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医生，我牙疼

　　苑消消听说她爸爸肺癌住院了，但她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好歹还是你爸，你去看看她吧。”

　　耳边回响着她姑姑这句语重心长的话，她推开了面前VIP病房的门。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因为她故意挑了她后妈不在的时间过来。

　　她爸爸的脸色很差，苑消消不知道他是看到自己才脸色这么差，还是因为病的缘故，毕竟小时候他总是臭着一张脸，好像她妈和她欠了他多少债一样。

　　苑消消只安静地坐了几分钟就起身准备走，不管怎么说，姑姑那边可以交代了。

　　她手刚握上门把，就听见她爸爸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消消……对不住。”

　　病房里太安静，他爸爸有气无力的声音伴随着旁边心电监护仪有规律的响声，显得格外凄凉。

　　苑消消愣在原地足足两秒，才同样轻声回他，不过与他嘶哑的声音不同，苑消消的语气不屑又冷漠：“我不需要对不起，我只要这12年来你应该给我的抚养费，你给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在背后响起，她估计她爸爸短时间内平静不下来，于是趁后妈还没回来，她戴上口罩走出了这间VIP病房。

　　她爸爸当初有多讨厌她，她就有多恨她爸，这个事实从她五岁被她爸送到姑姑家，她就认识到了。

　　苑消消快步走出阴凉的住院大楼，瞬间被阳光笼罩，四月的阳光温暖又和煦，仿佛在她身上踱了一层柔光。

　　此时临近傍晚，她惬意的走在医院的小花园内，从包里掏出手机看微博，昨晚发的美妆视频又涨了两个评论和三个赞。

　　“不错不错，长势喜人！”

　　苑消消的脚步变得轻盈，踩在小花园的碎石子路上，情不自禁蹦跶了两步。

　　要不乘胜追击，再发个自拍？

　　这样的阳光洒在脸上，直接就变奶油肌，杏色眼影也会变得更加温柔，到时候发微博还可以说今天阳光太好，连滤镜都没加哦！紧接着粉丝就会说小姐姐的皮肤好好！

　　苑消消想得太美，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接着她便举着手机在小花园里找合适的地方，又看见离着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停着一辆银色保时捷。

　　她不自觉地走近那辆车，打量了片刻，心里有个羞耻的想法：跟它合照然后po在微博上！

　　她可是一个网红，自然得有一辆豪车，是不是她的不要紧，反正出现在她照片里就行。况且这四周并没有人，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她迈着小步，假装不经意从车边走过，斜斜瞥了一眼，猜测车里应该没有人，虽然她从外面看什么也看不见。

　　苑消消停在左边前排车窗前仔细照了照，又拨了两下披散着的长发，觉得很没精神，于是从兜里摸出一个黑色发绳，咬在嘴里，开始扎头发。

　　扎完一个高马尾，她左右偏头又仔细看了看，不太满意，还是决定扎丸子头。

　　苑消消取下发绳，两下绾成一个球，拉着发绳正要扎，发绳却毫无征兆地断了，一下弹在车窗上。她的手也被狠狠弹了一下，疼得她直皱眉。

　　“什么破绳，质量这么差！”

　　苑消消嘴里抱怨着，左手按着头顶绾好的发球，右手费劲地在包里掏新的发绳。

　　找了一分多钟也没找到，左手已经开始酸了，她索性松了手，头发又重新披散下来，她随手拨了两下，接着开始认真找发绳。

　　“怎么不用的时候一把一把的出现，等到要用了，一个也找不着？！”

　　苑消消又找了两分钟，终于在包包夹层里摸出一条，只是这条看着也像是被使用过多次，接着就被主人无情抛弃的样子。

　　她重新对着车窗扎头发，小心翼翼的用这条历经沧桑的发绳扎了一个半丸子头。

　　之后对着车窗又照了照，开始转过身背着车窗找角度。等终于找到一个她也美车也美的角度时，她嘴角上扬，表情温柔，正要按下快门时，后面车窗缓缓降下，一个男人偏头看了过来。

　　惯性使然，苑消消还是按下了快门，车里的男人猝不及防和她来了一个合影。

　　苑消消转身和男人面对面，笑容逐渐消失，表面稳如老狗，内心慌得一批，她万万没想到车里有人啊！她刚刚对着车窗照镜子的时候，这男人就那么看着？

　　啪！

　　皮筋断掉的声音传来，苑消消能感受到刚刚绾的头发正缓缓垂了下来，真是令人尴尬。

　　不过她脸皮一向厚，反应过来她随即抬手拨了两下头发，又眯起一双杏眼，冲车里的男人甜甜说道：“先生，您这辆车太好看了！”她是真的觉得好看。

　　然而男人并不领情，面容冷峻，眼神波澜不惊，看着苑消消甜美的笑容依然不为所动。

　　“小姐，我的车禁止拍照。”他声音低沉，语调平稳，却能让听的人感觉出他语气里透出来的高傲。

　　“哦，”苑消消甜美的笑容消失，“可是我没有拍你的车，我拍的是后面的风景，比你的车更好看。”苑消消一贯嘴硬。

　　车里的男人抬眼直视着她，眼神里有些无奈和不耐烦，说话时语气却依然礼貌。

　　“那请问，我可以看一下你刚刚拍的‘风景’吗？”风景两个字他咬得很重，在暗示什么苑消消当然心知肚明。

　　“不可以，”苑消消一口回绝，“我的照片禁止观看。”

　　男人好像低头笑了下，没继续跟她纠缠，随即打火启动了车子。

　　没过两秒，男人又从车窗里偏过头来，“麻烦您往左挪一下。”

　　苑消消抿了抿唇，往左跨了一步，紧接着那男人的车绕过她往后开走了，车速太快，带起一阵风沙，苑消消侧身看着那车的背影，眼睛一眨。

　　完了，沙子掉眼里了。

　　她的眼睛里有美瞳，眼睛外有睫毛膏眼线眼影，她不敢随便揉，只睁着一只眼，在包里翻找镜子和纸巾。

　　远处车里的男人通过后视镜把她的一系列动作尽收眼底，嘴角边笑意更浓了。

　　……

　　苑消消回到家已经晚上六点，她在楼下ATM机上查了下银行卡里的积蓄，接着把钱都打给了她姑姑。

　　顺便又查了下她自己用的那张银行卡，只剩下七百块。

　　苑消消重重的叹了口气，如果眼前的数字末尾能多一个零就好了，她的要求真的不高。

　　又买了一桶方便面上楼，苑消消正在找钥匙，隔壁房东开门叫住了她。

　　“消消啊，今天出去找房子了？”房东大妈又新烫了一头小细卷，说话时，头一动，小细卷跟着颤。

　　苑消消把视线从小卷上挪到她笑得一脸和蔼的脸上。

　　“张姨，又烫头发了？这个发型不错！”苑消消也笑得一脸亲切。

　　房东大妈不好意思的摸着她的头，有些不忿：“我还说给我烫老气了呢！那个发廊一点都不专业，就是楼下那个从头再来，你以后可别去他们家烫头发。”

　　苑消消：……马屁没拍到位。

　　“好，我肯定不去，我先进去了啊张姨。”苑消消一边陪笑着，一边打开了房门。

　　房东大妈笑着点头，突然又觉得哪儿不对，忙喊住她。

　　“你今天找着房子了吗？”

　　苑消消在心里叹口气，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我今天有事没找房子。”

　　“这样哦，”房东大妈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那你可得尽快了，和你合租那对情侣都已经搬走了，他们说新找的房子又宽敞又便宜，你要是找不到就问问他们在哪儿找的。”

　　苑消消笑着点头，“没事，我已经找到了。”

　　身上就七百块钱，怎么可能找得到……

　　苑消消的笑容里透着苦涩，然而房东大妈是看不出来的，立即又露出一脸和蔼笑容，“那就好，最后一周时间，你慢慢搬，不着急。”

　　苑消消点头，关上门又叹了口气，嘴上说着不着急，却天天问她找房子了没。

　　就这老破房子，竟然房租涨到一千五，她才刚毕业，本来就没什么钱，被这房东一压榨，更是系紧了裤腰带生活。

　　苑消消泡上泡面，开始在网上找房子。

　　然而一路浏览下来，要么位置太偏，她不敢一个人去住，要么房租太高她也租不起，而且还都要求押一付一或者押一付三，然而她现在连一个月的租金都难拿出来。

　　她慢慢的滑着鼠标，有些生无可恋。

　　突然，她眼前一亮。

　　“御河小区，临近北阳市第一医院，出门就是一号线地铁和公交站台，紧临大型百货商场和进口超市，两室一厅，一月租金六百！”苑消消心情有些激动继续往下看，“不需要押金，可直接拎包入住！”

　　她眼睛还盯着屏幕，一手摸来手机准备马上联系那边房东，却在看到最后一句话时，手机重新掉落在床上。

　　“只找男性室友，女性勿扰。”

　　苑消消：……mmp，真希望有随时变性的特殊能力。

　　她哀嚎一声，往后一躺，此刻更加生无可恋，绝望的不是她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房子，而是找到了却租不到！就因为性别不对！简直是性别歧视！

　　苑消消闭眼躺了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一边嘴角上扬，邪魅的笑了下。

　　她摸来手机删掉朋友圈所有的自拍照，然后加了那房东的微信，备注：大馅饼。

　　这不是天上掉的馅饼是什么？

　　一声微信提示音响起，大馅饼在跟她打招呼。

　　大馅饼：“您好，租房是吗？”

　　消消乐：“是的。”

　　大馅饼：“是男生吧？”

　　消消乐：“妥妥的钢铁直男！”

　　苑消消吸溜着泡面，半晌才又听到微信提示音，她解锁一看见屏幕上那三个字瞬间乐了。

　　大馅饼说：“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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