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死梦中惊坐起[无限]

　　屏气，呼吸，林鸥睁开眼睛。
　　她看着面前的女人，鼓起勇气开口：“对不起，我拒绝。”

　　“为什么？”
　　陈南生哗啦啦翻着手中厚厚一沓合同：“你现在本科毕业……按大学生均价给你算。五险一金公司包，起步工资税后一万，你需要的话可以申请住员工宿舍，这里包吃包住，绩效年末统一算。”
　　她微微皱眉，看着林鸥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这就是问题啊大佬！

　　林鸥叹了口气：“陈……总，您不觉得您的条件开得太优渥了吗？”
　　哪怕是面对创世集团的终极BOSS开出的offer，林鸥都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智：事出反常必妖！

　　陈南生挑眉，微卷的栗色长发自然垂到肩上，自言自语：“这样吗？”
　　她想了一会儿，示意林鸥跟她走：“这样吧，你先来看看你的工作环境再决定。”

　　再次踏入创世打造的顶级服务区域，林鸥还没从被馅饼砸出的眩晕中缓过神来。

　　三个小时前，林鸥接到猎头公司的电话——她的简历被创世看中，通知她即刻来公司面试。

　　创世集团，依靠划时代的造梦黑科技在短短数年间席卷全球，名声享誉海外，人送外号苹果2.0。

　　而她，林鸥，刚刚苟过大四的普通一本大学生。
　　学的是万金油文学专业，考研失败，头秃春招，目前面试被婉拒记录高达13大小企业，正在面临毕业即失业的艰难窘境。

　　何德何能，她能够被创世看上，亲自下发offer？

　　路过服务区，林鸥听到了不少正在和亲朋好友卖安利的彩虹屁：
　　“天呐！给我调试程序员的小姐姐也太温柔了叭！不停问我哪里有没有不舒服QAQ”
　　“写剧情的小哥哥也好帅！问我方不方便透露朋友圈数据……我的天！都给他看好吗！可惜他们这里保密工作是相互的，要是能加个好友就更棒了！”
　　“创世牛逼！我第一次做能够自主控制的梦！这种感觉太爽了！回头攒够钱常来！”

　　林鸥听得啧啧称奇，虽然她对创世的神话早有耳闻，但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创世科技风靡全球的原因只有一点，它研发了一项绝对的划时代技术——造梦。

　　用科技的手段突破脑神经学，完美实现了人类的自主编造梦境理念。
　　只要拥有造梦技术，再加上专业的编剧撰写剧本，创世公司就能打造独属你一人的私人梦境。
　　堪比大型虚拟现实，但比虚拟现实更私人，更个性，更隐私，更天马行空。

　　而这一切的缔造者，正是走在她前面的陈南生。
　　创世科技高级研发员，后来转型从商，带领创世席卷全球的灵魂人物。

　　陈南生拐了个弯，走在一个休息室前停下。
　　她示意林鸥靠近密码锁：“你站稳。”
　　林鸥不明所以：“这不是虹膜锁吗？我……”

　　话还没说完，门禁就“滴——”的一声，缓缓弹开了一条缝。

　　林鸥瞬间沉默。
　　这个锁什么时候录入她的虹膜？

　　信息泄露？
　　隐私窃取？
　　大公司什么时候这么明目张胆了？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疑问，陈南生拧开门把：“这个数据是你自己录入的，不过显然，你不太想记起。”
　　林鸥愣了半晌：“什么？”

　　“这是你的办公室。”陈南生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女士香烟，点开，吞云吐雾，“你看看，虽然你不常来，但也没人动这地方，应该还符合你的审美。”

　　办公室一副心理咨询室的休闲装潢。
　　淡黄色的墙壁，几笔简单的风景画，正排的靠墙书架，桌椅堆在墙角，似乎不太常用的样子。
　　中心摆着一张柔软舒适的巨型躺椅，扶手旁支着一副头盔。

　　林鸥更加不明所以了，陈南生这一派熟稔的态度实在过于可疑。
　　她后退了一步，干笑：“陈总您说的好像我之前就在这里上班一样。”

　　“你本来就是。”陈南生目光犀利。
　　林鸥后退两步：“陈总我……听不大明白。”

　　“我可以告诉你。”陈南生捏起香烟一指中心那张躺椅，“不过在这之前，你先把这个戴上试试，就算实习期。”
　　火光一明一灭，在休息室里弥漫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头盔金属构架，冰冷光泽，框架上连接着无数导线，看着就很赛博朋克。

　　一股莫名的熟悉涌上心头。
　　林鸥头皮发麻。

　　她原本只是来面个试，什么时候开启了失忆这种小说剧本？
　　林鸥认真审视了一遍自己的记忆，确信自己没有问题。

　　陈南生怕不是个理科怪咖。
　　脑电波都交流不到同一个频道。

　　“对不起陈总我得走了。”林鸥掂量再三，觉得和神经失常的人交流不是什么好事，理智战胜了对工作的渴望和好奇，转身欲走。

　　“那好吧。”陈南生无奈叹了口气，略带歉意，“不过林小姐，我们公司对前来面试的人员也会提供相关福利——譬如，您前来的路费我们会报销的。”
　　林鸥竖起了耳朵。

　　“您还会获得一次免费入梦服务。”陈南生懒散地继续说道，“不过相应的，我们需要收集您的相关个人信息，为了确保梦境稳定运转。”
　　林鸥停住了脚步。

　　“隐私方面不用担心，我们会事先签订一分保密协议。信息只适用于导入梦境，用即销毁，就连我们内部也掉不出来任何资料。”
　　林鸥转过头来，目光闪烁。

　　她倒是听说创世的员工福利好，可是没想到这么好？
　　体验一把自主做梦是现在年轻人群中最风靡的愿望，林鸥眼馋了很久，但贫穷的人不配拥有。
　　现在，免费的机会摆在面前，林鸥有点心动。

　　她瞥了一眼陈南生，身穿白色西装的女人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
　　除了偶尔会冒出来的怪话，看起来就是社会上最具公信力的精英模样。
　　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洞穿人心，又极具说服力。

　　创世毕竟是国际性的大公司，不会做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而且她刚刚路过的时候，的确看到许多人表示体验良好，从设备上来看，也是一样的，应该就是正常的入梦体验。

　　林鸥心绪千回百转，最终还是没忍住心中的诱惑，折返回来。

　　“相信我，没事的。”
　　陈南生帮她戴上头盔，并仔细捋了捋她额上的碎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林鸥总觉得在陈南生一瞬间认真了起来，眼里有着说不清的情绪在暗涌。

　　可她却并不心慌，甚至有丝难以言喻的信赖。
　　对一个陌生人，信赖？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林鸥就被一股强烈的镇定所笼罩。
　　陈南生按下按钮，竖起食指，轻碰嘴唇。
　　嘘——

　　仿佛之前演练过无数次。

　　林鸥怔愣了一下。
　　她好像还没有提供基本信息——听说入梦首先要采集信息，用于帮助梦中熟人背景的逻辑稳定。

　　但时间却并不给林鸥更多思考。

　　这一瞬间，眼前的场景瞬间扭曲，被一股眩晕分解成红黄蓝三股原色。
　　寂静和空虚霸占了她全部的神经，一时间，她只能感受到心脏泵血的充实感。

　　失去意识前，她盯着陈南生嘴角微勾的一抹浅笑。
　　欣慰，温柔，充满成就和自豪。
　　仿佛在亲手打造一项殿堂级别的工艺品。

　　林鸥有些恍惚。

　　她似乎陷入了一个温暖而空洞的世界，如梦似幻，懵懂危险。
　　如同坠入梦境彼端。

　　一瞬，又仿佛一个世纪。
　　钟表停摆，凝固，然后滴答作响。

　　屏气，呼吸，林鸥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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