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的马

　　小胖子走到码头边上，他们这一队，划船不快，但是准备地挺快，不晓得是不是应了笨鸟先飞这个词，还没等其他的船准备好。他们已经妥妥地在船上坐下，船头是华亭伯家的庶出但是寄养在嫡母名下的二小子，此刻他拿了一对鼓槌，随时等着命令敲鼓给自己这一队鼓劲。

　　隔壁的那一队也准备地差不多了，他们那里有人说着风凉话道：“呦，划船最差的，这架势倒是不差吗？”

　　敲鼓的小兄弟是个火药性子，这一听立马拿了鼓槌指着那人道：“什么意思？”
　　这才问了一句，立马船上有人来劝道：“杨家兄弟，不要跟人计较了，随便他说去便是了。”
　　“是啊，是啊！你好好擂鼓！这是小事，别放心上！”陆陆续续有人相劝，小胖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景。

　　起初，小胖子跟着他们一起单独训练的时候，除了前面这个风吹就倒的哥哥没力气之外，其他人都挺卖力的，尤其是前面这个棒槌哥们，嗓门大，鼓声也大，实在是一把好手。

　　后来和其他队在一起练习了，哪怕这个前面这个愣小子吼声高，鼓声敲地如雷，这划船的桨就如同拨清波的红掌了，悠闲淡然地很，小胖子不明所以，还在那里卖力，其他人索性全部停下，看着他一个人使劲儿，一瞬间小胖子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傻缺。

　　小胖子不明所以，礼部尚书家的瘦弱如麻杆的哥哥就给他指点迷津，在这一队的人呢？要么真不行，如他这样的，走几步路都要喘几声的。

　　要么就是自己出身不行，比如刚才劝他的几位，都是庶子出身，自己还不错，家里想要扶持，所以带过来，让他们也来混混。平时都低头惯了，谨小慎微的，所以最怕惹事。

　　前面敲鼓的兄弟算是比较特殊的，嫡母没有孩子，他是嫡母的贴身丫鬟生的，嫡母养在身边当成是嫡子看待，老爹还是跟着陛下打天下的华亭伯，按照道理应该是太子或者陆以安带着玩的，但是他那脾性跟他爹一样，生地又黑又壮，一股子扔不掉的土味儿，他爹还给他取了个小名叫二蛋，杨二蛋。这么一来还有谁带着他玩？

　　当然也有京城的小官，但是在陛下面前得脸的，刚刚进来自然没有人带他玩，最前面划船的就是了。

　　隔壁那一队呢？是一帮子京城的纨绔子弟，爹都是拿的出手，自己就是付不起的阿斗，平时走狗斗鸡的，个个都是京城的小霸王。偏生这么一群混账还就看不起他们这一队了，就是野乌龟看不上王八一样的莫名其妙。看了分组就发现了一件事，果然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像他这样爹很厉害，自己划船又带劲儿的，在这一队里的是绝无仅有的。小胖子一下子悟了，心里突然明白，原来自己就是真是墩子拖累太子那一队又怎么样？太子还是会拿第一。以为自己最近已经琢磨地很多了，原来还是不如新出的道道儿多。刚刚建立的信心，一下子又被扯垮了。

　　好不容易劝住了前头的，偏生那一队的混球不依不饶，还在嘴里连讽带骂的。杨二蛋直肠子气不过要站起来，这个时候，陆以安上了船，太子也上了船。

　　小胖子前面这个瘦弱的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对着壮小子说道：“杨贤弟，不要动气，不理会就是。”

　　“蒋大哥，你看的钟老四太过分了！”杨二蛋对着蒋公子说道，其他人看蒋公子说话了连忙跟着劝解。毕竟这个队里蒋公子最年长，之前也是爹最为得势的一个，况且蒋公子的妹妹，明年秋天就要与太子大婚了。

　　船划了出去已经准备要开始竞舟了，只等岸上的锣鼓声了，大约那两条船此刻是屏息凝神的，不过他们隔壁的这条显然也知道自己与第一无缘，那钟老四，用桨挑起了水泼了起来，水刚好溅到小胖子身上。

　　虽然有蒋家的嫡长子，但是这一位却不是蒋家那寄予厚望的一个，他常年身体不好，这一次怎么会来参加龙舟赛，不得而知。

　　只是与小胖一样是最后进来的，并非京城风头正劲的蒋敬堂，他又平时不多事，只是看着别人做什么，也跟着做什么，所以那群纨绔，也没将他放在心上。

　　顾明毅这个小胖子，他们这些天接触下来觉得，这小子傻乎乎的，是个没脾气的，时间一长，这一队里那些整日被他们欺压的，这会儿不欺负一下岂不是难受，也就不顾及这两人了。

　　敲鼓的小兄弟怒了，小胖子吼了一声：“快划船！”说完瞪了敲鼓的小兄弟一眼，那小子一直觉得小胖子好脾气，没想到这一刻，眼神居然这么狠厉。被他命令着，敲起了鼓来。小胖子也不巴望这船，能快起来，毕竟大家都在磨叽，只要往前就行。

　　隔壁的那条船没看见小胖子的眼神，听见小胖子也不敢跟他们互骂，一下子得意地哈哈大笑着往外去了。眼看着一条一条船往外，就他们一船人不紧不慢的拨着清波

　　“这是怎么了？”前排的一个小伙儿叫道，小胖子也看到了，最前面的两条船停止不前，原本擂地震天响的鼓也停了，只有他们这条船的杨二蛋还在不停歇的努力敲鼓，过了好一会儿，他总算是回过味儿来了，停下了手里的棒槌后知后觉地问道：“这么了？”。

　　小胖子往前看，只见前面有龙舟翻了个底朝天，划龙船的几个人扒拉住了翻过来的船，而那个大鼓也飘在了水中，辨认之下居然是陆以安的那一队。

　　太子那一队也停了下来，对着湖里的人说道：“你们抓住船！大船马上来了！”又对后来的船说：“不要伸桨，会被拉翻的，当心自己的船翻掉。”

　　小胖前面的蒋公子头转来转去看了两圈之后，喊：“敬堂呢？”原本扒拉这的陆以安这一队，有人惊慌了喊道：“蒋敬堂不见了！”

　　蒋家大公子大喊叫道：“敬堂！敬堂！”，没有人回他，这时候所有人都开始搜寻蒋敬堂的踪迹。

　　小胖子吼道：“你们往后躺，不要侧，我下水里看看！”
　　“明毅，不要乱动！”太子喊道，他们这条船的人都贴低了身体，顾小胖小心地站了起来，这船就晃晃悠悠，他停着想了想扑进了水里，太子喊道：“明毅！”还好船侧地厉害却没有翻。

　　小胖子浮了起来对着太子说道：“表哥，等着！”说完转身钻进了水里，他在水里找寻着踪迹，心里却明白，这种落水，多半是找不回来了，这么大的湖里，指不定那里有暗流，卷进去就没命了。

　　他浮出水面换了口气，水面上大船已经靠了过来，又有几个人下了湖里，夏日的阳光毒辣，好处却是水底还算清楚，再找了一阵，他又浮上来，听见太子再喊：“明毅，你上来！让他们去找！”

　　“我再找找！”小胖子跟太子说道，再次往下扎进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他居然在湖底看见一坨，等他伸手的时候确实是人，潜下去，将那个人拖了起来，看他没有挣扎，也不知是生是死，等他浮出水面的时候，水里的其他人围了过来，那少年被船上的人拉了上去，太子将手伸了过来，顾明毅借力上了船。

　　只听一声哑了的哭声道：“敬堂，你不要吓我！醒醒啊！”，船上的人叫道：“蒋大公子，先拍背看看！您先让让！”这个时候还磨叽什么？小胖子直接抢了那人过去，翻过他的身体，猛拍，小胖子对着焦急的蒋家公子道：“蒋大哥，你来揪住他的舌头，挖挖他的喉咙！”

　　“敬堂！敬堂你醒醒啊！你醒醒啊！”蒋家大哥一边挖一边说，那蒋敬堂开始吐水，一小会儿之后“哇”地一声，小胖子这才停了手，边上围观的那几个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神佛保佑，捡回来一条命。太子说道：“明毅，多亏了你！”

　　将那蒋敬堂翻了过来，蒋敬轩过来接住他弟弟，叫着：“敬堂！”那蒋敬堂睁开了眼睛，看见自己的哥哥叫了一声：“大哥！”这一下总算是活了过来，蒋敬堂是礼部蒋尚书最为看重的儿子，要不然也不会在陆以安的一队里，这落水到得救，生死算是走过了一回。

　　蒋敬轩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蒋敬堂扯了抹笑容对着满脸泪痕的哥哥道：“哥哥，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蒋敬轩说话都是抖的。

　　蒋敬轩对着正要站起身的小胖说道：“顾兄弟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蒋大哥不要这么说，是你先发现蒋二哥不见了，才得以救上来。要不然这么慌乱的场面，等发现就来不及了！蒋二哥也是祖宗庇佑了。”小胖子对着蒋敬轩说道。

　　此刻船已经靠了岸，岸上的那些朝中大臣和命妇，看到翻船都把心吊在了半当中，湖里的随便哪个都是家里的金疙瘩，出了什么事情，那还了得。

　　小胖子在码头上等着下船，前面的人都下去了，只听见杨二蛋一个暴怒喝道：“钟老四，有种就别走。”

　　“杨二蛋，你想怎么样！”
　　“你得给咱们哥儿几个道歉！”杨二蛋冲上前说道。
　　“笑话，你算个什么东西，要小爷给你道歉！”
　　“贤儿，不得无礼！今儿是端午佳节，别胡闹！”华亭伯站出来喝止住了杨二蛋，虽然他有个爵位但是比起一品军职的钟都统到底是差了些，华亭伯虽然暴躁到底多年官场，知道这是个什么场合。
　　钟老四一脸地不屑道：“骂了你们几个软蛋如何？”

　　刚好小胖子下船来，听见了这话，又看了看身边的太子和前面刚刚搀扶下船的蒋敬堂，飞快地冲了上前去，那小子话才出口，照面就是一拳，一拳下去直接倒地，众人惊呼。小胖子知道自己手劲儿大，专挑打不伤人的地方，给他一顿老拳。

　　那小子反应过来狂叫唤：“哎呦！疼死我了，要打死了啊！”他喊了小胖子的拳头就会停吗？做梦。小胖又是对着他揍了上去。

　　“明毅，快放开！”陆以安边叫，边上来拉扯他，这个时候钟老四的老爹，钟都统荣安侯冲了过来，小胖子手上放开那小子，脚上踹了过去，踢到那小子腿上，那小子如杀猪叫一般在地上打滚。

　　脸上开了染坊，手却抱住了腿大喊：“疼死我了！”荣安侯夫人一身华服，钗环叮咚地扑了上去抱住了儿子，对着荣安侯叫道：“侯爷，儿子要被人打死了！”

　　荣安侯听见娇妻的喊声和儿子的嚎叫，心疼地脸都变了形状，一把揪住小胖子的衣襟，小胖子却丝毫不怕，与他对视。
　　顾家老太太和陈家老太太冲了过来，老太太道：“侯爷放开！三儿还小，小孩子打架，你一个大人难道跟他计较？”

　　陈老太太走到小胖子旁边，站在他身前道：“三儿，好端端地怎么打人？”

　　“钟爱卿快放手！”皇上的到来，都没有让钟都统松开他的手。
　　小胖子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吐露出来道：“钟伯伯，您知道刚才您家的这个混球差点害的我们这条船也翻了吗？难道我们这条船上的人命可以轻贱，还是说死了人，您就能以他年少无知而不当回事情？”他看着钟都统。

　　“明毅，你细细说来！”
　　小胖子将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说完他看向旁边围观的同船的公子道：“哥哥们觉得弟弟说得不详尽的，麻烦请补充。”说完伸手握住了钟都统的手腕道：“钟伯伯放手！”旁人是看到钟都统放开了他，实际上是他手里使上了劲儿。

　　别人不敢出来，杨二蛋憋了一口气走上去跪下道：“陛下，当时若不是蒋家哥哥拦着我，我早就冲上去了。”

　　原本看了自家儿子没事的蒋尚书在蒋敬轩地带领下，想要先当面谢过小胖，听见这句话，想想方才如果这条船也出了事情，定然小胖子来不及去救蒋敬堂，不仅如此自家大儿子身子幼弱，也许？他怒目圆瞪道：“若是今日当真如此，老臣岂不是要连失两子？求陛下为老臣做主！”蒋敬轩红着眼跪下道：“陛下明鉴，顾世子所言句句属实，并无半点虚言。”

　　太子又讲放才在湖上，陆以安的船翻了，小胖子如何下湖，如何找回蒋敬堂，又救回他的事情说了一遍道：“今日若没有明毅，事情就不可收拾了。儿臣在这里请罪，是儿臣的不周全，才让蒋家公子差点丧命。蒋大人恕罪！”

　　“小儿无事就好！殿下不必介怀！”蒋尚书虽然这么说，脸上到底没有笑容。

　　“要不是蒋大哥他们劝着杨家二哥，我们一旦动手，船定然就不稳了。我方才在救蒋二哥的时候，越想越气。这种混账，不打断他的骨头，让他吃个教训，他是不会长记性的！”小胖子又出声，将事情拉转回这个话题道：“我打他是错，可他呢？拿人性命当玩笑，不该打吗？”

　　“陛下，确实如此！”杨二蛋指着钟珏说：“太欺负人了！”

　　原本以为小胖子是个好脾气的主儿，如今看到他如此暴打那钟珏，一想他的身份又是这里站着的这些公子哥儿里，除了皇子和陆以安之外最贵重的，此刻那几个船上原本不敢出声的，都走过来跪下证明小胖所言非虚。杨二蛋更是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他吧啦吧啦把之前那几个如何欺负他们的事情，全都倒了出来。

　　站着的钟都统此刻脸色发白，扑通跪在地上磕头道：“陛下恕罪，老臣教子无方！”小胖子看那钟都统须发皆白，想起他爹说的这位钟老伯已经年过花甲。又看看抱着钟珏的那位妇人，看上去和他娘差不多，年纪不过三十多岁，真是个老糊涂了。

　　皇上看着钟都统道：“爱卿，你这个儿子实在不知轻重，朕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看看翰丰家的孩子，再看看你这个儿子。真是！你罚俸三月！好好回去教子！”

　　他有看向小胖子和蔼可亲地说道：“明毅啊！你姨母已经为你备下了衣服，快去换来！”
　　“谢陛下！”小胖子站了起来，跟着太监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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