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来自地狱

　　兰波被送进了警车，顾正开自己的车跟在后面，刚坐进车里，后座就蹿了个人出来，他条件反射地就想去抓住对方。
　　“是我，”齐零往后闪了一下，从后座寄过来，跨到了副驾上，“你挑衅他干嘛？”
　　“你看到了？”顾正摘下帽子，塞到齐零怀里。
　　“嗯，东西都准备好了，不过要是他们心狠点，一把火把屋子烧了……”齐零说的不无道理，毁灭证据虽然显得心虚，但是也比坐以待毙好。
　　“那我就只能说我未卜先知，已经让技术人员转移了他电脑里的东西了，本来也没想通过这件事情撬动他们的根基。”
　　“按理说，靳薄云让他乖乖跟我们走，也就应该料到我们还有后招，你说他打的什么主意？”
　　“我们这样大张旗鼓地上门，就算今天带不走兰波，明天我们还是会来的，与其说他知道我们有后招，不如说他认定我们动不了他。”
　　“你这是侥幸心理，靳薄云不会这么简单，或者说光明天不会这么简单。”齐零说完闭上眼养神。
　　“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逢山开路遇水填桥。”顾正说得特别随意，但谁都知道这不容易。
　　“所以我一直觉得人类特别有趣，”齐零闭着眼说，“明明特别脆弱，容易轻信他人，也容易怀疑他人，身体和心理一样脆弱，但只要那口气还没断，永远挣扎着想要翻身。”
　　“对，这就是蝼蚁的求生欲。”

　　到了兰波家，没人放火，也没人撬门，一切平静得就像任何一个工作日一样，除了兰波的律师已经等在了门外，要求查看协助调查的手续。纠缠了十分钟，律师才代表当事人同意了。
　　兰波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刑警们严密戒备着，生怕一开门就有炸弹等着他们，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家里也没人。根据之前的调查，兰波一直是单身，也没有交往密切的朋友，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永远围着他的恒星靳薄云在转。
　　“电脑在这，请查看吧。”兰波指了指书房书面的一台一体机，面无表情地说。
　　“谢谢，”顾正抱着手，手里是录音笔，“看看吧。”
　　技术员上前开始操作，所有人都静静地等待着，这种氛围搞得顾正很想抽烟，只能四处打量分散注意力。
　　兰波的书房很大，厚重的原木书桌和书柜一看就价值不菲，整理得也是一丝不乱，乍看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件，看来靳薄云的这位得力助手也是在各方面向他看齐，想必内心也是相当坚定要为老板效命。
　　时间过去了半小时，技术员全神贯注地忙碌着，兰波和律师都站在窗边，屋子里安静到压抑。
　　顾正咳了一声：“有发现么？”
　　“顾队，有隐藏得很深的文件，我在破解程序里设置的看门狗。”
　　“什么看门狗？”兰波皱了皱眉。
　　“你的电脑里有什么你心里没数吗？”顾正斜了他一眼。
　　兰波还想反驳，被律师拦住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实际意义。
　　“好了，顾队，这些文件非常大，还有部分是存在云上的，我先转移出来。”技术员把自己的电脑接了上去。
　　“别急，打开一个看看。”顾正心里给飞鸟点了个赞，要是东西就放在桌面上，也显得太儿戏了。
　　技术员打开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按照日期分了类，随便播放了一个，所有人的脸色都呈现出一瞬间的尴尬，转而变成了愤怒。
　　视频里是一个公共更衣室，推测是游泳馆的更衣室，数名女性正在换衣服，丝毫没有人察觉有个摄像头正在偷拍她们。
　　技术员望向顾正，顾正脸色铁青，就算这是他安排的，但是真正看到视频的时候他的愤怒完全是真实的。
　　“换一个！”他沉声道。
　　技术员又点开了几个视频，均是偷摄的更衣室或者女卫生间的情形，兰波的脸色比顾正更难看。
　　“兰先生，可以交代一下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吗？”顾正转向兰波。
　　兰波露出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笑容说：“顾队长居然用这种方式，看来也是走投无路了。”
　　顾正面无表情地说：“不用无谓挣扎了，既然你现在不想说，那就回去说吧，带走！”
　　兰波盯着顾正一阵，跟着刑警出去了。
　　顾正回到车上，看到齐零才松了口气：“查个案弄得跟宫斗剧一样，还要搞栽赃。”
　　“也不算栽赃吧，”齐零笑了笑，“我们一离开广基大厦，立刻有个异人也离开了，钉子他们已经跟上去了。”
　　“是变色龙？”
　　“现在还不确定，靳薄云到底收了多少异人在身边……”
　　“这个人深不可测，一天找不到埃卡病毒，一天就不能动他，否则鱼死网破，他肯定做得出来。”顾正说到埃卡脸上就阴云密布。
　　齐零探身拍了拍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你准备怎么审兰波？”
　　“不审，先关够24小时，然后再找点他犯的别的事，继续关，我已经让可乐哥去联络经济犯罪科了，他跟着靳薄云混迹商场多年，手上不可能干净的……”
　　顾正话都没说完，高辉的电话就来了。
　　“又要开始咆哮表演了。”顾正冲齐零挤挤眼，按下了免提。
　　结果高辉在电话那头异常冷静，问顾正是不是把广基的高管带回来去了。
　　“是的，不过他只是偷拍案的嫌疑人，跟是不是广基的高管没有关系。”
　　“你真的……哎，我该怎么说，要关多久？”
　　“我们已经在他电脑里找到了偷拍的原始视频，您觉得应该关多久？”顾正语气也慢慢硬起来。
　　“证据只有偷拍的视频？人证呢？证据链呢？”高辉不愧是一线出身，问的问题都在刀刃上。
　　“您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其他的证据还在搜集……”顾正跟齐零交换了一下眼神。
　　“二十四小时，如果没有新证据，把人给我放了！”
　　“局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下次抓这些人能不能先跟我打声招呼？广基的人这么好惹的么？我这会儿一连接了几个电话，还有从首都打来的，说我们办事不按程序……”
　　“不按程序我早把他打残了！”顾正突然爆发了，“高局，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他是嫌疑人，我们就一定得办他！您要是觉得有压力，您可以说这是十一处办的案子，您的手也伸不过去。”
　　“顾正！注意你的态度！\"高辉应该真的怒了，“你是第一天当警察吗？办案不用讲方法的吗？”
　　“高局，这不是普通的偷拍案，”顾正突然觉得无比疲惫，靳薄云跟光明天有关事情话到嘴边又变了，“总之我有分寸，十一处会接手这个案子，您要是觉得人关在市局不方便，我等会儿就把他转走。”
　　“你……随便你们！”电话挂断了，顾正把车停在路边，皱着眉揉太阳穴，爆发式地咆哮对身体真的负担很大。
　　“他不会也是光明天信徒吧？”齐零不经意地说了一句。
　　顾正的手停了，认真思考了这句话的合理性：“不是没有可能，现在的光明天渗透到了什么程度，我们无从得知，静观其变吧，看他会不会继续强势介入。”
　　“咱们这招是挺险的，不过好像有点有效。”齐零拿出手机，上面是钉子发来的消息，说那个异人去了苏雅梅家，没有再出来。
　　“起码证明了苏雅梅有问题，但是他们要干什么呢？”
　　“要不咱们冒险跟一跟靳薄云？”
　　“怎么说？”
　　“你想，靳薄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直接找上门，带走了他的亲信，他不知道我们掌握了什么，所以这个时候他应该疑虑重重，甚至怀疑身边有内鬼，这种情况下，人会做什么来让自己获得安全感呢？”
　　顾正眼前一亮：“确认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是否万无一失！他会去埃卡病毒的实验室或者什么别的收藏地！”
　　齐零点点头：“给老爷子打个招呼吧，现在只有他能罩我们了。”
　　“谁敢罩着你啊，我们都靠你罩的，是吧齐老板？”顾正拿出手表贫了两句，给欧阳肃汇报了事情经过，欧阳肃听完只说了一句，真会想办法。
　　“我这不是权宜之计么，我可是有脱掉这身警服的觉悟的。”顾正口气像是在开玩笑，但是表情却很认真。
　　“我知道了，我会给高辉打电话，下次要我背锅的时候早点说。”欧阳肃倒是显得很轻松，也许对他来说小小手段并没有任何影响，形势复杂，他只需要结果。
　　“是，谢谢老爷子，我们去办事了。”
　　通讯结束，手机又响了，响得顾正心惊肉跳的，屏幕上是顾卫国的电话。
　　“不会吧，二叔也要来拷问我的良心么？”顾正苦着脸接起电话，顾卫国的话却让他脊背发凉。
　　“你过来一趟，家里，你二婶可能出事了。”
　　“什么意思？”顾正感觉自己不太能理解二叔说的话。
　　“我本来要出差，回来拿行李，你二婶说出门帮我买点常备药，去了就没回来，刚刚有人敲门，我出去的时候门口只有一个纸盒，里面是你二婶的围巾，就是过年你送的那条……”顾卫国压着情绪，条理清晰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我马上回来，您就待在家里，哪儿都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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