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的马

　　跟在小胖子魁梧的身躯之后，赵樱突然找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心和舒心，这孩子就是有一种魅力，虽然看上去憨憨地但是总感觉他靠得住。赵樱又觉得奇怪，为什么上辈子自己对这么一个有特点的小子没什么印象。

　　按道理不应该啊！毕竟他爹是她父皇的拜把子兄弟，虽然他们家常年驻守在边关，但是总有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回京城吧？她努力地思索着这个小胖子，好似见过，远远地，脸面模糊。可能京城的美少年实在太多，这个孩子真的不会被人注意吧？赵樱没有想到当初她是受万千宠爱的公主，而不是现在的一匹马，视角不同，自然能看到的也不同。

　　当赵樱正在努力思索的时候，嘴巴里被塞进了一块甜滋滋的点心，她这才注意到，那小胖子拿出一个馒头正在啃着，红糖蒸的馒头，蓬松煊软，看着他满脸幸福地吃着糕点，赵樱这匹陪吃的马也跟着幸福起来。

　　天上清透的蓝和眼前绵延的绿成就了城外的景色，赵樱自幼生活在京城，后来嫁给陆以安，唯一一次出京城就是两人陆以安和她一起回陆家老家那一次，从那一次去了陆家之后，她再也没有能出过陆家。她的到过的地方十分贫乏，在昨天之前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广阔的景色。

　　小胖子将最后一口馒头塞给了赵樱，拍了拍手，途中看见一个跛脚的老兵，小胖子满脸堆笑地道：“伯伯，我来找黄伯伯！”

　　“在河边给马洗澡呢！”那老爷子指着前面说。

　　小胖子拍了拍赵樱道：“走吧！咱们过去！”
　　里面三三两两的马儿在吃草，小胖子拉着赵樱过去，那位黄爷正在河边刷着马，说：“三儿，你等等，我先涮好马！”

　　“嗯！”小胖子在河边坐下，赵樱有些口渴，走到河边喝了两口水抬头看旁边一匹枣红色的大马看着她，她又看那黄爷用刷子给那马刷背，她方才意识到，她喝了人家的洗澡水。有了这个认知，她赶忙退后两步，可惜喝进去的水是吐不出来了。

　　对方那马一半身体在水里，一半身体在岸上，岸上的马头悠闲地吃着草，水里的马屁股，尾巴一翘，扑拉，跟那大黑一样，随地排泄，一坨进了水里，赵樱觉得胃里泛着恶心，刚才不仅喝了洗澡水，还喝了什么？

　　她连连退后，步子有点急，小胖子未曾想一个不注意，自家的马儿居然要跑了，也不管她是否听得懂，哇哇叫：“站住！”她立马停了下来，对自己是一匹马，还是适应不良。
　　看她停下来，小胖子的黄伯伯道：“你这马，有点意思！”赵樱听见这话思考，什么叫有点意思？

　　那人从河滩走上来，他的枣红马也爬了上来，皮毛水光滑亮。赵樱站在岸上，低下头碧绿的青草就在她的嘴边，一口一口地嚼起了青草，这个东西不仅不难吃，还有点清香，感觉到那个人的接近，他用手拍了拍她的背道：“马是好马！小三儿，母马耐力差，胆子也小，上战场不如你爹那匹大黑。”

　　“伯伯没事，要是能驯出来就做我的坐骑，要不行，不是还有我娘吗？给我娘骑，可不刚刚好！你看它多漂亮！”小胖连后路都想好。

　　赵樱听见这话，觉得那最好别驯出来，毕竟做他娘的坐骑，可比做他的坐骑简单多了，至少分量起码轻一半不是？

　　那黄伯伯拍了拍赵樱的马头道：“漂亮！走，带你去挑它适合的马鞍和缰绳。”小胖子牵着赵樱往前来到一座小木屋前，小胖子将她拴好，自己跟着那人进去。他那黄伯伯的屋子里一堆的马具，听着黄伯伯给他介绍这个是怎么用的，那个怎么用。最后递给他一根贴片两边拴着皮绳道：“马嚼子拿好！”

　　“这玩意儿要了干嘛？”
　　听着黄伯伯给他介绍这东西的使用方法，小胖子说道：“这样的话，那马岂不是很不舒服？”
　　“刚开始会不适应，等习惯了就好，如果难驯的马，要用这种……”

　　小胖子连连摆手道：“这个就好，小白很听话的。”

　　出来的时候，赵樱看见他手上抱着好几样东西，而后面的黄伯伯也抱着一些东西。

　　那个黄伯伯拿着手里一块毯子一样的东西，对着小胖子说：“去把汗屉给你的小白安上！”说着他指导小胖子给她在背上放上这块毯子，他说这个东西可以减少对马背的磨损，好吧！既然做了马，被人骑是命，她认命。

　　接着马鞍被安上，小胖子绕过她的肚子给她穿了肚带，还拍了拍她的胸，这个死不要脸的孩子。

　　“来来，咱们把马嚼子给装上！”黄伯伯伸手掰开了赵樱的嘴巴，将衔铁放在赵樱的嘴巴里。这个时候顺从的赵樱，一下子难受了，嘴巴里放上这个东西，谁受得了？她几次甩头要挣脱。

　　小胖子伸手安抚她，她暴躁不安，这东西能放嘴巴里的？她甩头拒绝。黄伯伯说道：“我说的吧？母马胆小，就这样都抗拒，以后驯起来有的麻烦了。”

　　小胖子摸着她的脖子道：“小白乖，来！试试！”在小胖子的安抚下，赵樱想起前世自己骑马时候的样子，这个东西貌似无法拒绝。她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双眼蒙上了一层委屈的雾气，张嘴让小胖子给她套上了衔铁，再难受也得受着。

　　小胖子说：“小白真乖，回去给你糖吃！”赵樱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两块！
　　异物在嘴的赵樱看着小胖子自己做好了准备，然后这个黄伯伯带着他们往前，到了开阔地，
　　那个黄伯伯开始教小胖子怎么牵着赵樱前进，转弯，小胖子刚开始说自己都会，但是真的听下来，一人一马都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难怪他们俩常常互相扯着对方，偶尔还会踩小胖的脚。

　　哪怕是双方都听得懂人话，赵樱自以为已经非常愿意去听话去学这些姿势是指导，才知道原来双方做到协调不那么容易，拐个弯原来这么难，方才他们是怎么过来的？怎么就走到了这里？

　　赵樱想起前世宫里新来的那些宫女，十四五岁的姑娘，走起路来僵硬地很，还畏畏缩缩，她当时觉得十分奇怪走路为什么还要学，嬷嬷说乡野里的姑娘平日少人管束，走路不规矩要学。到如今成了马身，她才领教了什么叫走路都要学。

　　小胖子累了掏出一块糖塞嘴里，他随即想要给她一块糖，一看她嘴里的衔铁，就说：“算了吧！”赵樱眼看到嘴的糖没了，立马蹭过去，小胖子笑着塞了她一块，可惜她含了没两口，因为口里的这片铁，她张着嘴，糖顺着口水落了下来，落在了草地上。她顿时觉得可惜，低下头去想要舔了，小胖摸了摸她的脖子道：“算了！等下再说吧！”

　　她无奈抬头看看小胖子，小胖子看着赵樱觉得这马眼睛里流露着浓浓的委屈，心里有些心疼，摸了摸她的脖子。

　　学了半天的走路，抬头一片片的火烧云占了半边天的时候，小胖子告别了这个黄伯伯，小胖子的身上已经干了湿，湿了干，那布衫外有了一道道的盐痕。

　　那位黄伯伯说道：“你的这匹马是真聪明，它几乎一学就会，看来明天就可以教你怎么驾驭它了！带它回去吧！”

　　小胖子一笑起来一双眼睛弯弯地，让人看上去特别想要掐一下他的双颊。他才走了几步就转过头来给赵樱解下了马嚼子道：“方才见你可怜，舍不得吃糖了，给你留了些！”他从怀里掏出油纸包，虽然是油纸，但是浸了他的汗水，已经有些烂了，剥了出来，还有两块，他通通塞进赵樱的嘴里，那糖还带着他汗水的一点点咸味儿。

　　此地素有塞上江南之称，水系纵横，顾小胖见到前面有一潭清水，扑腾地跑了进去，脱下了上衣，露出了他圆滚滚的身体。赵樱觉着有趣，跟着下了水，小胖子索性拿了他的布衫搓了搓，当成给她洗澡的布，直接帮着她往身体上拖洗，一人一马水玩够了再起来。那小胖子展开他的衣衫，已经皱地不成样子，直道：“完了，完了！回去要被阿娘骂了！”

　　回了家，顾小胖将她送回了马厩，小胖在叫马倌给她准备草料的时候，她去角落里偷偷释放了自己肚里的压力，小胖看她走出来，继续呆在柴房那里。他就说道：“把草料给它拿过来，让它在这里吃吧！”

　　“小爷这里吃不好，弄得满地都是！”
　　“那行，你帮它把水和草放好，它愿意进去吃就让它进去吃。”
　　“小爷，晚上马不关好，乱跑怎么办？”
　　“它很听话，不会乱跑！”
　　“小爷，听说今儿早上它还糟蹋了刘婆子的瓜地。”那马倌把这事儿给抖落了出来，小胖子不高兴了道：“谁跟你说的？”
　　“甭管谁说的，小爷，养马，您还得听我的！”

　　小胖子看见赵樱进了马厩，吃了两口草，然后走了出来，到了柴房旁边的空地上，蜷曲了腿跪卧下来。小胖子指着赵樱说道：“你看它很乖不是？今晚就听我的，就让她自己在后院里。”

　　“顾明毅，你今晚也给我睡柴房！”这个突然杀出的，温婉可人却又杀气四溢的声音，让已经闭目养神的赵樱睁开了眼睛，她看见顾小胖的大美人娘亲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看着小胖道：“出去了一天，才上身的新衣服就给弄烂了，晚饭别吃了！在柴房里呆着！”

　　赵樱看着小胖子，小胖子看着她，如此两两相望之后，赵樱站了起来，去马厩里吃了两口青草，喝了一口水。然后慢条斯理地走到小胖旁边。小胖子一个下午和赵樱一起训练。他觉得见鬼了，看见一匹马吃草喝水，居然就肚子饿了起来，咕噜咕噜叫了两声，他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皮，脸耷拉了下来。

　　看起来美人是美人，凶悍也是凶悍，小胖子自从被他娘骂了之后，如施了定身术一般，动都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通往前院的木门。要命的是前面的烟囱里袅袅炊烟，紧跟而来的香气扑鼻的炖肉味儿。小胖子咽下了口水，眼看着天就黑了，小胖子挪动了脚，转动着身体百无聊赖，赵樱跪卧了下来。

　　定国公从那门里端着碗出来，那碗上大块红烧羊肉让香气飘地更近了。看来小胖子是随他了，他也不嫌弃马厩有味儿，虽然柴房这里好些，但是终究是味道不美。他还是用筷子拨拉着碗里的饭，顺带咬着羊肉。一条花狗蹬蹬的跟了出来，仰望着定国公。定国公把骨头扔给了那花狗，花狗低头咬着骨头，想来这条花狗就是小胖子嘴巴里的小八，小胖子可怜兮兮地叫着：“阿爹！”

　　“叫爹没用！要叫娘！”定国公笑着对胖儿说道。他当着小胖子的面，把碗里的菜和饭一并扫完，伸出脚勾了勾地上的花狗，花狗立马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进了屋。

　　赵樱转头看顾小胖，怀疑地想着：“这真是亲爹？”
　　“阿娘，你会饿死自己亲儿的！”小胖子扯开喉咙喊道。
　　小胖子的美人娘婷婷袅袅地走出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赤膊着上身的小胖儿道：“没事儿，你三天不吃饭，肚子上还有三圈肉！”她就给了这么一句话，往里走了。

　　赵樱想问他：“你莫不是捡来的吧？”
　　几乎同时，小胖子哀嚎：“我是你们捡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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