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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了
“我没在商场，哦不是，快进新时空商场——地下车库了。”方棠拉开通往车库的防护门，吱扭声响异常大，那都没盖住电话那端蒋东君的吐气声。
还好，想发火说明没气到极限。
“领导您冷静，可千万别动气，冷静。”方棠试图安抚，眼睛却没得闲，满处寻摸着车停哪儿了，怎么就突然想不起来呢，忽地，狠狠一拍脑门，“大爷的！”
她想起来了，自己压根没开车。
“你骂谁？”蒋东君咬牙切齿。
“我没骂谁。”
隔着电话线，方棠都感觉出有乌云压顶，滚滚而来，不难想象那人脸色是怎样地精彩。
“方棠，尽管再骂一句试试，看我会不会现在就开除你。”蒋东君后槽牙都快咬裂开。
“别介啊领导大人。”方棠风中凌乱，“我只是表达个恍然大悟的情绪，不是骂您。”
“接我电话你有情绪？”
“没有，绝对没有。”
蒋东君在那边掐鼻梁，感觉心可累，“你车不是在公司放着，火急火燎跑车库里干什么。”停顿数秒，“不过正好，你找下B区108号车位。”
“干嘛——”
蒋东君已经把电话挂掉了。
B区108，还没完全靠近，方棠就闻到蒋东君身上专属的那股贱气味，和德仁兄相反，一明骚一暗贱，他俩才应该是天生一对。
方棠开关车门动静制造的挺大，蒋东君装没听见，仍旧老神在在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方棠在心里默默骂了句装x。
“心里又在骂我？”蒋东君虽闭着眼，精神感应依旧敏锐。
方棠答得顺溜，“没有。”
才怪。
蒋东君哼笑，无情拆穿，“没有？没有才怪。”
方棠：“……”
“方棠，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蒋东君不装死了，睁开眼，狭长眼角天生有股子凌厉劲儿，这样的男人过于孤傲，像狼，无法脱离群体生活，又无时无刻不在为得到更多领地挑动战争，蠢蠢欲动。
如果说招商部是蒋东君领导的狼群，那她方棠就是这群体里一直在拖后腿的弱鸡，占着位置虽不至于饿死，却没办法为集体狩猎到足够多食物。
这样的她，必然成为领头狼眼中钉肉中刺，随时随刻都想着怎么拾到拾到。
“领导，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方棠垂眸，脑顶丸子头皮圈松了，晃晃棱棱的有点滑稽，“我也不想让你们因为我糟心，所以这不是在努力谈业务么。”
“到停车场谈业务？”
“不是，我客户突然胃疼要去医院，我一着急，忘了自己没开车。”方棠指天发誓，“绝对不是偷懒跑出来玩儿，领导你要相信我。”
“别跟我装可怜。”蒋东君看不惯她这样，低声下气瞧着碍眼，“告诉你方棠，想通过业绩这关，只有努力去争取客户这一条路，别妄想把心思用到歪处，李唯当不了你的救世主。”
“那个……能不能别罚他，主意是我出的，他算是助人为乐。”
“助人为乐？”蒋东君都气笑了，“在我看来是助纣为虐！”
一句话，触到方棠逆鳞，声音都飚高八层。
“喂，就说你是我领导，这话说的也有点过分了吧。”
蒋东君勾起嘴角满是嘲讽，眼神似刀，刀刀见血，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嘲笑她的智力，讽刺她天真。
“你动动你那木头脑子想想，是我过分还是你们蠢！达不成业绩是薪资绩效管理范围内，私串业绩欺骗公司又是什么性质？不止你，若真捅到孟总那里就连李唯面对的结果都一样，你以为商业圈子有多大，今天开除明天晚饭前各大型商场的HR就能收到消息，黑历史黑名单随你怎么称呼，光凭借这点你以后的跳槽升职加薪都会受影响，业内的忌讳，你是不是半点都没有了解过？”最后一句，已尽是无奈。
“有这么严重？”方棠傻眼，她不是没考虑过这方面，只是没考虑这么深层次而已，如今经蒋东君一分析，好像确实不是小事情，同时感到万幸，孙妙柔没有直接越级去告御状。
蒋东君见她愣神，知道说得话她还是听进去了，浑身戾气收敛大半，语气略有缓和，“我知道你为业绩的事着急，但底线不是随意能碰，明白了吗？”
“明白了。”
方棠不再争辩，选择乖乖认怂，她的升职加薪问题或可以不考虑，可不能再连累到李唯。
车内一阵静默。
蒋东君不说话的时候，感觉更渗人，方棠恨不得即刻逃离这处逼仄空间，去外面吸土味都比某人的古龙水舒服。
“客户还在咖啡厅等着，属下能走了吗？”她小心翼翼说完，还不忘用期盼眼神望向领导大人。
蒋东君盯着她，片时，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没想到这么顺利，方棠如获大赦，伸手去开车门。
“你客户在哪儿，我反正也下班了没事做，一起去医院。”
“……”
方棠又重新归位，脸上愉悦的笑纹迅速收干净，半点残留都没剩。
蒋东君睨她一眼，“怎么，不高兴我送你们去？”
“不是。”方棠警铃大作，即刻微笑着说：“我高兴。”
“嗯，既然我跟着能让你那么高兴，那就走吧。”
“……”
奔驰车开出去老远，方棠还在内心里抽自个儿大嘴巴，诚实老实有什么不好，偏偏为生存拍马屁，人家拍出来都是唯美彩虹色，她拍出来整个一黑洞。
————
取车时间长，回去速度可是飞快，方棠还有点担心温南等不及走了，结果推开咖啡厅门时，她一眼便看到那个身影，妥妥松口气。
灯光下，少年背脊微弯，白衬衫绷紧在身上，隐隐现出一条骨线。
这人是不是太瘦了？现在的大学生学习压力那么大吗？
方棠停止脑内那些风马牛不相关的想法，目光落向小温同学身边那人，突然挺佩服这些年轻小姑娘，敢爱敢恨的年纪，随时都能抓住机会对喜欢的人表露爱意。
一见钟情的戏码，对方还是正在忍受疼痛的病弱少年，表白者却并不想因此放过机会，戏份正往难以预测的方向发展着。
这要搁平时，方棠还乐得旁边看热闹，可现在不同，小温同学是她盯上的准客户，客户遇见麻烦了，她当然得第一时间帮助解决。
结果面红耳赤的姑娘正说话到一半，就被横行过来的方棠搅局。
“美女，我们现在要去医院，你有话改天再说。”
方棠硬生生把温南从座位上搀起来，非常自然的挽住他胳膊，把双肩包背到自己背上。
整套动作相当熟练，流畅。
姑娘脸不红了，倒有绿光在面颊上闪烁。
方棠暗笑，这窗外霓虹灯可亮的太是时候，嗯哼，连颜色都那么应景。
“你，你是哪位？”姑娘面对她不仅记性不好，舌头也不太利索。
“他姐姐。”方棠对答如流，拉着温南准备走，既然客户不反抗就说明是在鼓励护驾，她更加理直气壮。
姑娘高跟鞋踩得哒哒响，“那你要带他去哪儿？”
“医院啊。”
“为什么去医院——”
方棠回头一瞥愣，声音有点冷，“他不舒服你看不出来吗，谈恋爱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对方被她这话问的怔住，站在原地终究没再上前。
没人阻碍，方棠得以顺利托着温南走出大门，哪知越走脚步越重。
“看着挺瘦，怎么比猪都沉。”
“嗯？猪？”
一股热气碰到额头又散开，方棠一把推开温南沉重的身体，抬头抹了下刘海，顺带把那股湿热感觉抹掉。
“行了，别装了。”她回头看看距离，“这么远她看不清。”
“姐姐挺聪明的。”
没有丝毫被当场拆穿的尴尬，温南的淡定令方棠十分不淡定，还有点生气。
“你胃什么时候好的？想拒绝人家不会直接说，装什么病弱。”
“我没装。”温南满脸无辜的看着她，忽然一拧眉，“还是有点疼，和她说话就觉得更疼。”
“你们认识？”
“不认识。”
“……”方棠感觉面前站了个活祖宗，还是特难伺候的那种，她正打算再进一步验证验证，就感觉对街有道冷气扫过来，忍不住一哆嗦，“走走，先去医院。”
“不用。”
“那你到底想怎么着？”她耐心快要告罄。
“回学校吧，我宿舍有胃药。”温南笑了，露出招摇的小梨涡，“可以蹭你车么？”
方棠觉得自己今天不正常，她向来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看小男生那软萌样儿，又狠不下心，捏了捏犯痒的食指，她把目光从温南嘴角边挪开。
从这条街到对面街，几步路方棠走得艰难，精神上她是拒绝再坐进蒋东君车里，身体上却顺从的拉开副驾驶门，把后座留给病号客户。
温南开门时愣了下，随即弯身坐进来，往前倾了倾靠近方棠的后脑勺说：“太客气了，怎么还劳烦你司机送我。”
说是靠近，音量不算小，让人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他不是司机。”方棠恨不得把小崽子嘴堵上。
“小朋友，看你这活力大概不用去医院了？坐好，想去哪儿我送你。”蒋东君抢过话头，在后视镜里与温南目光轻柔相撞，狐狸眼后的锋芒短暂即逝。
温南笑笑，靠回椅背坐端正，眼光瞅见方棠扭头看过来，他笑意更深。
“谢谢大叔。”
字正腔圆，比小喇叭广播站的标准播音还好听，却听得方棠心内一阵哆嗦。
艾玛，你们腻害，你们都是大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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