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来自地狱

　　整个晚上顾正都感觉自己在做梦，穿插着警局的同仁、十一处那些怪物还有这几年办过的案子，他如同站在时光隧道里，看着这些人和事飞掠而过，切割重叠交织，无比混乱，最后慢慢清晰的是齐零的脸，站在书舍的角落里，背后的书山仿佛活了过来，如黑洞一般拼命要把他吸进去。
　　他的表情很平静，周围时空扭曲，顾正想去拉他却不能动弹，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喊道：“齐零！”
　　声音喊出来却发现在自己坐在床上，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了，心跳得如同鼓点，头晕的感觉一下涌上来，堵在胸口喘不上气。
　　顾正拿过床头的矿泉水，一口气喝下半瓶，才回过神来，一看时间，早上八点，手表上有一条信息待阅读。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得还真快。顾正头昏脑涨地开始冲咖啡，同时用通讯器拨了个电话。
　　“hello，顾正，起床了？“那边传出了一个很欢快的少女的声音。
　　“是钉子么？卢西亚呢？“顾正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个时间他应该去跑步了吧，我又没跟他住一个房间，你什么时候来找我们呀？”少女笑得咯咯的。
　　“你们住哪儿，我等会儿就过来接你们，但是，你不许……”
　　“不许读你的想法嘛，我知道，我现在控制力比以前强了，放心吧。“随后钉子报了一个地址，是市里最好的酒店。
　　住这么好，现在经费都这么充足了么，顾正自言自语着，把咖啡倒进了齐零给他的杯子里，匆匆出门了，顺手给段可打了个电话。
　　“可乐哥，我现在去接钉子他们，直接去孤儿院，我们过去汇合……”话还没说完，手机里就插进来一个电话，张小白。
　　顾正皱了皱眉，接起电话来：“出什么事了？”
　　“老大，刚刚薛晓曼开车离开家，我正跟着呢。”
　　“她去哪儿？“
　　“现在刚刚开出小区，还不知道她要去哪儿，我先跟着，有消息随时跟你汇报。“
　　车开到酒店门口停下，顾正刚把玻璃瓶打开喝了一口咖啡，车子后座的门就被打开了，一个穿得古灵精怪的双马尾少女先钻了进来，随后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
　　“顾正，又见面啦！“双马尾少女，也就是钉子，欢快地和顾正打招呼。
　　“是好久不见吧，”顾正转头那个中年男人卢西亚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我们出发了。”
　　钉子探身到顾正身边问：“我们去哪儿？”
　　顾正从内后视镜里看了看钉子带着硕大的红色耳机，然后才放心说：“现在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情况，等会儿可能会有警局的同事过来，千万不要让他们发现你们的存在……”
　　“好啦，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
　　“说好不偷听的！“
　　“我不用听都知道你要说什么，和以前一样啰嗦，看，卢西亚都笑了。“钉子咯咯笑着坐回后排。
　　顾正从后视镜里瞟了瞟卢西亚毫无表情的脸，说了一句：“还是你了解他。”
　　听完顾正介绍的孤儿院的情况，钉子撇撇嘴：“我还以为又有异人出现了，结果是让我们帮你查案子。”
　　十一处把所有拥有超出常人能力的人都称为异人。
　　“又不是我让你们来的，”顾正趁红灯又喝了一口咖啡，感觉头没那么痛了，“我问你，你能听到别人的思想，但是你能控制么？”
　　钉子摇摇头：“但是如果是普通人，精通心理学的医生通过长时间的干预，也是可以达到控制目的的呀，我看你说的那个孤儿院就像是这样。”
　　顾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我想问个事情，你们遇到过有预知能力的人么”
　　钉子来了兴趣，又探过身来：“没有呢，你遇到了么？“
　　“没有，我就是想问问。“顾正下意识摸摸下巴。
　　“这个问题得让卢西亚来解释，他研究得比较多，”钉子坐回去靠在卢西亚肩膀上，“卢西亚，你告诉他吧。“
　　“嗯，“卢西亚的低沉温和的男中音和他表情完全不搭，“预知能力是非常稀有的，能力等级至少在C2以上。”
　　顾正点点头，十一处把异人的能力从强到弱分为C1到C6六个等级。
　　“而且往往和时间系能力有关，一旦知道了未来发生的事情，便可以轻易改变事情的结果，”卢西亚顿了顿，“但是预知者往往不能说出自己看到了什么。“
　　“不能说？“
　　“是的，这个世界有无数个看不见的力场，或者说我们所遇到的所有事情都是无数个直接或间接的原因带来的结果，一旦说出来，力场就会发生变化，结果可能就会受到影响，预知者一旦说出自己看到的未来，这个未来可能就随之改变了，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预知是一种悖论。“
　　顾正点头表示听懂了，钉子很兴奋地接话道：“我一直想遇到预知者，比一比到底谁比较厉害。”
　　“你厉害，你厉害。”
　　钉子C2级别的能力顾正是见识过的，虽然总是把自己打扮成十五、六的二次元少女，但是她实际年龄应该有二十岁左右了。
　　“快到了，“顾正严肃起来，“我们离得远一点的话，可以听到么？”
　　“多远？“钉子把头伸出车窗四处张望，突然对对面的一个车挥挥手，车上的人打开窗户，是段可，然后又缓缓关上了。
　　“别闹，他在蹲点。“顾正让钉子把头缩回来。
　　顾正把车停在路边，指了指前面那个路口：“那里就是孤儿院后院的围墙，这个距离差不多100米吧。”
　　“没问题。”钉子摘下了耳机，理了理双马尾，然后闭上了眼睛，一瞬间，数千个声音涌进了她脑子里，她的身体随即抽动了一下，卢西亚从身后抱住她。
　　车子里很安静，顾正沉默地看着他们，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陈大眼发过来的林文森的高中档案，基本上成绩都是优秀，但是在重大违纪那一栏，俨然写着一次口头警告，原因是与学校清洁工发生口角厮打，可能因为他成绩很好又是孤儿，学校没有做出严重处罚，只是口头警告而已。
　　顾正还想找出一些蛛丝马迹，钉子突然睁开眼说了一句：“你要找的林文森，他在里面。”
　　“还有呢？”
　　“他和一个叫肖然的人在一起，说一些很莫名其妙的话，类似什么惩罚之类的，他们的思想都很简单，很……残暴？”钉子表情有点难看，望了望顾正。
　　卢西亚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不要怕。
　　“你还听到什么了？“
　　“他们应该有一个庞大的组织，好像叫光明天，目的是消除人间的一切罪恶，呵呵，好中二。“
　　“法外执法么？”顾正喃喃自语。
　　这时，张小白的电话来了。
　　“老大，薛晓曼开车在城里转了快两个小时了，现在往城外开，上了去林县的省道。“
　　顾正一下睁大了眼睛：“快想办法阻止她，林文森要惩戒她！”
　　张小白显然没听懂，但是马上回应：“是！”
　　顾正立刻给薛晓曼打电话，但是已经关机了，他想了片刻，给张小白发了消息：回所里待命，这边我来处理。
　　“林文森还在孤儿院吗？“顾正看着孤儿院的方向。
　　“在，你说得对，他确实想要惩戒某个人，而且他希望在孤儿院里进行，所以你说的这个人应该会被带到这个地方。”钉子很疲惫地重新戴上耳机靠在卢西亚身上，显然这个能力的使用非常耗神。
　　“孤儿院里有异人么？”顾正检查了一下枪套。
　　“我很确定，没有。“

　　门被敲响的时候，齐零以为是外卖到了，一早就点了海鲜抄手，皮薄馅大，包的是蟹籽和虾仁，用干辣椒面一拌，又鲜又辣。
　　结果门一打开，居然是童乐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口袋早餐，齐零皱了皱眉，昨天的后遗症，感应能力都变弱了。
　　“早啊，我从家里过来，我妈做的小笼包给你带了点。“童乐有点怯怯地说。
　　“谢谢，进来吧。”齐零接过袋子，让他进去。
　　“那个顾队长，他不是坏人……“童乐搓了搓手。
　　“我知道，”齐零打开包装，咬了一口包子，“味道不错，你妈妈手艺真好。”
　　“她就喜欢琢磨吃的，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啊。”童乐摸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有点不祥的预感。
　　“喂，伯母，怎么了？“童乐走到门口去接电话，齐零一边吃着小笼包，一边听他讲电话。“
　　“晓曼不见了您别急，慢慢说。“童乐听着那边惊慌失措的声音，一脸焦急地回头看了齐零一眼。
　　挂掉电话以后，童乐急道：“我先走了，晓曼一个人偷偷去了林县，我怕她有危险，我要去找她。“
　　“等等，“齐零走过来，顺手撸了一把正在睡觉的阿修罗，然后拍了拍童乐的肩膀，”万事小心。“
　　童乐点点头，飞奔出后巷，突然觉得有点头晕，停下来站了片刻，眩晕又消失了，他并没有在意，赶紧跑到商业街口打了个车去薛家。
　　齐零靠在书舍门口看着童乐消失在巷口，才回过头摸了摸趴在柜台上的阿修罗。
　　阿修罗伸了个懒腰，睁大眼睛看着齐零，齐零笑了笑：“没办法，只能用这招了，你不会介意吧。”
　　“您的外卖到了。”外面响起了外卖小哥的声音。
　　齐零出去收了货，打开一盒没有佐料的，放到了阿修罗面前：“吃吧，吃饱了该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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