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来自地狱

　　钉子刚刚睡醒，人还有点懵，一听顾正这么说，更加不知所措，只好看向齐零。
　　“不管他，”齐零温柔地摸了摸钉子的头，转向顾正，“顾队长，您跟我联络就行，钉子消耗太大了，让她休息吧。”
　　顾正叹了口气，点点头，招呼卢西亚检查装备，然后又简单推演了一遍院子里的情况。
　　“记住，我们的目标是解救人质，如果张小白突然回来了，千万不要伤他，佯攻一下就撤离。”
　　“清楚，”卢西亚戴上战术手套，转头对钉子说，“很快就回来。”
　　顾正刚想跟齐零说话，就被齐零制止了。
　　“别立FLAG，就这么个小事儿，去吧，我们待命。”齐零晃了晃手腕上的通讯手表。
　　顾正也笑了，抬起一只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在额前挥了一下，往那个院子摸过去。
　　卢西亚紧随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互相掩护，毫无声息地就移动到了门口。
　　院子铁门紧闭，顾正倚在门边，枪口朝上，贴在头侧，向卢西亚比了个手势。卢西亚会意，摸出一个潜望镜，慢慢伸到了院墙边，眼睛贴上去观察里面的情况。
　　顾正屏息等待，片刻以后，卢西亚转过头，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顾正点点头，把枪收起，摸出一个手机大小的探测器，对门进行了整体扫描，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然后他蹲在门前，掏出两根细铁丝，捅进锁孔里，不到一分钟锁就开了，发出咔哒一声。他抬头看向卢西亚，后者已经准备好了。
　　在顾正松开把手推开门的一瞬间，卢西亚立刻扔进了一枚烟雾弹，浓烟随即在院里蔓延，两人不慌不忙地戴上了面罩，猫腰钻进了院子。
　　透过面罩可以清楚看到院子里确实没有张小白的摩托车，烟已经开始往房里灌了，但屋子里毫无动静，似乎一个人都没有。
　　顾正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难道人已经被转移走了，或者是自己判断错了？但是他相信那个不出声的电话一定是张小白在暗示他黎青的所在。
　　卢西亚用手势请示顾正，是否突入屋子里，顾正迟疑了片刻，点点头，反正已经打草惊蛇了，怎么都得进去一看究竟。
　　屋子本来是有玻璃窗的，但是全部被从里面封住了，窥不到任何情况。
　　卢西亚靠近屋门，这只是一扇普通的防盗门，原本想直接开枪打掉锁孔，却在扫描整道门的时候意外地发现门并没有锁死，而是虚掩着的。
　　他转头看了看在一边掩护的顾正，试探性地伸手推门，没有推开，不知道是门后面有东西还是门轴卡住了。
　　顾正做了个突入的手势，卢西亚后退半步，起脚一踹，门吱呀一声弹开，他迅速闪身躲回墙后，屋里似乎毫无异常。
　　两人慢慢探头往屋里观察，烟雾已经灌入了，视线不太清晰，但顾正隐约听到一阵有规律的声音，让他皱起了眉头。
　　接着他又听到了一个声音，似乎是有人被捂住嘴发出的呜咽声，卢西亚也听到了，两人同时往屋里摸进去。
　　稍微适应了室内的光鲜后，顾正才看到屋里几乎没有任何家具，只有正中央坐了一个人，呜咽声就是那个人发出来的。
　　顾正心都提起来了，仔细辨认，结果并不是黎青，而是本应该骑车离开了的张小白，他被反手绑在椅子上，嘴被贴了封口胶，正在拼命地朝顾正摇头，眼神急切，头不停往下点。顾正伸手拦住卢西亚，低头观察，才发现两人的膝盖前横着一条细细的红外线，再仔细观察，无数条在烟雾中若隐若现，交错在顾正他们面前，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墙。
　　两人对视了一眼，往后退了半步，平复了一下情绪，如果刚刚直接碰到了，不知道是什么结果等着他们。
　　张小白额头上都是汗，冲他们使劲摇头，嘴上蒙着胶布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顾正突然想起进门之前听到的应该就是计时器读秒的声音。
　　“你背后是不是有炸弹？”顾正推起面罩，低声问道。
　　张小白眼睛已经红了，轻轻点头。
　　“启动了吗？”顾正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心里已经开始计算如果爆炸会不会伤到外面的齐零。
　　张小白深吸了一口气，抬了抬下巴，指向那面红外线交织而成的墙。
　　“你的意思是，一旦碰到了红外线就会启动？”
　　张小白点点头，又摇摇头，顾正这下也搞不懂了。
　　“我去找找红外线的发射装置，直接破坏掉。”卢西亚没有摘面罩，说话声瓮翁地带着回音。
　　“先观察，别急着动手，我怕还有其他的引爆机制，”顾正捏了捏眉心，对张小白说，“别怕，我一定救你出来。”
　　张小白却缓缓摇头，眼里已经满是泪水，好像知道自己已经出不去了。
　　卢西亚小心翼翼地查看了墙壁两侧的红外线发生装置，对顾正说：“这个装置至少有两种触发机制，第一种就是红外线探测到障碍物，第二种是红外线停止发射，都会直接引爆炸弹。”
　　顾正冷着脸看向张小白背后的那堵墙：“那要是我绕过这个装置，直接从后面那堵墙攻入呢？”
　　卢西亚看了看那面水泥墙，淡定地说：“这倒是个办法。”
　　张小白听到两人的对话突然激动起来，比先前更大幅度地摇头，发出声音，但身体却不敢动作太大。
　　顾正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冲口问道：“是不是还有一种触发方式，是时间？”
　　张小白听闻立刻安静下来，慢慢地点点头，用一种悲壮而复杂的眼神看着顾正。
　　顾正的心直接落了下去，仿佛落进了一口深不见底的井，而井底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人在拉着他落入无边黑暗。
　　他半天没有说话，手里攥着防护面罩，指关节发白。
　　“是整点？”顾正终于问道，张小白痛苦地摇摇头。
　　“还是我们进入这里的时长？”顾正又问，这次张小白点头了，看来绑匪不仅做了这个局，还清楚告诉张小白他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简直是自信心爆棚。
　　“多久？一个小时？”顾正继续问，同时给齐零发消息，要求他立刻带着钉子撤出至少两百米以外。
　　张小白摇头，顾正只能继续猜，而齐零的回复则是“等你出来”。
　　“三十分钟？”
　　张小白终于点头了，然后持续发出一个声音，虽然听不清，但是顾正知道他在喊他们走。
　　“老大，从我们突入到现在，十九分钟了。”卢西亚的声音依然很淡定。
　　还有十一分钟，顾正一瞬间心乱如麻，如果背后的主使真的是顾卫东，他此刻只想抓住这个他应该叫父亲的人质问：为什么要这样赶尽杀绝？为什么要让张小白死在自己眼前？还是他觉得只有在三十分钟内解决这个困局，自己才有资格和他对抗？
　　顾正用力闭了闭眼，打开语音通讯，用一种毫无情绪的声音开始部署：“卢西亚，立刻绕道，从张小白身后的墙体突破，只给你五分钟，不管什么方式，破墙前先通知我，齐零，你带钉子进来，我需要她和张小白对话，所有行动时间八分钟，一旦失败立刻撤离。”
　　耳机里立刻响起了回应，卢西亚迅速跑出屋子，寻找墙体背后的空间，出门的时候与齐零和钉子擦肩而过，也只是顺手摸了一下钉子的头。
　　齐零和钉子进到屋里，屋里的烟雾已经散得差不多了，红外线墙若隐若现。
　　钉子望着张小白，嘴里说道：“顾正，他让我们走。”
　　“我知道，”顾正温和地笑了笑，“你先和他聊聊，他想说的话你就告诉我。”
　　钉子点点头，张小白靠在绑住他的椅子上，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只是无声地看着他们。
　　齐零站在顾正身后，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他说，他本来想用被开除的警察的身份接近这个犯罪集团，摸清他们的底细，帮顾正解决问题，也许什么时候暴露了，今天早上就被控制了，变色龙……”钉子说着说着一惊，“肯定是趁我睡着了，变色龙从苏雅梅家跑出来了，顾正对不起啊……”
　　“不怪你，你继续说。”顾正压住剧烈的心跳，看了看手表，过去两分钟了。
　　“他看着变色龙变成他的样子，骑着摩托车走了，没过多久，你们就来了，变色龙走之前告诉他，只要他们一进入这道门，计时器就会开始倒数，三十分钟以后引爆，爆炸范围很精确，只会在这个院子里。“钉子说着看了顾正一眼。
　　顾正牙关不自觉地咬紧了，对通话器里说：“卢西亚，还有多久？”
　　耳机里传来卢西亚的回应：“我到了，只有一枚微型炸蛋，只能试试了。”
　　“等我过来，”顾正反手握住齐零的手，“马上带钉子走。”
　　齐零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只说了一句：“我们在外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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