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骨

　　女鬼摇头。芽月这才想起来，即便女鬼生前听过，现在也该忘记了。

　　她对女鬼解释道：“人死身亡，但魂魄还在。像你这样未被精炼的魂魄，如果没有执念那么会自然的入六道轮回，如果因执念不入六道就会一直在尘世游荡。你运气好受到寻骨指引找到我为你化解执念，我帮你了结执念之后你也可以入六道，但那些运气不如你的魂魄，就只能一直飘荡，它们要么被名门正派遇见强制超度入轮回，要么就被狩灵人抓住拿去精炼为灵魄。这灵魄由许多魂魄练成，它们都忘了生前种种只存恶念，然后受狩灵人驱使去杀生去抢掠去做各种恶事。”

　　女鬼听得心惊胆战，不由自主的往芽月身边靠了靠，“这些狩灵人也太坏了。”

　　芽月回答道：“所以人有善恶，鬼分好坏，鬼不见得比人可怕，人也很有可能是万物之恶。”

　　长街路边，突然出现一座在地面飘来飘去的院子。这院子比芽月那间小屋子大上许多，而且清雅古朴，远远看去就能感觉到它散发出书卷气。

　　“这是？”女鬼看了半天，轻飘飘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随着那院子晃起来。

　　芽月拉住女鬼的手，“应该与你生前有关，我们去看看。”

　　一人一鬼来到院门前，看清楚门匾上的字，芽月才确定这不是小二哥说的吕家旧宅，而是一座书院。她们到了院门前，两扇大门自动打开，顿时院子里传来微微清风和朗朗书声。芽月牵着女鬼迈步进去，里面有虚幻的人影，或是执书苦读或是奋笔疾书，放眼看去都是发愤图强的好男儿。

　　“这……”芽月看着眼前满院子的男学生，和手里牵着的女鬼，有些不明所以，“难道那个拐跑吕家小姐的秀才，就在这群学生里？”

　　女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芽月只能拉着她继续往里走，每走一步她就会注意女鬼的神色，可女鬼一直都没有露出被尘世拉扯的痛感，芽月摸不着头脑，只能把每一个屋子都走一遍。但偌大一个书院，没有一个可以刺激到女鬼的熟面孔或者旧物件。

　　芽月打算放弃，她正拉着女鬼往外走时，一群学生拥着一个少年停在他们眼前。

　　那些人七嘴八舌说着什么，她们却听不见任何声音，芽月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只能问女鬼，“你能听见他们说什么吗？”

　　女鬼盯着那群学生摇头，“听不见。”

　　芽月再一次看向那些已经走远的学生，虽然不知道他们与女鬼是不是真的有关系，但既然这座书院出现在路边，就意味着它肯定跟女鬼有关。

　　难道，那个传说中的穷酸秀才，就是这个书院的学生？或者，女鬼就是在这里跟那个秀才约定三生？

　　“我们且去看看，万一能知道点什么呢。”

　　女鬼点头跟着她飘了过去。

　　那群学生停在书院的一片湖前，芽月走近了才发现他们中间围着一个娇俏少女。芽月立马来了精神赶紧跑过去，那少女身量与她一般高，但长得明艳，对着一群围着自己的男学生也没有丝毫局促。

　　女鬼奇怪的看着那个少女，扭头问芽月，“我们像吗？”

　　女鬼一张脸浮肿着，芽月在她和少女之间看了半天也说不出来像不像，“不管是不是你，反正肯定跟你有关系。”

　　女鬼点头，飘到那少女身边几乎与她脸贴脸。那少女不知道说了什么，男学生们都笑起来，芽月拿出女鬼当做银钱付给她的玉佩，然后一一与少年们腰间的挂饰相比对，连少女身上也没放过，可没有一个与这个相同或者类似。

　　芽月看着在学生们中间飘来飘去的女鬼，只能抬手将寻骨灯里的烛火引出来。那烛火一离开灯盏，立马将整个书院照的通亮。学生们的表情变得更加生动，周围的景致也变得更加细致，但却依旧找不到任何一点与女鬼有关的东西。

　　学生们和少女的身影慢慢变淡，然后再也没有一丝踪迹，女鬼左看右看却发现刚才的书院已经不见，而她和芽月站在白茫茫一片的街道上。

　　“芽月姑娘，书院呢？”
　　芽月有些泄气，“那是幻想，或者说是魂魄的记忆，它只能短暂的出现在它的拥有者面前。”

　　女鬼肯定是这个书院记忆的拥有者不错，但芽月却不能肯定她到底是那个娇俏少女，还是她的执念是那些学生郎中间的一个。若是一两个人排查起来也还算简单，但是那么多读书郎她连下手都没办法。

　　这个事情她还没想明白，女鬼又提出了一个新问题，“为什么我对这个书院一点感觉也没有？”

　　没有如芽月所说的被前尘拉扯的疼痛，也没有往事突然涌来的欣喜，女鬼看着书院的一切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并没有什么确切的感觉。这也是芽月搞不明白的地方，她原本以为即便女鬼失去了记忆，寻找一个羞答答女人的尸骨和故乡，顶多只是多费时间不费力气，可谁想到这才刚开始，就弄得她一头雾水。

　　芽月此时此刻开始恨自己平时太懒，没有多去买几本名门宗派的书看，“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们再往前走走，看看还能不能遇见什么。”

　　一人一鬼和一盏灯又开始往前走，雾越来越浓有些像女鬼找到芽月之前时的街道样子。她们走了半柱香的时间，除了雾这条路上再也没出现过任何东西，芽月的身体突然感觉到疲惫，于是一人一鬼决定打道回府。

　　她们往来路走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听见不远处有叮叮当当的铃声。这铃声有些破碎，像是敲在了一个哑铃上。芽月心里一抽，这是狩灵人常用的捕魂铃才会发出的声音。

　　“回灯里去。”芽月抓住女鬼就把她塞进了寻骨灯里，而寻骨因为感受到鬼气灯光顿时大亮，以至于让已经走近的狩灵人，和芽月互相看清楚了彼此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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