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失踪专案组

　　二十分钟前，缉毒队审讯室。彭青解释起方才“临阵脱逃”的缘由:“联络人的方位你们都定位到了，那么逮捕他，就是你们的职责。”末了，他还刻意强调了一句，“我的货都是从他那里拿的。”

　　被加重的“都”字落进宋队与魏队的耳里，可他们却摇了摇头。宋阳起身，他把物证袋重新摔到彭青面前：“彭青，你删除的信息里，可不全是这么说的。”

　　宋队点开手机，硕大的字体瞬间映进彭青的眼，那是一周之前的短信，上面写着：“新货已到，新联络人与地址，代号25440。”

　　“25440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想都未想，彭青便脱口而出。

　　“彭青，你的两个女儿均尸骨未寒，我奉劝你，老实招来！”

　　“这事儿和我的女儿们又有什么关系？”彭青伸出双手在桌子上比划起，“你提她们是什么意思？她们又不是我害死的？”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宋阳是重案大组的最高领导，有权限查询局子里的其他重案、要案。他知道彭家姐妹自小以来的生活环境，也大致了解过彭家两姐妹相继被害的前因后果。却还是没有料到，彭青在谈论女儿们之死时，竟与张美芬的态度，如出一辙。

　　此般，宋队踱步到这冷漠男人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怒喝道：“彭青，万事皆有联。彭颖姗为何要杀掉彭颖丹而又假扮她，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说什么？是彭颖姗把丹丹给杀了？”

　　“不是她，是你！”宋阳厉声道，“是你的冷漠与愚昧，是你妻子的冷漠与愚昧，推着她们，一步步地走向了死亡。”宋阳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彭青的脸上，他眼下的眉毛愤怒地扬起，狠狠地盯了一眼彭青。

　　一旁的魏来继续喝道：“彭青，你是毒品的二次贩卖者，你以为只有吸毒的人才有罪吗？！你拿着这些玩意去控制你手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也会因此而送命？”

　　舒皓适时地传来一张尸体的照片，魏来点开手机。屏幕里，薛洋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清晰可见的针孔让彭青瞬时打了一记寒颤。

　　魏来将照片直接贴在了彭青的脸上：“这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魏来提高音量问：“彭青，我再问一遍，这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我是真的不认识，”彭青顿了顿，“但是我见过。”

　　魏来：“见过？在哪见过？”

　　“在我公司手下的电脑里，这个男人好像是他的□□好友！”

　　魏来：“把你同事的联络方式写下来！”

　　“警官，我可以协助你们，把吸毒那帮孙子全揪出来，你能不能......能不能，放我一马？现在，美芬她只有一个人了。”

　　“放你一马？”魏来反问，方要继续往下说时，宋阳嘴角一翘，插话道：“好啊！”

　　魏来听此惊讶地一耸眉，他望了一眼宋阳，宋阳示意性地回望他一眼，说道：“才怪！你想地挺美啊，怎么着啊？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啊。”

　　在宋阳与魏来的审讯下，彭青只得颤颤道：“警察同志，我交代，我全交代。”

　　“25是联络人的代号Y，440是新南街首字母的数字代表，新是X，在字母列表中排名是14，取尾号为暗号，然后依次类推。”

　　观察室，俞局听到这里时，眉头锁地很紧了。他的两只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嘴唇弯曲，轻叹了一口气。

　　“新南街什么地方取货？”魏来追问。

　　“垃圾站。”

　　“你会与其他送货人联系吗？你们一共有几个梯队？”魏来继续问道。

　　“我一般不会主动与其他送货人联系，今天是第二次。上回，大概是一个多月以前吧，我手下的人真的瘾上来了。也是半夜这会，我打电话给了‘联络人’。”

　　“哪个人‘联络人’？是Y还是熏鱼？”魏来问。

　　“我没见过Y，一般都和熏鱼联系。不过，他倒是经常换号码，每次联系我的号码，都不一样。”

　　“那Y呢？”仿佛是有意回避掉Y，宋阳及时“提醒”彭青道。

　　“我没见过他，但是听说过他。他在基地里，挺受欢迎的。”

　　观察室里。俞局每听见一次Y，神经就仿佛蓦然被提起。脑海中，时而回闪起那枚特殊的脚印，时而又想起詹净仁，短暂的回忆后，他再次转睛看向了屏幕。

　　“基地，什么基地？在哪里？”宋阳目露凶光，彭青满目恐惧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一直换地方。Y好像是个总管，不轻易现身的。真的，警察同志，我只负责拿货，然后再高价卖给我的员工，就这些。”

　　他们经常变换藏身地点，会不会每次取货的地点也因此改变？眼下，宋队与魏队面面相觑，两人一面思考，一面走出审讯室。

　　更深露重，月亮消无声息地拨开云层，轻轻地探出了头。两个大夜连轴转，审讯完阮夏的詹少，睡意全无。

　　曾经，大大小小的报纸上，还留有阮夏与佟心烨结婚的新闻。她曾有令人羡慕的爱情，到头来，却无法拥有真正幸福的婚姻。真不知是可叹，还是可悲？

　　但，除了佟家人以外，还有谁，会对金淼洗浴中心周围的地形如此熟悉？他心思缜密地清理走勒绳纤维，明显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意。大家都不知道所杀的人是彭颖姗还是彭颖丹，那么这个真正的凶手，他知道吗？

　　就这么想着，詹少探身走回案发现场。弄堂。漆黑一片，他打开警用灯，银白色的光照亮脚下的石子路。狭长的弄堂里，詹奕凯走地极慢，他俯首朝地上而望，寻找着可能遗留的线索。

　　走地愈深，巷子愈静。詹少屏住了呼吸，深夜的弄堂，落针可闻。可就在他侧身准备拐弯时，背后忽有轻微的呼吸声响起。

　　詹少已然抬起的脚，下意识地顿在了半空中，他猛然一回头，抓住对方手臂的那刻，微微皱起的眉头和放大的瞳孔却在那瞬一间同时舒展与收缩了回来。

　　眉眼微提，他冲那人说：“你怎么来了？”

　　话尾落下，对方竟然抓住了他忽然放轻松的意识，扣住他反方向的手腕，迅速地切开，来了一个令他措手不及的过肩摔。

　　“关熠岚！”

　　“怎么是你？”熠岚与詹少异口同声，詹少说话间，将手抵在腰部，缓冲着迅速往下坠的身体。而本以为是凶手、同样重返案发现场的熠岚，也恰在这时，很自然地将手搭在詹少的腰上。

　　他温热的手似传感器，连接着她手指上的关节。时间是紧促的，要阻止摔倒几乎没有可能，唯能做的是怎样将受伤的程度降到最低。熠岚没有想过，就在他们的身体即将触于地面时，詹少的另一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

　　两人就着力的作用，翻滚而落。待到她用长腿撑住地面时，这才发现，两人刚才就这么一直抱着，脸贴着脸，翻滚了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了。

　　他的鼻尖与她的脸碰到了一起，两张嘴也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就此蹿上彼此的耳畔，他在看她，她也在看他。熠岚感受到，此刻自己的心跳正在猛烈加快，她单只手推开他，面前的詹少却斜嘴一笑，想拉她起来，却见她将他推到一边：“不用你拉，我自己行！”

　　“没想到，你这么记仇啊！”

　　早在大半个月以前，在他们勘察新娘自杀的现场时，詹少面对二度想要自杀的仇茜，也做过将手垫在对方后脑勺这样的动作。

　　熠岚是真没想到啊，看起来挺纨绔的一人，关键时刻，还真是挺细心的。那时候，他在地上疼得直龇牙，熠岚伸手想扶他起来时，他也说过这样一句话：“不用你拉，我自己可以！”

　　没想到今日，她竟对他说出了同样的话。回想到这里时，熠岚的嘴便不自觉地微微蠕动，瞳孔也随着上翘的嘴角，慢慢放大。詹少窥见了她的微表情变化，顺势点亮警用灯，凑近看她。

　　两个人靠得很近，忽而他看见了什么，伸开手往她的头发上撩去。

　　关熠岚：“干嘛啊？”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她往后推了一步。

　　詹少再次靠近她，凑到她的耳边问：“你猜是什么？“

　　关熠岚惊讶：“什么？”

　　“你亲我一下啊，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刚才他们近在咫尺时，熠岚脸上的喜悦之情，他印象深刻的很。

　　“想的美，我是来重建案发现场的。”关熠岚不理会詹少突发奇想的试探，而是道，“所以呢？你一个人来重建现场，难道是想玩，受害者与凶手双重扮演的游戏吗？”

　　“现在不是你来了嘛。”詹少点点头，没想到关熠岚却摇了摇头：“你不就是现成的‘受害者’吗？”她从兜里拿出道具勒绳，既要往詹少的脖子上套去，面前的男人却张开修长的手指，立马握住了她的手：“大力女，受害者是女性，恐怕由我扮演并不合适吧！”

　　“可凶手也不一定是女性啊。”她眨巴着眼，面前是一双同样漆黑透亮的眼，四目相对，不经意间已有微妙的火花溢出，但两人都无意再回避开。

　　詹少扬眉道：“彭颖姗的脖颈有两道明显的勒痕，从另一道勒痕来看，凶手的身高应该在180以上。从概率上来说，凶手有很大可能是男性。”

　　他并不急于夺过她手中的勒绳，而是单手抵墙，将她半扩在自己怀里。俯身间隙，愈发靠近了她：“我说地有道理吧，怎么样？”

　　就着近距离，熠岚一把揽开他的手，掌心上，一撮亚麻绳纤维，清晰可见。

　　两个人对视一眼，忽然有个人影就着手上纤维蹿进脑海。

　　关熠岚拉起詹少，道：“走，我们再上腾飞大厦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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