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的马

　　这是一个乐观的小胖子，或者说胖子都比较乐观，他不顾浑身的湿漉漉对他爹说：“阿爹！我说的吧？小白是不是很聪明？你看它真听话。”

　　“对！比你聪明！”定国公伸手勾住顾小胖的肩膀，捏了捏挂着水珠的小胖脸，顾小胖不乐意了，他说：“阿爹，您说我的脑子不如一匹马？”

　　“貌似！”定国公笑看着儿子。
　　“有您这样埋汰自己的儿子的吗？”他愤愤地说着：“昨儿您说我不如一条狗！”
　　“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比家里的小八强！”定国公也不管小胖浑身是水，搂着他说道。
　　小胖儿突然转头对着定国公学了一声狗叫：“汪汪！”这些逗得定国公大笑。这小子也是个人才。
　　“衣服脱了，咱们绞绞干再回去！被你阿娘看见又要啰嗦。”定国公拍了拍他的脑袋。
　　小胖子手勤脚快脱下了衣服，原本只能窥一斑如今是见了全豹，小胖子当真是一身肉，这胸让人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那肚子更是滚圆的，包裹在雪白的皮肤之下，肚皮上的皮肤和他那有着两团红彤彤的面颊且麦色脸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拿着裤腰带勒了一下他浑圆的肚子，须臾之间那腰带又下滑了，勒不住啊！

　　定国公帮小胖子把衣服给绞了绞，伸手过来就是拍着胖子的肚皮，小胖子惊叫，定国公道：“你看看你这肚皮，裤子提不过裆，这样子以后京城的姑娘，谁肯嫁给你？”

　　“你都能娶到娘，我怎么就娶不到媳妇？”
　　“死小子，想当年，你爹我比你大哥哥还俊，你娘自然看的上我。你呢？一身肥膘，哪个丈母娘看见你不发愁？要不你就娶了咱们街上的二丫？”定国公展开衣服挂在树杈上，还一脸地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可行说：“我看找个时间让你娘给你去提亲？万一二丫也被人定走了，你没媳妇了，可怎么办？”

　　只见小胖子头摇地像个拨浪鼓，扒拉住他爹大声嚷道：“我要告诉阿娘，你今天跟有个姐姐说了很久的话！”赵樱原本以为他会说不要二丫，谁想他转换话题。脑子看来十分灵活。

　　“哪有？”定国公瞪着他问。
　　“当然有，那个姐姐很漂亮，长长的大辫子，红扑扑的脸蛋……”
　　“你瞎说什么？学会凭空瞎掰了是吧？”
　　“瞎说就瞎说呗！阿娘肯定信就行了，今晚别跟我睡，我嫌弃你！”边说那小子边逃跑，一边还回头做鬼脸，赵樱看着定国公追了上去，父子俩拳脚往来，这小胖子看上去浑身是肉，跑起来还一抖一抖，身手却十分灵活，左左右右躲开他爹的招式。直到被他爹逮住，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父子俩勾肩搭背地往回走。

　　小胖子翻身上马，把他的那件衣服晾放在马上，定国公催着他的那只坐骑叫：“大黑，走！”
　　赵樱从来没有想过令人闻风丧胆的定国公爷俩居然是这样的一对大小顽童。默默地跟在他们父子俩身后，她脑子里已经撇开了前世的那些恩怨情仇，而是在琢磨一件事情，这真的是她的顾叔叔？一直以为他是个不苟言笑的将军。

　　对于顾家父子取名，赵樱是服了。当初陆家养条黑色的看门狗，还叫一个威风八面的“黑风”，他们呢？如此颜色纯正，毛色光亮，身姿矫健的骏马，就叫一个大小加上一个颜色。他们知道马的心里会有多堵得慌吗？

　　她快步上前对着大黑叫了两声，大黑回她的是两声她听不懂的聿聿声。她纳闷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她变成了马，却听不懂马在说什么？她还想跟大黑试着交流一下，却听大黑背上的定国公说：“三儿，等下把你的小白和大黑分开关！”

　　“为什么？”小胖子问道：“那小黄呢？”。
　　“你不想它明年给你下个崽子的话，就听我的！小黄没事，小黄是骟马，就关小黄旁边。”定国公的话传到了赵樱的耳朵里，赵樱一抖耳朵，立马与那大黑分开，却被定国公手里的绳子给扯疼了。定国公颇为奇怪地看了一眼赵樱，又扯了扯绳子，不让她跑远。她又抱有同情心地看了一眼，温顺的小黄，它是马中太监。

　　“生小马驹吗？”小胖子问道：“阿爹，你上次让大黑去配种。后来生了几个小马驹啊？”
　　“九个！”定国公回答了小胖子的问题，小胖子惊道：“那么多？”

　　“不算多！之前有一匹马，去配种，那群母马生了二十匹小马？”定国公好丰富的学识，他开始跟小胖子说种马一个季节可以和一百多匹马配种，还给自己的儿子解释，人和马的不同，说什么少年时候有冲动，还问小胖子有没有冲动，赵樱无法看到小胖子的表情，但是听他呐呐地说：“阿爹瞎说什么？我不懂！”。

　　“等你心里有了姑娘，你要告诉我！阿爹帮你！”定国公哈哈大笑地说道。

　　那对父子的青春启蒙，赵樱没有太多关心，她的心里还记挂着“一个季节一百多匹！？”这个数字。赵樱一直以为后宫中一个男人配上很多个女人，已经是极限。现在看来，那只是她见识浅。她与大黑保持着她力所能及的最远距离，免得发生意外。

　　从震惊中无法自拔的赵樱，蒙头跟着大黑匀速跑了小半个时辰之后，看见远处在黄土之中有城郭，身边的大黑也停了下来。她得以歇一口气，还没驮人就这样，要是以后做那个小胖子的坐骑，岂不是要累死？

　　突然之间她发觉自从变成了一匹马。这脑子思考的东西都变了，就想着驮人累不累，要跑多久，她心里已经没有那种被石头压着沉重，比如现在她就想吃东西了，感觉快饿死了！

　　“驾！”赵樱正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这么饿的时候，一个趔趄，大黑背上的定国公又扯着她了，这个缰绳真是，难受死了！被勒地生疼的赵樱，形势比人强的情况下，只能撒开蹄子跟着跑。

　　跑到城门口，父子俩翻身下了马，小胖子把半干的衣服给穿上了身，一根腰带勒了勒，算是指出了他的腰，看城门的一个灰扑扑的干瘪老兵对着定国公喊：“将军您回来啦？”
　　定国公笑着招呼：“回了！”
　　“呦呵！这马可真俊！”那老兵对赵樱喊着。小胖子过来拍了拍她的头骄傲地说道：“那是！也不看是谁选的。”

　　赵樱总算可以缓上一口气，跟着慢慢地往城里走，那父子俩牵着三匹马往前慢慢走，小胖子很活泼，叫那个买羊肉的大爷，叫那个卖鸡蛋的大婶。

　　一个男子在店铺面前拉着麦芽糖，对着小胖子这里谄媚地嘿嘿笑着，道：“小公子，要买点糖不？”那表情完全是要把他拐了卖去。这小胖子兴高采烈地说：“来两包！”

　　“少吃些！”定国公象征性地劝阻了他一下。
　　可那小胖子还是一意孤行道：“阿娘喜欢！我买给阿娘吃！”这话一出，定国公就不说话了。看着那糖铺老板给他打包，趁机还问他加果仁的要不要？这小子又把头点地跟小鸡啄米似的。说是两包，最后买了六七包，腮帮子鼓鼓的看来是嘴里还含了一块。他爹也不说他，孩子是这么教的吗？

　　“噗！”地一声，赵樱眼睁睁地看着她前面的大黑，翘起尾巴，一坨屎就这么从上往下掉到了地上。

　　刚刚还在看着顾小胖的腮帮子，嘴巴里口水都快流出来的赵樱，一下子反胃地想吐，但是那对父子完全不以为然，而那匹大黑一副理所当然地当街又拉起了尿来。赵樱闭上她的马眼，却在这个时候，觉得身体里也有一股躁动。她再次觉得还是让她死了地好，让她当街这样……

　　大黑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往前走，赵樱拐开，实在不想跟在这样的马后边，她快步往前，半个身体超过了定国公和小胖子。屁股后面是怎么回事？一种毛毛的，被蹭的感觉。她回头一看，惊得大叫：“流氓！”，出口的声音还是马叫，惊慌之下，她往前冲去。

　　定国公看见自家的马突然发疯挣脱了绳索往前奔跑，立马飞身跳起，赵樱的背上一个重物落下，差点把她的背脊也压断了，头上的陡然被拉紧，定国公叫着她：“吁！”

　　“对不住！这匹马刚从马群里挑上来，野性未脱，让大家受惊了！”定国公在马上抱拳跟街上的百姓解释，一边还让顾小胖掏腰包赔钱。

　　赵樱才发现，自己方才跑了没多少路，却让很多货郎的担子给吓得滚翻了，秋梨滚了一地，鸡蛋黄黄白白流了一地。内心不禁有些歉意。但是反过来一想方才的始作俑者，她转头看向那匹大黑，却看他嘚吧嘚吧地跑过来，继续要蹭她，吓得她赶紧躲开。她的这种举动更加证明了她是一匹没有经过训练的马！

　　闯下了这么个祸，让赵樱乖了不少，躲着大黑，跟在两父子身后，再也不敢一惊一乍。
　　“顾伯伯！”一个胖乎乎也如年画上走来的姑娘从前面走过来，手里拿着个篮子。
　　定国公看见她问：“二丫啊！干什么去呢？”
　　“阿娘煮了一锅子牛肉，让我给您送两块过去下酒！已经给伯母了。”那小姑娘一笑起来两个酒窝，看上去十分福相讨喜，跟这个小胖子倒是很般配。

　　“二丫妹妹，我买了糖，你拿两包去！”小胖子把自己一只手里的两包糖递给她。方才还跳蹦起来说不要人当媳妇，这会子还给人送糖。

　　“谢谢顾三哥！”那小姑娘落落大方地接过糖，将糖放进柳条篮里，挎着篮子谢过两人转身离开。前面的那一道门里走出一个红装美妇，举手投之间皆是赵樱熟悉的气度。赵樱的母后入主中宫之前，皇后就是这位美妇的姐姐，陈家双姝也是京城的一个传说。一个嫁入皇家，一个嫁入公府。只是红颜多薄命，只记得是随了定国公一起。

　　她想的不过是须臾之间，那小胖子递过手里的糖给顾夫人讨好道：“阿娘，这是阿爹让我买的糖！那掌柜的说是新口味，您尝尝？”

　　顾夫人流光的妙目一转，对着定国公瞪了一眼，嗔怪道：“整日说阿毅越吃越胖，还买糖。说是给我买，大半都是到了他肚子里，你也不管着点。”

　　赵樱若是能开口，定然是想要跟她说：“你这相公哪里能管住？”
　　定国公嘿嘿笑着说道：“不是阿毓你喜欢吗？哦！你整日说想要学骑马，你看！”他伸手道：“你儿子给你挑的马？可漂亮？”这一指就指向了赵樱，赵樱竖起耳朵，瞪起眼睛，她不明白了，这定国公是怎么回事？她不是那小胖子的马吗？怎么又变成给顾夫人了？

　　“阿爹！”小胖子叫了起来，没想到顾夫人伸手过来，摸了一摸赵樱，那小胖子立马谄媚地说道：“阿娘，现在这马还没驯呢，阿爹说等我将它驯好了，到时候就给您骑。母马温顺，阿爹说您红衣配白马，定然美地让他挪不开眼睛！”

　　赵樱一下子凌乱了，方才还说喜欢她，还劝她从岸上归来，这会子就把她给卖了？这父子俩！

　　“行了，把马牵进去，快去换洗，一声臭汗！”定国公也真是，大庭广众之下要过去揽他的夫人，被顾夫人嫌弃地拍开了他的手。

　　父子俩把三匹马牵到了后院，后院里两个家仆过来，小胖子说道：“带我去给小白找个好地方。”

　　再好的地方也是马厩，到了后头一股子牲口棚子浓郁的味道飘过来。赵樱打呕起来，看着大黑和小黄欢腾地进了马厩，赵樱顶着屁股死也不肯往前走一步，牲口的身体必须接受这种吃喝拉撒在一起的环境，但是她的公主心无法接受。

　　“小白，过来！”小胖子不知道他的这匹小白马到底是发什么疯，就是不肯进马厩。还一退再退地到了离马厩十几丈远的柴房边上。赵樱到了柴房这里张开嘴大口地呼吸，虽然空气里还带着马厩的味道，到底是减轻了很多。

　　“三少爷，您先走吧！小的会把它赶进马厩。”如此信誓旦旦的回答，让赵樱更加紧张，作为一匹马她没有办法表达自己想要特立独行，不远与那些马同流合污，这是真真切切的污。

　　“荣叔，那就交给你了！”小胖子把缰绳递给了那个中年男子。他自己跟着他爹欢快地往屋里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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