这个未出嫁的姑娘也是不成样子的。”卢欣月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道：“合着你是怕嫁不出去，便不敢大闹宴席的，你这个小公子还有怕的？从小到大，顶着卢三的帽子，不知做了什么混事，叫姐姐一一为你数来？”

　　卢如梦摇了摇头，道：“什么叫混事？左右不过就是我八岁的那年，那街头巷尾的小姑娘瞧上了我，写了几句赞美的话，往我怀中扔了几个果子，姐姐和二哥还拽着这件事情，每每提及，都说我是祸害别家的小姑娘的。”卢欣乐拿起了盘中的梨子，左右瞧了瞧那黄色的光泽，将梨子丢了出去，卢如梦接了接，卢欣乐笑着说：“谁晓得那小姑娘拿了果子丢你，是喜欢你，还是讨厌你的。”

　　卢如梦擦了擦果子，咬了一大口，嚼了嚼，才慢慢说道：“枇杷果是那小姑娘舍不得吃，丢给我的，若不是真真喜欢，又怎么舍得丢给我，偏偏被那左明瞧见了，说我是调戏那小姑娘，在父亲母亲告了我，害我被父亲打了。”卢欣月眉开眼笑的瞧着如梦，道：“也不知左明小小年纪是从哪里听来调戏这个词的，当时，母亲听了，都是蹙了眉，也难怪父亲吹胡子瞪眼睛，说是要打你的。”

　　卢如梦又咬了口梨子，道：“那左明从小便是爱听戏的，他真是听伶人唱戏多了，怪就怪母亲生下他，父亲请了伶人来，唱了整日的戏。”卢欣乐拿手绢掩着嘴，稍微过了一会儿，才道：“左明是从小听多了戏？你倒是这般说。”
　　卢欣乐看她手中吃了大半的梨子，哦了一声，道：“之后，这一出戏不是还有续的吗？你不是还送了那小姑娘几个梨子，还惹得那小姑娘伤心流泪了，你说，送了梨子，惹得梨花带了雨，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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