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少女凶猛

　　03

　　到最后杰西卡也没吃上晕机药。

　　原因无他，一名前CIA外勤特工的医疗配备中会有治疗外伤、内伤以及跌打损伤的各种伤药，甚至是消过毒封存起来的针线，但肯定不存在晕机药物。

　　于是杰西卡不得不裹着男人过于宽大的外套，蜷缩在角落里，捏着一个袋子强忍着胃部的翻墙倒海。

　　前来接应的雇佣兵一脸不忍直视地看着杰西卡：“这就是那名唯一知晓名单的CIA特工？”

　　杰西卡很想说，她不是特工，她只是一名内勤。但是她不敢开口——生怕一开口就忍不住吐出来。

　　沃克则完全没把她这幅生不如死的模样放在眼里，直到雇佣兵提问，他才转过头来。男人抬起手，他结实的手掌扳过杰西卡的下颚。

　　当他的手指触及到杰西卡的皮肤时，沃克明显感觉到杰西卡浑身上下的肌肉都随之紧绷起来。

　　“你怕我？”沃克蹙眉。

　　“……不是。”

　　杰西卡艰难地挤出回应，但也到此为止了，她反胃又头晕，实在是分不出多少精力来应对沃克的突然刁难。

　　饶是如此，沃克仍然全然不顾她的意愿和身体状况，迫使她看向他。

　　“你把她从CIA总部里挟持到这儿，”雇佣兵开口，“她当然怕你了，沃克。”

　　“不可能。”

　　尽管沃克行事作风简单粗暴，可他不是纯粹的傻瓜。这男人有着一种近乎生存本能的敏锐直觉，他直接否定了雇佣兵的说法：“她是我的内勤。”

　　杰西卡嫌恶推了他一把，强忍着恶心：“你是真不担心我吐你身上吗？”

　　沃克充耳不闻，他甚至再次将杰西卡拉近了一些。

　　近到杰西卡几乎能感觉到奥古斯特·沃克的呼吸吹拂到脸上的地步，他蓝色的眼睛近在咫尺，杰西卡能看清其中淡淡的瞳仁纹路，同样的，他脸上的伤疤也是如此的近。

　　过去的奥古斯特·沃克俊美得像是一尊天神，而如今天神落入炼狱，经由不灭的火焰折磨后，从层层深渊中爬了回来。

　　四目相对，杰西卡在接触到沃克的情绪时阖了阖眼睛。

　　尽管她很不想承认，可到底是搭档了三年，就如沃克自己所说——他出任务时她什么都见过了。见过沃克顶着枪林弹雨，见过他匍匐于危机重重，见过他引诱目标，自然也见过奥古斯特·沃克恶名在外的暗杀与屠戮。

　　她对他了如指掌，自然也能明白沃克无言中表达的疑问。

　　“我不怕你，”她盯着他的眼睛，平静地回应，“但我真的讨厌你。”

　　沃克面无表情地放开她。

　　男人转向雇佣兵：“镇定剂。”

　　杰西卡心底一惊：“什么？我才不——”

　　然而沃克从来没听过杰西卡的意见。

　　当沃克直接按着杰西卡，将针筒直接刺入她的皮肉中时，杰西卡·拜恩脑海中最后一个强烈的念头就是：妈的，她不止是讨厌他，她简直恨死他了。

　　但镇定剂确实帮助了她，至少剩下的路途中杰西卡感觉不到晕机时的痛苦了。

　　她是在酒店的床铺上醒来的。

　　杰西卡爬起来，大脑还是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镇定剂的作用还是晕机的后遗症。窗外是一片低矮的欧风建筑，不见摩天大楼和行走纷纷的路人，他们应该离开了美国。

　　脖子有点疼。

　　微微的痛感让杰西卡下意识地捂住了右侧脖颈，紧接着沃克的声音就从她的背后传了过来。

　　“纳米定位器，”他说，“你应该很熟悉。”

　　当然了，这东西还是CIA研发的。

　　鉴于她现在属于被挟持状态，杰西卡自觉地没有抱怨此事。她沉默片刻，然后问道：“我们在哪儿？”

　　“巴黎。”

　　“……”

　　这是觉得通缉他的势力还不够多是吗。杰西卡忍不住吐槽：“我还以为我们应该找个更为隐蔽的地方，等我重写出所有的资料。”

　　“这就是你需要做的。”

　　“巴黎和隐蔽没有任何关系，沃克，还是说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任务？辛迪加的人拿你当苦力使唤了是吗，而你现在是个逃犯，根本无从拒绝。”

　　他没说话。光是男人不耐烦的神情就足以杰西卡确认她说中了。

　　“CIA保存的关于辛迪加的资料有518页，”她继续说下去，“除去已经死亡和已经失效的即时情报，剩下的应该有200余页。我需要点时间。”

　　“那你尽快。”

　　“如果我将所有的资料重新写出来，之后会怎么样，”杰西卡问道，“你会亲自击毙我吗，沃克？”

　　沃克还是没吭声。

　　他只是坐在酒店卧房的椅子上，高大的男人挤在单人椅上，杰西卡觉得这真是在折磨那把椅子。沃克静静地盯着她，仿佛一只观察着小鸟胡乱扑腾的獒犬。

　　“CIA对你做了什么？”他突然开口。

　　“什么？”

　　“我每次靠近你，你都在紧张，杰西卡，”他说，“过往的时候你我见面不多，但你从未展现过畏惧。现在如果你不是在怕我，那就是应激反应。这六个月来CIA对你做了什么？”

　　“……”

　　“你说过他们没对你用刑。”

　　“CIA的手段你比我清楚，”杰西卡迅速地接道，“他们的确没用刑。”

　　沃克默然，片刻之后他问道：“最长几天？”

　　“你能不能把话说全，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CIA的惯用手段，”沃克面无表情，“戴着噪音耳机让你二十四小时保持清醒，然后三名和我一样穿着西装衬衣的男性特工近距离不住盘问你，最长几天没阖眼？”

　　“……四。”

　　“四天。”

　　“四个晚上。”

　　“……”

　　而内勤的培训考核中并不包括反刑讯这一项——她就是个坐办公室的，哪儿需要这些？

　　最令人绝望的是，杰西卡·拜恩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即便她想说出什么换取喘息的机会也无从开口。

　　并且，如今再看过往半年遭受的折磨，统统不过是个笑话。艾丽卡·斯隆明知道杰西卡·拜恩是无辜的，她仍然选择冷眼旁观——CIA的高层都心知肚明，说不定审讯杰西卡的特工们也清楚，她能有什么嫌疑？无非是斯隆手下的一枚棋子，如沃克所说，乖巧的传声鸟，除了学舌毫无用处。

　　但如果杰西卡不承受这些，罪责就会追究到斯隆本人身上。

　　谁会冒着得罪上司的风险发出质疑呢。

　　一时间室内的气氛近乎冰冷。沃克没有继续追问其他的审讯细节，他站了起来。

　　高大的男人走到了床边，当他俯身靠近的时候，纵然杰西卡已经尽力克制住自己不要表现出备受威胁的姿态了，可她还是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角。

　　沃克自然看在了眼里，但他并没有停下。

　　男人抬手，他的手掌落在杰西卡的发间，那近乎安抚。

　　“好了，”向来粗暴的沃克罕见地放缓了语气，他的声线就在她的耳畔徘徊，杰西卡没有看他，却也知道他那毁掉的右脸必定就在她的脸侧，“我知道那种感受，杰西卡，可怕的不是审讯的过程，而是经历了审讯之后，你重新回到CIA总部上班，曾经参与审讯的特工们，站在你面前紧紧盯着你不发一言的男人们，在部门的走廊上与你擦肩而过时撞上了视线。”

　　“而他们，”杰西卡低声接道，她的声线很轻，几不可闻，“他们仍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打声招呼，向我问好。”

　　“都过去了。”

　　沃克阖了阖眼，他把杰西卡半拉近怀里，男人反扣住她的后脑，稍稍侧头，于杰西卡的发间落下一吻。

　　“你已经脱离了那里，杰西卡，”他说，“刚刚你问我一切结束之后我是否会亲自击毙你，我不会。把名单给我，你从此就自由了，去留随意，我不会阻拦。”

　　“你知道我再次见到你时是什么感受吗，沃克？”杰西卡开口。

　　“什么感受？”

　　“和审讯我的特工在部门走廊上同我问好时一样。”

　　“……”

　　杰西卡试图推开沃克的怀抱，她当然推不动他。杰西卡只得主动向后退去，拉开了同沃克的距离，她满脸的厌恶，刚刚的吻比起安慰与承诺，更像是对她莫大的侮辱。

　　“是你造成了这一切，”她说，“斯隆固然下作，沃克，但也不要以为你是什么把我拯救出魔窟的英雄。你背叛在先，我才不得已承受折磨——这么假惺惺作为，和那些特工向我打招呼有什么区别？”

　　沃克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原来还能更难看呢，杰西卡在心底嘲讽道，她以为毁容已经是极限了。

　　其实杰西卡很想给他一巴掌，就在他亲吻她的发梢的时候。他自作多情的感动和态度让杰西卡感觉很是恶心，当她是什么，斯德哥尔摩患者吗，还要反过来感谢他？

　　但杰西卡忍住了，不是不敢，而是不必要真正的激怒他。别说她面对的是在CIA时期也凶名在外的奥古斯特·沃克，光是性别和身形造型的差距就足以沃克一手捏死她，一时冲动可没好果子吃。

　　踢到铁板的沃克起身，他冷冰冰地将笔记本递给杰西卡：“四个晚上。”

　　杰西卡呼吸一顿，随即意识到，他指的是四个晚上的时间把200余页的资料全部复原。

　　时间有点紧，但还是内勤的时候，杰西卡接到过比这更夸张的任务。她默不作声地接过笔记本，还是忍不住开口讽刺：“公事公办最好，你和我之间也没有多少情谊可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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