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来自地狱

　　“什么意思？”顾正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第一次看到靳薄云就觉得眉眼间和齐零有些相似。
　　“你们说的是谁？”齐零手撑着头，问是问了，但表情并不在意答案。
　　“这个人，您认识吗？”艾米莉把手机推到齐零面前，屏幕上是一张靳薄云的照片，依然是纯白的西装，笔直地站在落地窗前，侧身面向镜头，脸上是上位者矜持而温和的微笑。
　　齐零偏着头看了看：“不认识。”
　　顾正把手机还给艾米莉：“我这位朋友从来都是深居简出，跟广基的掌门人肯定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人有相似，这也没什么稀奇的，艾米姐不用在意。”
　　“我只是好奇问问，不会跟人议论的，”艾米莉确实是人精，听出了顾正话里有话，“哎，可惜我已经退出娱乐圈，否则一定要把这位先生签下来，绝对可以撼动娱乐圈。”
　　“哈哈，那可得先问过我，”顾正笑了笑，喝完杯子里的咖啡，站起身来，“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祝你们一切顺利。”
　　“谢谢你们专程过来，两位慢走。”
　　“打扰了。”齐零欠了欠身。
　　两个人走在医院硕大的花园里，阳光洒在草坪上，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那个靳薄云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忘记的那些过往可能就是豪门恩怨，你搞不好是大财阀的私生子什么的。”顾正说得煞有介事。
　　“那我是不是应该马上去弄死这个嫡子，然后继承家业，当上CEO，迎娶白富美？”
　　“迎娶我就可以了。”顾正悄悄抓住他的手握了一下。
　　“你可以当正宫娘娘，我得妻妾成群，儿女绕膝。”齐零反握住他的手。
　　“果然是男人有钱就变坏，”顾正摇摇头，又正色道，“其实我一直在怀疑广基，在这几起案件里，广基无一例外地以各种角色出现过，我觉得这并不是巧合，就算广基经营范围再广，也不会那么巧，尤其是在罗煜新的案子里，我觉得靳薄云玩的就是先放火再救火的把戏。”
　　“照这么说，广基财力雄厚，成为光明天的代理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如果没有通天的本事，光是研发病毒这一项就能做到。”齐零边说边观察顾正的表情，毕竟埃卡病毒对他而言是敏感词。
　　顾正果然沉默了片刻：“如果我父母当年失踪真的和光明天有关系，现在病毒升级版出现了，是不是说明他们还活着？”
　　“不是没有可能的，我们之前不是推断光明天手上还没有疫苗或者解毒剂么，那他们肯定还需要你父母的专业技术。”齐零捏了捏顾正的手背。
　　“姑且这么想吧。”顾正正准备上车，手表通讯就来了消息，一接通就听到飞鸟焦急的声音。
　　“顾桑，出事了。”

　　从张小白和陈辰上次来书舍已经过了几天，当时顾正绝对没想到再见到他会是在审讯室里。
　　飞鸟在报告里说，张小白和陈大眼一直都在暗中调查，竟然发现了心理系异人的踪影，在城郊的一片仓库中，飞鸟三人赶过去，因为仓库面积太大，只好兵分两路去找，还没找到，就听到枪声响起，钉子发出警告，飞鸟第一个赶到时，就看到那个异人飞快地消失了，陈辰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张小白握着枪失了魂一样跪在一边。
　　枪声惊动了仓库的保安，飞鸟等人不便现身，只好躲起来，看着警车救护车呼啸而至，带走了两个人。
　　“现在什么情况？”顾正沉着脸问审讯室外的段可。
　　“大眼在医院里，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人还没有醒，小白什么都不肯说，已经启动内部调查了，滥用枪支，射伤队友，可以说板上钉钉了。”
　　顾正站在单向玻璃外面看了很久，调查组的人反复询问张小白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小白都低着头一言不发，调查组的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口气变成很严厉。
　　“你平常是没有配枪资格的，为什么陈辰的枪会到了你手里？”
　　“……”
　　“你们俩也不是一个组的，你们到底在查什么？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张小白还是不说话。
　　“张小白，你和陈辰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没有！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张小白终于抬起头，双眼通红泛着泪花，双手砸在桌上，手铐被砸得哐哐响。
　　“怎么还上了铐子？”顾正脸色更难看了，段可乐来不及阻拦，他已经推开了审讯室的大门。
　　“顾队长……”张小白的嘴唇都在颤抖。
　　调查组的人脸色也不好看：“顾队长，我们正在询问嫌疑人，您有什么事儿么？”
　　“嫌疑人？他也是警察，是我们出生入死的兄弟，你们的无罪推定原则都喂狗了吗？”顾正声量不高，但气场逼人。
　　调查组的人气得不轻，也反唇相讥：“那顾队长的意思是要给我们提供点线索了？”
　　顾正冷笑了一下，指了指张小白：“他们都是我专案组的人，他们去那儿查案是我的命令，至于擦枪走火的事情，也得等陈辰醒了再问。”
　　“专案组？”对方显得不屑一顾，“请问去那儿查什么呢？”
　　“这个你就没有权限知道了，你们内部调查组这么闲的话，不如支援一下街面巡逻的兄弟们？”
　　“你……”
　　“还有，请把手铐摘了，他要是敢跑，你来拘我。”顾正盯着对方，感觉要把人盯穿。
　　“解开吧，”调查组年长的一个最终让了步，但是也警告顾正，“我一定会向上面反映顾队长今天的所作所为的。”
　　“正好，我也要去找高局，不如一起去？”顾正全不在意笑笑。
　　“你等着。”
　　顾正根本不想搭理这些官僚主义做派的人，对张小白做了口型：别怕，然后摔门走了。
　　“小兔崽子，想气死我。”顾正蹲在楼梯间里点了根烟。
　　“那两个才是要被你气死。”段可替他买了一小罐咖啡。
　　“随他们去吧，投诉是不怕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怕。”顾正一口气喝了半罐咖啡，冷得一哆嗦。
　　“现在怎么办？”
　　“你先下去，齐零在车里等着，我去找一趟高局，然后我们去医院看看。”顾正皱着眉把烟头塞进垃圾桶。
　　敲响高辉办公室大门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瞥了顾正一眼，示意他进来。
　　顾正进来带上门，高辉挂了电话，指了指他，气得没说出话。
　　“高局，您先别生气，这事儿真不是张小白的问题。”
　　“那就是你的问题！你没事去顶撞内部调查的人干嘛？你是嫌张小白死得不够快是吧？”
　　“您先听听。”顾正把一支录音笔放到了高辉面前打开，从调查组开始询问到顾正冲进去发难全部都录了下来。
　　高辉听完哭笑不得：“你小子这个习惯啊，真是……”
　　顾正关掉录音笔，诚恳地看着高辉：“高局，这件事情是我没有处理好，没有预料到可能的危险，张小白肯定是遇到了心理系异人，被他控制才打伤了陈辰，这不是普通人能抵抗的控制，我也曾经遇到过，当时差点打爆自己的头，所以这次我一定要保住他。”
　　高辉沉声道：“就算如此，这个理由也不能被说出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何况打伤队友这种事情不管是不是出于自愿，内心都要承担巨大的压力，张小白以后还能不能当警察，你我说了都不算。”
　　顾正无话可说，高辉说的不无道理，根据自己的经验，张小白应该清楚记得事情的经过，无法控制自己朝队友开枪，这是多么恐怖的一段回忆。
　　“内部调查那边我会想办法拖到陈辰醒了，他的证词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张小白，你不要太乐观，争取内部处理可能就是最好的结果，脱下警服未必就不能堂堂正正做人了。”高辉叹了口气。
　　顾正思绪纷杂，站起来敬了个礼：“那我先去医院看看陈辰。”
　　“去吧，注意安全。”
　　顾正慢慢走出大楼，阳光晃得他有点眼花。
　　段可乐主动要求开车，顾正就和齐零坐到了后排，没有人说话。
　　“你是不是在后悔没有让他们加入专案组？”齐零突然问他。
　　“说没有是假的，明明知道他们会自己去调查，还是心存侥幸，现在这个万一的情况偏偏发生了。”顾正揉着太阳穴。
　　“不管是谁，在那种情况下，都会做出和你一样的决定……”
　　“那应该怪谁呢？怪他们咎由自取？”顾正情绪有点失控，对着齐零过分冷静的脸就吼了出来。
　　“老大……”段可乐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声。
　　齐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顾正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车里一片死寂，段可乐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一打方向盘把车停在了路边。
　　“我去买点喝的。”撂下一句话，段可就熄火下车，飞一样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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