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日常被反叛

作者:葭川独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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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折龙骨(五)


      敬王世子汴都遇刺一事天下皆知。

      如夏临当日所说,他直接将所有搜集到的证据摆到赵珏跟前,直截了当、光明正大、有理有据,让以贤明聪颖闻名大魏的襄王殿下都有些措手不及。

      代敬王世子面见赵珏的是一个看起来十分老实木讷的年轻人,有问必答,莫名给人一种他好欺负的错觉。

      之所以说是错觉……

      赵珏见那自称叫竹生的年轻人前,正与一众站在皇嫡子阵营中的大臣议事,可竹生就这么丝毫不受阻碍地进来了,并把那些要命的证据毫不避讳地一一列在襄王跟前。且不说襄王品行端方不会包庇自己手下犯错之人,就算他想包庇,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也包庇不了。

      赵珏大略看过所有证据,以及证人、仵作、线人的文书,问了竹生几个问题。

      竹生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没有说不该说的话,遇上自己不能回答的问题则沉默。

      眼瞧着盖在各家身上的“遮羞布”都快被这小子扯下来了,老谋深算的狐狸们终于坐不住了。

      被文书指证“榜上有名”的吏部侍郎孙大人侧身一步出列,向竹生作揖:“阁下随行世子,想必深得其信任,此次世子殿下遇袭一事,想必阁下也没少为殿下奔走……老朽有一疑,不知阁下是否能为老朽解答?”

      竹生平静道:“大人请问。”

      孙大人道:“不知阁下为世子殿下奔走取证时,可有旁人目睹作证?”

      竹生不说话了,静静负手看着他,面上虽没有什么表情,可在座的诸位大人却从他脸上读出了恼怒。

      孙大人这话问得有些刁钻。

      按照常理,官府查案取证时须得有人监察目睹,以防有人动歪脑经徇私枉法取了假证。可这次世子汴都遇刺一案关联众多,世子的人却以雷霆速度揪住了所有幕后黑手的小尾巴。虽证据证人一应俱全,可有谁目睹了取证的过程么?

      孙大人虽未直言敬王世子夏临有造假证的嫌疑,但话里话外无一字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襄王也想起还有这一茬,不由也看了竹生一眼。

      熟料竹生忽然笑了:“大人的意思是,世子在汴都遇刺危在旦夕,我等为世子取证求一个公道,还得有人监察?”

      孙大人正色道:“这是自然。”

      竹生转身向赵珏作揖:“请王爷恕我不能请出监察之人。”

      孙大人立即道:“既如此,阁下搜集到的证据便算不得……”

      竹生一笑:“算不得数么?孙大人,这话可由不得咱们说了算。”

      孙大人有些恼火:“家有家法国有国法,朝廷有历律……”

      竹生打断他:“孙大人别着急,先等我把话说完——王爷听闻世子在汴都养病期间遇刺,大为震怒,想必襄王殿下已经收到王爷请入皇域为唯一的嫡子讨公道的文书了。”

      众大人又惊又怕,纷纷看向他们的主心骨——襄王赵珏。

      赵珏微微垂着头,像是在认真看竹生带来的证据文书,良久,才镇定道:“来者是客,更何况敬王殿下乃朝廷肱股,世子为敬王之后,在汴都遇刺,是我赵氏疏忽所致,错处在汴都,本王自当全力找出并惩治胆敢刺杀世子殿下之宵小。敬王为大魏驻守西北,还是不劳王爷分心关注此案了,本王自会妥善处置,绝不会教世子殿下白受伤病之苦。”

      竹生却咬着不放:“世人皆知取证讲究一个‘快’字,我等侍从关心世子,及时找出这许多证据,但如今就凭孙大人一句没有监察之人,不足为证,便将这一切全数否定。草民斗胆问襄王殿下一句——等殿下的人去查,查到的,将是谁给的或者说谁想要的证据?”

      三两个老臣不约而同怒目圆瞪:“你!”

      竹生平静道:“草民语出无状,还请襄王殿下恕罪。”

      赵珏哪里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见那些臣子还不肯罢休,皱眉拍板道:“好了,世子呈上的证据本王都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但就其中一些细节,本王还需派人再次查证。”

      言下之意,这些证据,他认下了。

      孙大人不甘心道:“王爷!”

      赵珏没有理会。

      竹生见好就收,向赵珏行礼:“如此,便有劳殿下了。世子伤病难行,不能面见殿下,竹生斗胆替世子向殿下致谢。”

      赵珏绷着一脸平静温和:“先生说的这是哪里话?来人——好生送先生回去。”

      宫人合上大门,四五个大臣立即向赵珏跪下:“殿下,夏氏蛮横无理,不顾律法,这些所谓的证据不能认啊!”

      右相叶昌云坐在客座右首掖了两袖,语气平淡,可话里的内容却叫人冷汗直冒:“敬王世子的证据不能认,你们赶着捧着送到王爷跟前的就能?”

      右相一开始口,众人讷讷不能言。

      叶昌云接着道:“尔等动手不利索,将把柄落在世子那儿了,还想请王爷徇私包庇尔等?”

      他语速转急语气转冷:“又或者说,尔等盼着敬王亲至……”

      孙大人等人面上过不去,梗着脖子道:“敬王安守凉州三四十年,怎会亲下江南?”

      右相闭眼懒得看他们:“世子也在凉州三十多年,他突然来,你们谁知道?”

      众人不敢再辩。

      赵珏叹道:“诸君,世子在汴都,是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敬王却在凉州,本王看不到那么远,可明白……”

      “敬王狼子野心,三岁小儿都知。且先不论那竹生是否搬西北那位来压本王,今晨,本王确实是收到来自凉州的信件的。本王庸碌,不求那个位置,但不自量力夸口要保大魏江山姓赵,因此,本王绝不能让敬王涉江南下!”

      众大臣齐齐跪下朗声道:“王爷贤明,大魏天子,舍尔其谁!”

      赵珏端坐在桌前,眉间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褶皱,神情不见放松。

      而岭南恭王府,节度使沈礼策携大公子沈宿前来拜访。

      秦蔚大马金刀坐在主位,李管事笑容可掬地将客人引进来。

      昨个儿沈宿回府回的有些晚,沈礼策已经歇下了,今日来时,沈宿才跟他说了恭王重病的消息。眼下瞅见秦蔚代父当家,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满的。

      不仅没有不满,甚至有几分欣赏几分敬佩。

      他也算是看着秦蔚长大的,她这些年做了什么得到了什么,明面上的他都清楚,不可说的也知道不少。身为女子,她走到如今这一步,付出了太多,所幸最后能如愿以偿。

      可欣赏归欣赏,有些话该给她说清楚。

      沈宿进来后也在看秦蔚。

      他昨天把她背回王府时,她已睡得迷迷糊糊了。亲眼红果等人将她扶去睡了,他才离开。

      而今日的秦蔚有和平常的有些许不同。兴许是因为昨日醉酒,她今个儿脸有些肿,而这一点肿,恰好中和了她五官的锋利,衬得她竟然有些稚气。

      沈宿僵了一瞬,又无比自然地垂下眼,好像刚才的凝视并不存在。

      秦蔚直到沈氏夫子走到跟前了,才抬眼看着他们:“沈叔叔,沈军师,坐吧。”

      沈礼策接过李管事亲自倒的茶,客气地道了声谢,才向秦蔚道:“世子殿下可知前些日子,闽王殿下又到番禺来了?”

      秦蔚颔首。

      沈礼策道:“闽王殿下到下官府中小住,与下官多次提及如今汴都形势,不知殿下怎么看?”

      世子爷似笑非笑:“沈叔叔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沈礼策喝了口茶,才微笑道:“闽王殿下请下官出面劝岭南秦氏站在襄王殿下身后。下官厚着脸皮想,沈氏与王府私交不错,和殿下您也还算说得上话,便斗胆接下了这差事,今日来见殿下,想问问殿下和王爷的意思。”

      他这话说的客客气气,将自个儿的姿态放得极低,教人一丝毛病也挑不出来。

      秦蔚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将语气压得冷了些:“秦氏自开国起从未插手过皇位更迭,如今先皇旨意不明,闽王与沈叔叔你先后找上门来,教本世子很是难办啊!”

      沈礼策放下茶盏,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殿下有没有想过,兴许先皇根本没有留下什么旨意呢?”

      秦蔚正色道:“沈叔叔,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礼策道:“先皇笃信鬼神,志在修仙,自以为能与天同寿……”
      话说到这里,秦蔚就明白了,但却还有一点不清楚:“那闽王口中的遗诏?”
      沈礼策笑道:“自然是闽王殿下为了劝服王爷,胡诌的。”
      秦蔚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沈礼策道:“官家驾崩时未留遗诏,立嫡立长乃祖宗遗训,襄王殿下继承大统天经地义,秦氏站到襄王身后,并不亏。”
      秦蔚支着额角,并不立即搭话。

      半晌,她突然道:“沈军师的意思呢?”
      沈宿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会儿,见秦蔚神色平静,仿佛只是一时兴起询问他的意见……可他知道,她从不无的放矢。
      他道:“宿不敢妄言。”
      秦蔚面上不辨喜怒:“你只管说。”

      沈宿起身拱手道:“恕宿愚钝,敢问殿下想听的是沈氏大公子沈宿的意见,还是恭王座下赤虎军师中郎将沈宿的意见?”
      说到后半句,他微微抬眼,目光同秦蔚的撞在一处。
      他眼中有炽热、期望、忐忑……种种情绪糅杂,化作宛如实质的凝望,落在她眉眼。
      秦蔚莫名呼吸一窒,但很快,她又平静道:“沈氏大公子如何?赤虎军师中郎将又如何?”

      沈宿垂眼道:“若为沈氏公子,宿恳请殿下考虑父亲的建议,助力襄王;若为赤虎军师,宿相信殿下自有决断,无论殿下如何抉择……但凡君命,无所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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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一波。
    ————————————————————————————————————
    小剧场(一)
    沈宿虽然比秦蔚大了一岁,但却是听着秦蔚的传闻长大的。
    秦蔚会走路啦,秦蔚会说话啦,秦蔚会念诗啦……
    听得他莫名其妙。
    难不成这秦蔚有什么特别的?特别傻?
    年仅五岁的沈宿下定决心要离傻孩子秦蔚远一点。可是见不见秦蔚这事儿可由不得他决定。
    秦蔚四岁生辰那天,沈礼策夫妇携沈宿到府为之庆生。
    沈宿第一次见那个传说中的孩子,发现“他”长的跟别人也没什么区别,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长得不仅不傻,看起来还挺聪明的。
    秦蔚挺聪明地在……啃猪蹄。
    看着“他”与猪蹄奋战时那仇深苦大的模样,沈宿终于忍不住提醒:“你不会请人帮你用刀切么?”
    那粉雕玉琢的“小公子”恍然大悟,伸长了脖子四处打量了一番,终于发现了放在另一张桌子上的小刀,乐颠颠地跳下椅子去拿了。
    沈宿:“……”他说话的重点在“请人帮忙”,可秦蔚听三不听四重点落在了“用刀切”。
    沈大公子尚未从对世子爷的无语中抽离出来,就见“他”使刀子使得忒笨,把自个儿的手给划破了。
    秦蔚盯着自己流血的手指,沈宿也盯着“他”的手指,突然,秦蔚嘴一瘪哭了。
    娇气包一哭,那还得了?
    沈宿感觉自己头皮都快炸开了,直想立即离开此地,以免被波及。
    然而他想得美!秦蔚伸手极快地拽住了他的胳膊不让他走,哭到打嗝也不松手。
    大人们察觉响动匆匆赶来,得,“人赃俱获”了!
    沈礼策是个读书人,明事理,没打一顿沈宿给世子爷赔罪,而是让他一旬抄完一遍《礼记》,抄不完不许出门。
    抄书抄到手疼的那些日子里,沈宿不知多少次委委屈屈地想:都怪秦蔚那个傻子!
    二十年后,秦蔚与猪蹄对峙仍不得要领。
    她亲身证明,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将家国大事理得清清楚楚,却对家里日常的小事一筹莫展。
    按理说,贵为恭王、岭南之主、大魏唯一的上柱国,她不该再碰甚至从来就不该碰这样难等大雅之堂的食物。
    可她这人忒犟,自年幼时骨子里就埋了败于猪蹄之下的阴影,只不过她这小半辈子阴影太多,猪蹄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待心头诸多阴翳散去,她终于想起这茬了。
    沈宿眼睁睁看着她连吃三天猪蹄,不见她战胜童年阴影,莫名开始同情不知多少头“失足白猪”永远见不到它们的蹄子了。
    第三日晚饭,秦蔚满头大汗地啃猪蹄,面相狰狞尤甚杀敌之时。沈宿实在看不下去了,建议道:“你不会请人帮你切吗?”
    秦蔚一想,是这个道理,去找拿刀子了。
    沈宿:“……”
    时隔多年,毫无长进。
    他叹了口气,拦住秦蔚,拿过刀子,顺便毫不嫌弃把她那啃到一半的猪蹄也拿过来,一边将肉割下来,一边与她道:“你坐着,我给你切。”
    秦蔚也叹了口气:“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委婉曲折地表达你想帮我?”
    沈宿不说话,耳朵尖儿却红了。
    秦蔚还在那儿火上浇油,真心实意地赞美道:“王妃,你真贤惠!”
    沈宿不知是因为被调戏的还是因为憋火气憋的,整张脸都红了:“闭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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