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失踪专案组

　　等到下午三点，“记忆宫殿系列案件”专案组总结会议快要开始时，关熠岚这才发现，詹少还没回来。她给他打过好几个电话，电话是通了，但都没有人接。她也给他发了好几条微信，自是没有任何回复。

　　总结会议正式开始，组织这次“记忆宫殿系列案件”专案组会议的正是俞局。

　　参加此次会议的有重案组大队长宋阳、缉毒队队长魏来、特殊失踪专案组梁璐、关熠岚、舒皓、詹奕凯，犯罪心理学专家莫里克、心理学专家程磊、反毒专家姚衍。

　　“魏来，你们姚衍怎么回事？又缺席！”同样是缺席，但俞局只吼了“姚衍”一人，讶色刹时敛上熠岚的脸，但眼下的局长既没给魏队留下解释的时间，也没有要等姚衍或詹少的意思，而是转身，立马对关熠岚说，“熠岚，你做下总结性陈述，舒皓，投影资料。”（注）

　　“是，俞局。”舒皓打开电脑，熠岚顺势站起身来，她手指向大屏幕，说道：“现在大屏上显示的是前六起‘丝带杀手’系列案件受害人的基本信息。1号受害人，张小惠，夜店歌手，于2008年9月在五龙酒店天台坠楼。2号受害人，袁婷，钢管舞老师，于2008年12月在胡鼎大厦顶楼坠楼。3号受害人，贾冰，在校大学生，兼职援.交女郎，于2009年9月在洛森德别墅坠楼。值得注意的是，在当时勘察现场时，警方发现，洛森德别墅的顶楼天台上留有一颗烟头。

　　4号受害人，白露，人体模特，于2010年3月在外景拍摄地，石梁瀑布悬崖处坠亡。5号受害人，卫莹，在校大学生，兼职酒吧促销员，于2013年9月在音浪酒吧顶楼坠亡。6号受害人，秦乐荷，情趣用品店收银员，于2016年6月在家坠楼身亡。

　　需要特别补充的是今年9月，彭颖丹在市老游泳馆顶楼坠楼而亡，根据犯罪行为标记，她应当属于7号受害人。但她这个案件，不同于前六起女孩自杀案件的地方在于：第一，杀害她的凶手是她的妹妹彭颖姗，也就是说，这属于熟人作案。第二，她是这七起案件中，唯一一个被死后移尸的并且凶手还给她画了妆。移尸地点是南广场垃圾站附近的废弃工厂。”

　　关熠岚清了清嗓子，随后继续道：“这七起案件之所以可以合并调查是因为：第一，七名死者都被检测出含有詹姆斯船长牌红酒、苹果工厂连锁店特别销售的肉松面包这两种胃内容物；第二，七名死者的腿部分别被绑上了‘赤橙红绿轻蓝紫’七种不同颜色的丝带。其中，彭颖丹腿上的丝带系法与前六起受害人腿上的丝带系法有着明显的不同；第三，七名死者的死亡方式都是高空坠亡，并且根据调查，她们七位都是对爱情不忠的人，也就是说凶手所要选择的目标是‘出轨的女人’。”

　　“还有两个十分明显的共同点。”关熠岚话音即落，莫里克的声音便响起，俞局示意他但说无妨，老莫却慢条斯理地拨了拨眼镜，转则轻轻敲了敲桌子后，方才继续道，“第一，七名死者死前都从事较为争议的职业，并且均发生过或大或小的不光彩之事；第二，凶手在坠楼地点的选择上，都满足了这样三个条件：一，有水。1号受害人，坠亡地点是五龙酒店的喷泉附近。2号受害人与5号受害人，坠楼当天都是个下雨天。

　　3号受害人坠亡地点，洛森德别墅，该别墅也号称‘湖泊别墅’，这里面有一条很有名的人工湖，叫葡萄藤湖。我想你们应该比我更熟悉它，湖泊附近就是她的坠落地点。4号受害人，在瀑布悬崖处坠亡。6号受害人，沐浴后坠亡。7号受害人，坠楼地点，市老游泳馆。

　　水，代表的是干净，也就是说凶手本质上认为，死者在生前是脏的。丝带绑住大腿，七位如花似季的女孩都没有被性侵的迹象，那是凶手在遏制她们性的欲望。简单的说，这是一种嘲弄与侮辱。

　　最后一点，死者在生前意识形态还清楚的情况下都遭遇过折磨，这是凶手的泄愤表达。所以综上，凶手的目标不止是‘出轨的女人’，而是从事一份颇有争议职业、对爱情不忠、并且在死前不久，一定发生过不光彩之事的‘出轨女性’。”

　　莫里克一气呵成，一众人听得目瞪口呆。他们惊讶的原因不光是因为他在短短半天不到的时间内就将卷宗的细节信手拈来。更多的是因为他这个来自外国的老教授，居然可以对中国的地名、别墅、小区，甚至于“紫葡萄藤”这样一个小众湖泊，都可以了解地如此透彻。

　　而对于熠岚来说，莫教授的所言，与先前詹少给“丝带杀手”所做的侧写，几乎是完全贴合的。唯一不同的是，七名女孩生前所发生的不光彩之事，詹少在那时还没来得及详细去了解坠楼女孩们的资料信息，所以没被他提及。但不可思议的是，这个细节却被同样还没有了解过死亡女孩们信息的莫教授，一一言中。

　　之前的专案组曾经认为“丝带杀手”的目标是出轨女性，但方才，就在老莫说话期间，舒皓调出了七名死者生前一个月以内的生活记录。

　　大家分组查阅，这才发现这些女孩们除了出轨、出卖身体被抓包之外，分别还有偷窃、有意编造悲惨身世、脚踏多条船、贪污公款等不光彩行径的被揭发或未被揭发。（通过周边人物的社交软件调阅得知）

　　“老莫，所以依你的理解，现在是可以给凶手做侧写了吗？”一众人讨论地叽叽喳喳，无人不眼含诧异地看向莫里克，俞局也感觉出会议室即将涌出的尴尬局面，继而主动发话。

　　“当然。”

　　“我需要补充一点，”一直闷头不言的程磊忽而站了起来，他看了在座的众人一眼，又看了一眼莫里克，才道，“记忆宫殿的建立是要在现实记忆的基础上，然后通过它和想象臆测的融合，转而在大脑中建立某一个具体的意像。女孩们之所以均为坠楼而亡，是因为她们能被记忆宫殿所牵制，而凶手之所以能够成功作案，是因为他看破了她们的心理动机。解释人类心理动机的最终逻辑其实只有五个字——利益最大化。

　　换言之，她们本身对凶手十分信任，在死前的一段时间内，一定也与凶手有过直接或者间接的接触。而凶手，通过与她们的交谈，了解过她们的心理动机和利益需求，甚至还会成为她们的朋友，然后TA利用她们的信任，为其建造‘记忆宫殿’。

　　你比如说5号受害人——卫莹。她是个酒吧销售员，每天多卖一瓶酒，就能给重病的母亲多一份希望。但她的资料上却显示她不喜欢坑蒙拐骗，所以她的利益需求，一定是通过卖酒而获得钱财，转而为母亲治病，而不是傍大款来帮母亲治病。依次类推，才可能成功制造一起起记忆宫殿的自杀案件。”

　　“那她的出轨怎么解释呢？”两位心理学的专家，似要完全抢走传统刑侦的风头，宋阳挑着眉望着莫、程两人，道，“她之所以能够被凶手选中，纠其原因是因为她......”

　　“是因为她背叛了男友？”宋阳话未说完，莫里克便打断了他。只见他伸手指了指大屏幕，道，“宋队，在你们直男的世界里，摸一下手，就代表背叛吗？”

　　两人说话间，小耗子快速调出了监控。

　　“莫教授，请你仔细看监控，这只是摸手吗？”同样手指大屏幕，宋阳“轻哼”了一声，他斜眼看向了莫里克，以示对直男这个称呼的不满，尔后他又看向了舒皓。

　　接收到眼神示意的舒皓立马截出卫莹的生活监控视频，快速播放起来。

　　视频播到音浪酒吧处，恢复了常速。

　　只见屏幕上，手拿外国洋酒的卫莹穿着暴露，言笑晏晏。那接过酒的男人是个老外，年纪约莫有五十岁了。男人带着一副眼镜，一手撑开，伸出手指在酒瓶子上抚摸，另一手同样伸开，依着卫莹裸露的背依次摸了下去。

　　莫里克：“怎么，难道你认为这就是出轨？”

　　“至少她要表示出抗拒，因为这在男人看来，就是出轨。”

　　“都抗拒了还怎么卖酒？宋队，难道你认为在那样的声色场所工作里，不需要出卖.....”

　　“等等，”程磊忽而插话进来，“宋队说的对，尽管在酒吧这样的场所工作，卫莹有很多身不由己。可每个人定义出轨的程度是不一样的，有人能够接受□□出轨，但有人却不允许玷污一丁点的精神出轨，卫莹的男友应该就属于后者。

　　凶手在判定目标人物之前，有很大的可能观察过她们的男友，也就是说他最终判定目标人物是否出轨的标准，是以其男友的情绪反应为基础的。”

　　程磊的这番思维，着实新奇。就连莫里克都对他投去关注的目光。熠岚听着方才的大家讨论，迎上眸光有意与莫里克对视，却见他又撩了撩头发，朝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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