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失踪专案组

　　“我说小警察，你搞错了吧！我是来拾金不昧的，有你这么问话的吗？”唐琳一坐下来，就翘起了二郎腿。她横了一眼陈力，毫不客气地接过熠岚给她倒的水，转而侧头开始打量起詹少来。

　　“唐小姐，你说的对。我们公安，对于协助警方破案的公民，会给予一定的奖励。”熠岚坐在唐琳的对面，她试图与其建立信任，慢慢缩小两人身体接触的距离，面露暖色，她问道，“请问唐小姐，你是从哪里捡到彭小姐手机的呢？”

　　“在烂尾楼的侧拐口，她下车的时候掉的。”

　　“然后呢？你为什么不把手机还给她？”熠岚追问。而唐琳脸色平静如水，她答道：“我需要钱，而她没有钱！”好一句直接了当的回答。

　　“谁说她没有钱，你也算半个行内人，彭记者的收入，你难道不比我们清楚吗？”詹少口中的“行内人”三个字莫名取悦了唐琳，只见此刻，她眼皮提升，嘴角上扬，露出了愉悦的笑容。仿似有人按下了delete，将脑子里刚才陈力对她颇为“审问”的态度删了去。

　　接上詹少的话口，唐琳说：“你们还没查出来啊？现在手机的使用者，并不是彭颖丹啊。”唐琳的眉眼灿烂地都要拧出花来，“现在活着的人是彭颖姗，死的人是她的姐姐。”

　　“你怎么知道死的人是姐姐？”唐琳的态度变得傲慢了起来，熠岚颇有些焦急地问。

　　“彭颖丹经常来找佟总，一来二去的，佟总对她的说话方式、走路姿势、甚至举止神态都十分了解。”

　　詹少：看来，唐琳和佟总关系不错啊。

　　“佟总，哪个佟总？”心里这样想，但詹奕凯却另辟蹊径，他没有抓住唐琳的话外之意问。一旁的熠岚欲要插话，唐琳笑着抢先了一步，“逗你的，哪个佟总都不是。分析走路姿势和举止神态，那不是你们警察该做的事吗？”

　　“我说警花，你说话算数的吧。去哪领钱啊？有多少啊？”唐琳问熠岚。

　　唐琳一开口就是二十万，并不能擅自做决定的熠岚听此，右肩轻轻耸了一下。詹少注意到了熠岚这一细微变化，抬头对上了她红肿的双眼。眼下，他的搭档，目光躲闪，微抬起下巴，左手有意无意地摸了一把右手手腕，正借此缓解尴尬。

　　“唐小姐，彭记者已经死了，你被人猥亵的事儿，难道就不想伸张正义了吗？”眼见唐琳有要再次向熠岚询问奖金之意，詹少忽然跨步至她身旁，他抬手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左膝盖也跨在凳沿上，正试图接触到唐琳的腰部。

　　詹少借以贴近身体距离进行接触来创造刺激源的方法，叫“爱恨反应”。没错，此刻的他，正在测试唐琳的防备性与亲近意愿。

　　可是，眼前的唐琳，却没有任何反应。

　　詹少多少是有些讶异的。大部分女性在遭遇非礼性事件时，要么闭口不谈，要么想将真相公之于众，可唐琳居然还可以十分平静地谈及施暴者的名字，对他方才的这番“爱恨反应”的测试也无任何反应，这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了。

　　“我......彭记者的信息备忘录上，不是都有的吗？你们自己看嘛。”唐琳收拢了笑意，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瞟了一眼詹少。

　　“彭记者手机里的备忘录上的确有记录，我调出来给你们看看。”身后的舒皓接收到信息，他正要动手调出彭颖丹的手机信息，詹少开口打断了他：“唐小姐，请你原原本本地将当晚佟总猥亵你的事儿，再复述一遍，好吗？”

　　詹少嘴角扯出笑意，目光却锐利地很，他示意性地看了熠岚一眼，知其意的熠岚起身，安慰性地拍了拍唐琳的肩膀。

　　“半个多月前吧，有天晚上，我早早地收工了，差不多是九点的样子。我刚刚到了剧组酒店，佟心然就给我发了信息，说是过来和我讨论剧本。我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是他说，可以给我加戏。所以，我就同意了。”

　　“然后呢？”熠岚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一旁的詹少近距离地观察着唐琳的脸。

　　唐琳无奈，只能接着说：“他来的时候，我正洗好澡，头发也没来及擦干，他一看到我，就用手环在我的腰上，上下乱摸。然后就一把把我推到床上，再然后......”

　　唐琳说着说着，哭腔尽显，声音也轻了下来：“他.....他就强行......”

　　一旁的熠岚正要递过纸巾，詹少伸手横在了她与唐琳的中间。

　　从唐琳谈及自己被猥亵一事起，她的脸上并无任何负面情绪——恐惧、愤怒、厌恶、悲伤，任何事关听之负/面/消/息的表情，都没有在她脸上闪现出来，哪怕是一丝一毫。

　　“唐小姐，佟心然她根本就没有猥亵你，是不是？”熠岚收回伸在半空中的手，正将纸巾拽进手心里时，便听见詹少的这句话，她半张开嘴，目光与身旁陈力的疑惑眼神撞到一起，两人均不解地看向他。

　　唐琳有些尴尬，她不知如何接腔，只能挠挠头。

　　詹少“乘胜追击”：“你明明知道佟心然要来，还去洗澡，我看你是自愿和佟心然发生关系的吧。”

　　唐琳撇了一下嘴，低头回避开詹少的视线，看吧，她已经出现逃离反应了。

　　“你巴不得剧组有人把这事给爆出去。据我了解，你在这个戏里，只是一个小角色，我没有说错吧。是你把信息主动给彭颖丹的，对不对？你想借此炒作自己，然后攀上佟家的高枝，到时候不管是钱还是名，你都有了，不是吗？”

　　“你胡说！我要是想攀高枝的话，还来交手机做什么？难道你们的奖金，比佟家的资产还要多吗？”面对詹少的“连环式”询问，情急之下，唐琳冲他喊了一句。

　　可“资产”两字，很直接地出卖了她，她深吸一口气，
　　见坐在不远处那带眼镜的小伙子，已然点开了彭颖丹的聊天记录：“彭记者的备忘录里，的确记录了佟心然猥亵你的信息。可同时，她的收藏夹里，还收藏了很多佟氏兄弟的风光史。”

　　詹少逼近到唐琳眼前，撕下了她脸上最后一丝虚伪：“你发现了他们兄弟俩的真面目，又发现了彭颖丹与他们的交易数额。而你现在，能拿到的片酬不过只是彭记者的零头。在你前面，还排着诸多‘前赴后继’想要觊觎佟氏‘资产’的女孩们。你，不过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詹少的一席话，让唐琳面如菜色，眼见谎言被戳破，她也就不再提钱的事了，抓起包灰溜溜地走了。

　　案子从一开始的假彭颖姗失踪、死亡，变成了真彭颖姗失踪。手机丢了，没法定位，地毯式的搜寻工作即将展开。

　　唐琳走的时候，已经将近四点了。熠岚打了个哈欠，准备到舒记小吃买上几个包子，然后立马开启搜查工作，但詹少却脱掉了皮衣，一个人既要往观察室走去。

　　“耗子，咱去买包子呗，陈力、詹少，你们要什么馅儿？我给你们带。”

　　“哪个馅儿都不要，要你就够了。”詹少眉眼一抬，拉上关熠岚径直往观察室里走去，身后的耗子和陈力被“酸”地直龇牙，转而他们便听见已经走进观察室的詹少对熠岚说：“睡觉！”

　　“啊，什么意思？”他笑露白牙，将她直接按到观察室里的躺椅上，单只手撑住椅背，朝她一笑：“字面意思，你也可以理解为‘休息’。”

　　“休什么呀，人都没.....”

　　“金刚芭比关，经詹氏系统检验，你今天的状态不在服务区。所以本詹建议，补充睡眠，才是你现在最应该做的。”

　　詹少移开了手，熠岚的脑子快速闪过彭颖姗逃跑的画面。的确，以她平时的实力，是不可能让彭颖姗有任何逃脱机会的。即使是彭颖姗手拿辣椒水，她也有眼疾手快的能力，一手将瓶子打飞，然后单手扣住对方。可是今晚......

　　“别想了，你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了。”詹奕凯在椅子上坐下，身后的关熠岚听此不自觉地摸了一把脸。

　　詹少轻轻地笑了，熠岚也闭上眼。两人一个趴在桌子上，一个躺在椅子上，画面极其和谐。

　　可愈是想要休息，熠岚就愈发睡不着。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今晚彭颖姗逃走的背影，紧接着画面跳跃，又出现彭颖姗掐住姐姐彭颖丹脖子的一幕。等等？自彭颖丹被害后，彭颖姗就假扮了她。她穿上姐姐的衣服，用着姐姐的手机，可为什么她会......

　　就着疑问，脑子里想起半个多月前，彭颖丹来市局要采访她与詹少时离开的画面——一颤一颤的红色发箍，是那时熠岚之于彭颖丹最深的印象。

　　十四天前，她与詹少来到彭宅，在两姐妹房间的相册里，看到了什么——她们一个带着红色发箍，一个带着蓝色发箍。

　　同样的十四天前，也是她与詹少，他们在南广垃圾站的废弃工厂里找到了彭颖丹（假扮成彭颖姗）的尸体，那时死者的头顶上——带着的是蓝色发箍。

　　是发箍！今晚，在她追逐彭颖姗时，并未看见女孩的头上有带任何东西。彭颖姗摘掉了发箍！这是除了相貌以外，她们两姐妹身上唯一一样的东西，这——是一种摆脱吗？

　　此刻，熠岚就着回忆中两姐妹交转的画面，慢慢睁开眼，可一幕幕场景却匪夷所思地与先前六位因“丝带杀手”而遇害女孩们的脸拼接起来，在她的脑子里被撕成一片一片。

　　都说警察会有可怕的直觉，可当真实的意识形态盘旋在脑际的这一刻，熠岚顿觉得有一股凉意顺着那些女孩们被撕碎的脸，爬上了她的脊梁骨。

　　“你还没睡着吧？”关熠岚索性坐了起来，见詹少没应声，她直起身子咕哝，“我记得你们‘乌城四少’，不是有名‘夜猫子’吗？战斗力不至于那么差吧？”

　　她本想借此与他搭起聊案子的桥梁，谁知果然没有睡着的詹少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去，眼露笑意，给她来了一个实实在在的“椅咚”：“你怎么知道我的战斗力不行？你试过？”

　　“神经病，流氓！”熠岚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下意识间蒙住脸，将詹少推出几米开外。

　　詹少抬手看了看手表，窗外天都亮了。

　　他微扯嘴角，淡然一笑，眼下，他可并不打算借机在调侃熠岚。毕竟，大家都忙了一天一夜了，她能休息的时间也不多了。

　　在两人各自进入梦乡的一小时后，观察室的门被人推开了，有葱油饼的味道飘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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