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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妍妍，你一定要离开吗？”
空间狭小的宿舍里，被点名的徐恩妍安静地坐在床上，花瓣一样的唇抿成一道线，一言不发。
Cassie说着不熟练的韩语，中间又不自觉地夹杂着英语，急切地问她。
今天是Y.G练习生月末考核的日子，徐恩妍缺席了。
Cassie刚通过测评回来，身上是还没来得及换掉的运动半袖和短裤。
衣服浸了汗，有颜色很深的水渍，贴在细腻白嫩的锁骨处，徐恩妍看得有点难受。
“你先去洗一下。”她终于出声，却答非所问。
“我问你真的要离开吗？”
急躁又激动的声音，徐恩妍一时听得茫然。
这是那个和她相处了一年多，一向都很听她话，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Cassie吗？
“先去洗一下。”徐恩妍比她更固执。
Cassie咬着唇看她，过了几秒还是妥协了。她拿了干净的衣服，开门去外面的洗手间。
门关上，徐恩妍顺势倒在有些硬的枕头上，吐了一口气。
愣愣地看了上铺的床板两秒，她起身，继续收拾东西。
其实，也就只有几件衣服而已。
等Cassie洗好回来，她已经全部打包好了。
“我要走了。”
徐恩妍先开了口，声音淡淡的，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Cassie湿着头发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条浅蓝的毛巾，脸上带着反应不过来的懵懂。
过了两分钟，她问，“为什么这么突然地说要走？”
徐恩妍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明媚的笑。婴儿肥的脸颊堆起好看的弧度，眼睛微眯，像只慵懒又招人喜欢的猫咪。
“因为不想再等下去，想马上出道。”
“正好H社问我要不要过去。”
她笑得很甜，语气里的高兴也是真心实意。
正是这样，Cassie才觉得不对劲。
“你说谎了。”
她紧紧地攥着毛巾，皱着眉反驳面前的女孩。
“H社去年才推出了新女团。”
“我会solo出道。”
Cassie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这么突然？”末了，她只念叨出这么一句。
“公司明年肯定会推出新女团，成员已经定了，我不想再等下去。”
“可是……”Cassie疑惑地问，“你才16岁，不是等不下去了。”
听到16这个数字，本来笑着的徐恩妍淡了下来，心里涌起一股酸涩之感。
是啊，她还这么小，就不得不向生活妥协了。
“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做歌手的，妍妍，待在Y.G不好吗？”
这样一个注重音乐本身又相对自由的公司，徐恩妍当然很喜欢，要不然三年前也不会推了很多企划社的邀约，只身一人来了这里做练习生。
“但现在对我来说，能出道更好。”
“我不是没想过留在这里。”徐恩妍叹了一口气，神情严肃又认真地和Cassie说，“但是，公司现在真的没有我的位置。”
“明年要推出的新女团不可能把我加进去，她们已经是有了具体定位的一个整体。”
Cassie的神色有些黯然，她当然知道，新女团公司已经准备了很久，肯定不会随便添人。
“要不……你和社长谈一下？……”
说到后面，Cassie顿了下，在想自己的提议是不是有点不自量力。
“问问社长我能不能solo出道？”
“嗯。”Cassie不再迟疑地点了点头，她相信徐恩妍有这个实力，无论从颜值、业务能力还是明星性任意一个方面来说。
徐恩妍抿着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她确实去找了社长，也说了想离开的事情。当初做练习生的时候和公司签了合同，不是自己说走就可以走。
社长对她是偏爱的，要不然也不会当场就提出会考虑让她solo的事，是徐恩妍自己，拒绝了。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这个公司注重音乐是真，喜欢拖延也是真。尽快出道是不可能的事，徐恩妍不能确定这个期限。
出道了是否能火还是个未知数，就算能，以Y.G的一贯作风，之后的回归肯定又是遥遥无期。
这样的出道对她而言，像是一个小小的颜色鲜艳、看起来美味的果子，不能解了饥饿，还不如一碗拉面来得实在。
H社的邀请就像那碗拉面，只要她去，不仅会立马给她一笔钱，还会让她三个月内solo出道。
多么诱人，徐恩妍拒绝不了。
最后，即使合约没有到期，社长也无条件地放她走了。
没有再挽留，也没有说什么可惜的话，在她说完自己要离开的理由之后。
大概社长心里也是认可她的选择的。
“我真的要走了，你以后好好上韩语课。”
徐恩妍微微垂着眉眼，淡淡地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Cassie是泰国人，一年前才来了Y.G做练习生。她们同龄，当时她又是一个人住，Cassie就被公司的人安排和自己住在了一起。
徐恩妍不喜欢说话也很少笑，除了待在练习室就是宿舍，已经不是用安静就能来形容的性格。
Cassie却是相反，在外面小心翼翼，回到宿舍却像是不会看眼色似的，叽叽喳喳地爱和她说话。
徐恩妍很少回应，却也不减她的热情。
大概是因为，她英语说得还算是不错，Cassie觉得能和她顺利交流。
但谁也不知道她为了练好口语和发音，下了多少功夫。
无论想或不想，一起待得久了总是很容易产生感情。
徐恩妍渐渐觉得，这个喜欢叫她妍妍，活泼开朗的同龄女孩好像还不错。
之后也就时常教她学韩语，喊她一起吃饭……就像面冷心热的姐姐对待喜欢的妹妹一样。
虽然Cassie比她还大了两个月。
……
Cassie皱着眉，没说话。
“要好好练习，等你出道了我们在舞台上见。”
徐恩妍唇角微微弯起，浅浅笑着，目光投到Cassie背后的门框上，像是没看到她眼里含着的泪。
“等你学好了韩语就会有更多的朋友了。”
“还有，不可以吃柑橘。”会过敏。
说到这，她语气很凶，表情也很凶。
徐恩妍觉得自己说得多了，唠唠叨叨的，一点也不符合自己的高冷形象。
于是，她最后说了一句再见，闭了嘴，开始往外走。
“你不会后悔吗？”
在徐恩妍踏出房门的最后一刻，Cassie突然问道。
她的一半身子已经在小小的客厅里。
此时是练习时间，Cassie是为她回来的，而自己，再也不用去那间练习室了。
宿舍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什么都不用顾忌。
徐恩妍没有说话，只回头看她，等Cassie继续问。
“妍妍，如果你在这里再等几年的话，一定是下个女团的主捧ace。”
很肯定的语气，徐恩妍听了，突然有点想落泪。
知道妈妈查出贫血性心脏病的时候她没哭，只觉得心里憋得很疼，喘不过气来。
在社长办公室说要离开的时候她没哭，徐恩妍倔强地以为，她的选择是对的，离开Y.G也没什么。
可现在，因为Cassie的话，她觉得鼻子很酸。
“妍妍，你知道的，Y.G推出的女团会在音乐上取得怎样耀眼的成绩，H社给不了你想要的平台的。”
但这些加起来还是劝不动她。
徐恩妍很需要钱，迫切地需要。
“你要去送我吗？”
徐恩妍再抬头，已经能眼神安静地看向长发半干的Cassie。
夏天真热，她想。不仅蒸发掉了Cassie湿发上的水分，也提前蒸发掉了她本来要留下的泪。
“好。”
Cassie妥协地低低应了一声，像往常一样。
这样柔顺的压下所有疑问和不满的语气让徐恩妍觉得难过，Cassie真好，自己就是个坏人。
她没告诉Cassie自己要离开，甚至还想过不说一声就走，如果不是Cassie在练习室听到了什么，此刻自己已经不辞而别了。
徐恩妍就是个彻头彻尾、又冷酷又薄情的大坏蛋，她在心里这样定义自己。
还好Cassie没再追问下去她要离开的理由。
最后剩下的骄傲和自尊，徐恩妍不想在这个公司里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面前丢弃。
更何况她说了Cassie也不会懂的，公司里的练习生大多家境不错，Cassie也是其中一员。
……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向附近的公交站牌，一前一后，以后再也不是并肩而行的关系。
“你不会换掉联系方式吧？”Cassie低着头，小声地问道。
徐恩妍恍若无闻，眼睛盯着不远处即将到站的8路公交，她要走了。
公交车在她面前停下，徐恩妍紧了紧背包带子，回头看了垂着眉眼的Cassie一眼，准备上车了还是没忍住，轻声说了句“不会。”
没了Cassie她当然还会过得很好，但徐恩妍心里有那么一丝不舍得，对这个只身一人来到异国他乡，语言尚且不通的女孩那么狠心。
她装作不耐烦地把手里的遮阳伞扔给Cassie，语气凶凶的，“快点回去，我走了。”
说完，徐恩妍上了公交车，再没有回头。对于16岁的她来说，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但没关系，亲爱的小姑娘，要知道前面有更好的，还有闵允其在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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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西斯敏投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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