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夫穿成了我的马奴

　　许久，宁贵妃才轻轻一声嗤笑打破沉默。

　　按大周的礼制，只有未出阁的公主才能住在宫中，待公主尚驸马后便都要搬出宫去开府建邸与驸马同住……如此，皇帝给再多的超一品国公主规格的赏赐又如何，如今的情形之下陆梓梓搬出宫去住，与向世人宣告南央公主是个嫁过人的寡妇有何区别！

　　在那冷漠无情的帝王眼中，让她开府，不过是让那些酸腐古板的老学究们赞一句皇帝大公无私恪守礼法，让陆梓梓这个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女儿发挥最后点余热，大肆的封赏也不过是因着亏欠而心虚想堵住悠悠之口罢了……

　　宁贵妃眸中的水光顿时结成寒冰，她那样哀求过皇帝，到头来这个男人终究还是不肯给她的女儿一丝法礼之外的宽容，哪怕她的女儿是那么无辜！为着自己的名声和帝位，冷血至斯的帝王啊！

　　宁贵妃三十有五，虽精心保养，依旧风韵满满，但也是无法和后宫之中那花信之年的妃嫔相比，皇帝早已不再临幸漪澜殿，但因着宁妃一儿一女的存在倒也稳坐高位。只是如今为着南央公主和亲一事，早已耗尽了她对皇帝最后一丝情谊。

　　殿中的气氛有些凝滞，陆煦思索片刻后开口安慰母亲和妹妹，“出去开府也好，梓梓如今回来了，宫里定有不少嘴碎的，少不得要传些风言风语，梓梓一个人住在公主府倒也落得清净，也好少沾些宫里的乌烟瘴气。”

　　太子妃乔嫣兮接过话头接着安慰道：“是呀，况且东宫离朱雀街较近，儿臣平日里也能照顾一二。”

　　陆梓梓也拼命点头，要是换个青春正艾的少女，一场飞来横祸便成了不值钱的二嫁女而遭人鄙夷、婚事艰难，那定是要伤心欲绝的。陆梓梓不然，她经历过前世那段孽缘后，如今再世为人早已将所谓的情爱姻缘看淡，皇帝这番动作，又是封赏又是赐府，对她来说还真算是意外之喜，以后公主府她一人说了算，反倒是逍遥自在。

　　老天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这次她定要痛改前非好好做人，绝不能再头颅犯疾给自己找个糟心玩意儿了，免得再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这次她定要活个痛快自在无挂碍，管他个梦里花落知多少！

　　这么一想，陆梓梓瞬间浑身畅快了，她反倒安慰起宁贵妃来：“母妃别替我难受能从戎狄折返再回到母妃、兄长身边已是大幸，父皇如此安排也无可厚非，经此一遭，女儿也长大不少，就算住去公主府也定能不再叫母妃、兄长为我忧心了！”

　　宁贵妃听了，真真是心疼有心酸，这种教养在手心天真娇憨不知世事的女儿一夜之间被迫成长的感觉让她不禁悲从中来，泪珠子不要钱似的扑簌而下，拭着帕子开始呜呜抽噎，见儿子女儿儿媳妇都在跟前，便哭得越发得意起劲儿。

　　“呜呜呜，我可怜的壮妞儿，我苦命的壮妞儿……是母妃对不起你，壮妞儿是母妃没能保护好你……呜呜都是母妃的错……我的壮妞儿呀……”

　　哭嗥声越放越大，绕着漪澜殿房梁久久不散，太子妃乔嫣兮手忙脚乱宽慰婆婆，陆煦揉了揉眉心有些脑壳痛，陆梓梓是整个头皮发麻——老天保佑阖宫上下没几人知晓南央公主陆梓梓的小名叫“壮妞儿”吧！

　　三人连番上阵，好说歹说，跟哄小娃娃似好不容易才将宁贵妃哄得破涕为笑。

　　别看宁贵妃身居后宫高位，儿女双双长大成人，其实她心底人留有一份少女的天真娇憨，在闺阁时父母哄着，后来入了宫最受宠之时皇帝有情趣时也乐意开尊口哄上几句，而今的她最最欢喜的便是一双儿女哄着她。

　　待哭得心满意足后，如少女般天真娇憨的宁贵妃拭干泪，脸色陡然一变，眼里奔射出如护崽儿的母狼般恶狠狠的凶光，语含冰渣叫人不寒而栗：“既然壮妞儿的事就此成定局，那么接下来咱们也该好好和那些个魑魅魍魉们算算这笔账了！”
　　***
　　因着公主府还尚在修葺中，陆梓梓便暂住在宫中从前居住的宫殿中。

　　三日后，陆梓梓起了个大早，收拾打扮妥当后随宁贵妃一道去寿安宫给皇太后请安。

　　太后笃信佛法，在寿安宫设了佛堂，陆梓梓刚回宫那三日正好是太后闭关礼佛之日，如今后宫之中后位空悬，后妃们向如今位份最高的宁贵妃每日晨省问安，而太后因着要虔心礼佛，便下令每月一次向她问安即可。

　　进了寿安宫，已经有不少前来问安的后妃坐在那里天天说地了，还有那几个未出阁的公主们都在。

　　陆梓梓随宁贵妃上前，向着上首那个身着万寿绣纹常服的老妇人跪地行礼问安。

　　“平身罢！”声音频换却满是威严。

　　多年的养尊处优，使得太后并不太过显老，瞧着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不少，可上位者那威严不容侵犯的气势却叫人胆寒，微微上挑的眉眼显得有些刻薄难以亲近。太后将正拨着的佛珠往腕间一戴，抬手朝陆梓梓招了招：“四丫头回来了，甚好！上前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陆梓梓在一群女人异样探究的目光中依言镇定起身上前。太后一手拉过陆梓梓，从上到下用一双锐利的老眼将她细细扫视一遍，而后才露出一抹略微算得上慈祥的笑容对陆梓梓道：“此去戎狄，四丫头倒是瘦了不少，严姑——”

　　站在太后身后的夫人点头，转身对着下首的宫女抬手示意，几个宫女鱼贯而来手上端着各式托盘，有金银有首饰，还有色彩鲜丽的布匹胭脂，还有些少女喜爱的奇巧玩意儿。

　　陆梓梓暗自挑眉，跪地谢恩宠辱不惊，这是太后的表态，算是对南央公主这莫名其妙的遭遇的安抚，倒是和皇帝同一个套路。不过也没人会傻到嫌金银珠宝太多，人家白给的她收着便是。

　　“皇祖母偏心！这匹彩云绮罗纱孙儿央了您好久想扯一尺做方帕子您都不允，今儿个却整个儿给了四姐，您只喜欢四姐都不疼楥楥了！”一道略显刁蛮的女声娇嗔这打破了此事瞧着异常和谐的氛围，
　　说话的是自陆梓梓进来前边一直亲昵坐在太后身边的少女。

　　少女面容姣好，衣着打扮华贵精致，儿最值得一提的是少女肤色黝黑，虽说比不了那田间暴晒的老农，但在这一群皮嫩肤白的女人中间显得尤为扎眼，从方才陆梓梓进来时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她。

　　众人见挑是非的是她便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五公主陆楥楥，乃已逝元后所出，是今上唯一的嫡公主。而先皇后乃陈平金家的嫡女，太后的嫡亲侄女，先皇后薨逝之后太后便将五公主接到寿安宫中亲自抚养，格外疼惜，承帝也怜她年幼丧母偏疼几分，这使得陆楥楥在宫中飞扬跋扈、盛气凌人，就连几个成年皇子也要让她三分。

　　这个最是刁蛮难搞的五公主今天对上了宫里如今正炙手可热的宁贵妃母女……那可有的看了！在场的人心思各异却都是一副看好戏姿态。

　　五公主陆楥楥懒洋洋地直起身子，对上陆梓梓清凌凌的双眸不屑轻哼挑衅道：“如今四届也算是嫁过人死了丈夫后被接回娘家的寡居妇人，也不再适合这等色彩鲜亮活泼的衣裳首饰了，皇祖母赏些素净的适合寡妇的便成，这些鲜亮的不若就留给咱们这些未出阁的姐妹们罢！”

　　呦呵！这小姑娘年纪看着不大，这嘴皮子倒是挺利索的嘛！陆梓梓都想为她拍案叫绝了！这要是真正的南央小公主，估计就得哭死了！想不到陆玖那小子还能有这样一颗坏了的“种”啊……

　　宁贵妃眼中晦暗不明，只抬头看着太后的反应暂未作声。而一群看好戏的人神态各异却俱是默不作声。

　　“楥儿，不可胡言……”太后缓声开口，意思是制止五公主之言，可她神情叫方才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八风不动。

　　五公主见太后这番态度更是得意，胆子又大了不少，她伸出有些黑黢黢的纤纤细指朝那些赏赐，“怎么样，合着这些物什五姐姐如今用处也不大，不若给咱们姐妹图个乐呵！”

　　这话已经是明晃晃的不要脸了，可看太后依旧老神在在未觉丝毫不妥。一众看戏的女人们心中跟明镜儿似的，金皇后生前只得五公主一女，五年前进宫的金嫔所生的八皇子将将三岁。太子的外家不姓金，太后这段时日正心气不顺着呢……她不好发皇帝的牢骚，便只能给宁贵妃母子添添堵。

　　见宁贵妃和陆梓梓都无甚反应，五公主一脸“看吧，果然如此”的嚣张神情，她保住太后的手臂撒娇：“看来四姐姐是不愿意了，如今二哥成了太子，四姐姐哪里还会把我放在眼里，如此，那便算了……”

　　陆梓梓心中冷笑，给？凭什么要给？是不知道两百年前“京城第一霸”的名头是有多响亮！她要是真给了，她那个曾经横扫六宫无敌手的妖姬宠妃娘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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