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狐狸精，想红！

　　10

　　按照惯例，这天下午ACK全队都要打训练赛，训练室闲人勿进，更不要说狗和猫了，一律被抬走。橘猫猪头也被无情的弥达拎着丢出了门外。他坐在门口懒散地抬起后腿抓了抓痒，忽然感受到一丝灼人的视线，抬眼一瞧，可不就是狐狸殷怀月。
　　殷怀月狗似的蹲在走廊，看样子是特地在等橘猫从训练室里出来的。两人无言相望了数秒，颇有默契地同时往李晏涯的房间走去。他们有话要聊。

　　走廊里，一猫一狐狸匀速前进，路过的阿姨见了，只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两小动物上午不是还在打架吗？
　　两只妖在阿姨诧异的眼神中回了房间，殷怀月还站起来顺便把房门给关上了。

　　橘猫委屈巴巴地眨着眼睛：“怀月姐，我真的没有钱还你的。”
　　“我要去妖精协会投诉你欺骗人类。”殷怀月说。
　　“讲道理，我这也不算完全违规，我先前欺骗的是一只妖而不是人，现在么，我还没掉马甲，李晏涯又不知道……”橘猫无辜地摊了摊手。

　　这年头居然还有这么理直气壮的妖？
　　殷怀月有点手痒，很想把橘猫真的揍成猪头脸。她还没动手，又听橘猫大言不惭地说：
　　“再说了，你不也一样吗？你变成狐狸——还是狐狸狗来着？唉，反正都一样，你蹲在李晏涯身边究竟是图什么呀？我是因为买不起深圳上海的房子，又没有正经工作才需要人类养，你这是干什么，你该不会是对李晏涯……”

　　说着，橘猫用一种揶揄的眼神上下将殷怀月打量了一通，嘴上还发出“嘿嘿”的笑声。
　　殷怀月忍着把他踹飞的冲动，一巴掌拍到橘猫头顶，轻而易举地将他按在了地板上，说：“你好好说话，不要用龌龊的思绪揣摩我，我变成狐狸是个意外好不好。”

　　“哦？”橘猫脸朝下拍在了地板上，鼻子嘴巴里发出的声响闷闷的，像是灌了水，他好奇地问，“什么意外啊？”

　　“就是变成狐狸之后变不回来了。”
　　说到这儿，殷怀月也郁闷极了。她的确很长时间没有变成狐狸原型了，具体多久她自己都想不起来，就这么一时心血来潮变成原型，竟然搞出来这么多事情，想想头都大了。

　　“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橘猫还没幸灾乐祸完，殷怀月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橘猫连忙说：“我还没说完呢，别打我，我、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忙让你变回去。”

　　殷怀月心里一紧，半信半疑地看着脚下挣扎扭动的橘猫：“你？你的年纪比我还小吧，成年了？妖力能装满矿泉水瓶吗？”

　　“猫一岁多就算成年了，你这个没有常识的狐狸……”橘猫恼羞成怒道。
　　“这怪我吗？你当时在我家抠脚玩电脑游戏的时候就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回忆起当年那一幕，殷怀月再次怒火中烧，有什么比生病请假回家却发现家里多了一个陌生人更可怕的事情吗？

　　“拜托，过了六七年，我哪怕按人类的算法也早就成年了，”橘猫再次重申道，又摆了摆爪子，“你看你，又跑题了，我的意思当然不是我帮你渡一渡妖气，是我可以帮你找一找附近的大妖们帮忙。”

　　“你还认识大妖？”殷怀月说。

　　“不认识，但我知道这儿有一个大妖。你不知道艾格路小区一到夜里就阴风阵阵的？这儿的职业选手、教练和小姐姐们晚上都是结伴出行，为什么？就因为时不时会有灵异事件嘛，其实就是那只大妖的妖力溢出来了，”橘猫说起故事来是侃侃而谈，唾沫横飞，“上一次弥达和李晏涯半夜出门吃夜宵，两人带着口罩呢，结果在路灯下遇见个疯女人，愣是叫他们‘儿子’、‘终于找到你了’，那女人在路灯下没有影子，最后他俩夜宵也没吃成。后来这事儿就成了艾格路都市传说之一了。什么，你不相信？不信你去问李晏涯。珍珠都没有这么真！”

　　“所以那只大妖在哪儿？他是谁？他叫什么？他是什么妖？”
　　殷怀月发现自己被橘猫带偏了，很快又一针见血地提了几个问题。

　　爪子下的橘猫却一下子安静了。
　　片刻之后，他毫无底气地说：“这个我怎么知道啊，我同大妖素未相识。”

　　“那你怎么帮我？”殷怀月心说，果然不能相信这只橘猫。
　　橘猫挣脱了殷怀月的爪子，高声说：“我们可以一起去找他啊，你怎么这么笨？两个妖找肯定比你一个妖找他效率高。等我帮了你的忙，我就可以不还你那两百块钱了，怎么样？”

　　原来橘猫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可问题是，怎么找到这只妖力四处作祟的大妖呢？

　　“所以你打算怎么找？”殷怀月这样问道。
　　橘猫的声音又弱了：“这个嘛，等我问问附近的野猫们有没有见过他、最近的灵异事件发生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然后我们可以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就一举成功……”

　　碰运气——
　　要不是运气不好，殷怀月也不会撞上这少见的变不回人身的概率，彻底沦为ACK俱乐部的一只狐狸狗了。

　　于是她冷冷一笑：“呵，那我等你的好消息哦。”

　　这事儿就这么交给不怎么靠谱的橘猫去办了，当然，殷怀月没有把希望全都托付给他，她自己也想方设法去找手机，研究如何在没有钥匙并且不能让别人发现的情况下打开抽屉——殷怀月的手机就被李晏涯锁在里面了。殷怀月真没不明白他干什么锁在那儿，生怕被别人偷走似的。还是说李晏涯怕狐狸把手机啃坏了？

　　……好像还真有可能。
　　殷怀月在房间里一个人捣鼓了一下午，愣是没能移动抽屉一分一毫，只在抽屉底下留下了数道爪痕。阿姨进门倒垃圾的时候正好见到狐狸举着手在敲抽屉。她急道：“狗狗，不能在哪儿磨爪子啊，你怎么跟猫似的？”

　　最后殷怀月也没能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还被阿姨苦口婆心地教育了一顿。

　　傍晚的时候，殷怀月趴在走廊上晃尾巴，她在俱乐部玩不了手机也玩不了电脑，什么娱乐也没有，唯一的玩具橘猫猪头又出门帮他找野猫去了，简直无聊透顶。大约趴了得有半个小时吧，外头的太阳都渐渐落下了，训练室的门终于开了，训练了一下午的ACK队员们陆陆续续从门里走出来，勾肩搭背地聊着天。

　　“吃什么，订什么外卖？”
　　“出去吃吧？我要吃小龙虾。”
　　“我靠，JEU的新中单太猛了，他们从哪里挖来的路人王啊，以前没听说过啊？”
　　“不知道，可能紫微星横空出世了，瑟瑟发抖。”
　　“我艾格路第一中单的名号要被新人抢走了吗呜呜呜。”
　　……

　　殷怀月一边竖着耳朵听他们插科打诨，一边往队伍后边张望着，李晏涯和另一个戴眼镜、第一天就跟李晏涯说把狐狸送林业局免得上社会版新闻的男人走在一起，那男人拿着个文件夹，两人正面容严肃地聊着什么。
　　殷怀月仔细地观察了一会，觉得这个人大概是ACK队伍的教练或者分析师。

　　“狐狸怎么在这里，你是不是在等我啊？”
　　弥达注意到了殷怀月，走过去趁李晏涯没注意，摸了摸她的脑袋。

　　殷怀月朝弥达敷衍地摇了摇头，她看见李晏涯和教练模样的人聊完了，立刻跟上去。李晏涯见了她，笑了笑：“找我有事吗？这么殷勤。”

　　其实殷怀月找他纯粹是闲得慌而已。橘猫一走，连个和她说话的妖都没了。
　　李晏涯带着殷怀月回了一趟房间，只见他拿钥匙开了抽屉，拿出来殷怀月的手机看了看，浑然不觉殷怀月本人正在他背后两眼发光。

　　“今天也没有未接电话，她怎么在上海混成这样的？失踪也没人发现？”她听见李晏涯小声嘀咕道。

　　殷怀月被他说得老脸一红。难道真的没人关心她不见了吗？

　　李晏涯说完就又把手机放进了自己衣兜里，他招呼殷怀月说：“我去训练室了，你来不来？”
　　殷怀月闲着也是闲着，又踱步跟上李晏涯，一人一妖进了空荡荡的训练室，似乎是因为其他人都跑去外边吃饭了，只有李晏涯和教练两人订了外卖。

　　教练看了看他脚边的狐狸，奇道：“这狐狸还挺听话，你哪里弄来的？”
　　“不是我的，”李晏涯说，“只是帮别人养一段时间。”
　　“哦，你女朋友养的？”教练这样问。
　　“不是。”

　　教练也没再追问了，只说小心被林业局上门抓狐狸。两人各自开了电脑，打游戏的打游戏，直播的直播。李晏涯刚点开网页，外卖电话就响了，于是他挂了电话去了外边前台拿外卖。

　　他再回到训练室的时候，一只白狐狸已经鸠占鹊巢了他的椅子，还把前脚搭上了鼠标，见了李晏涯，她也是理直气壮又无辜地继续坐着。李晏涯把外卖和快递一放，揪着殷怀月的爪子把她抱下来，放在他旁边的凳子上。
　　他说：“乖，你坐这里。”

　　殷怀月“嗷”了一声。她刚刚只是想测试一下自己能不能顺利操纵鼠标，如果可以的话她就能偷偷上网，不能按键盘也没关系，可以用语音输入——这样她就能联系上微信的朋友了。

　　李晏涯那边正在拆一个快递，打开来竟然是一个黑不溜秋的针织帽子，头顶还有两个长长的麻花辫。殷怀月见了，不由自主地怀疑起李晏涯的审美。不想李晏涯竟然朝她晃了晃帽子，说：“给你买的帽子，好看吗？”

　　殷怀月：“……汪？”
　　这丑帽子还是不了吧！

　　然而李晏涯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愣是把帽子戴在了她脑袋上，这帽子是套头式的，她甩也甩不掉。
　　李晏涯被这模样逗乐了，笑得牙不见眼，还拿着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太可爱了，想发微博。”

　　殷怀月气得去啃他的胳膊。
　　李晏涯忙说：“别别别，我直播着呢，这样影响不好……”

　　他看了看屏幕，笑着回答了弹幕的疑问：“这是我养的狗。”说着，李晏涯转了转摄像头，让观众看了一眼正咬着他胳膊的殷怀月。

　　“很凶？没，她跟我闹着玩，不疼。喂，弹幕让我打你一顿，这样你才会老实。”

　　殷怀月瞄了瞄弹幕，悻悻地松了口。

　　“捡来的狗，我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傻妞，”李晏涯又对着弹幕说，“又怂又傻，可不就是傻妞。”
　　殷怀月：“……”说好的叫小妖呢？！

　　她抬起后脚往李晏涯胳膊上狠踹了一脚，也不看他直播了，扭头就走。
　　李晏涯在后边喊：“不是，你这就生气了啊？……”

　　殷怀月没理他，她自个儿溜到了俱乐部宿舍的一楼大厅。前台的几个接待看见她，都笑嘻嘻地过去摸她的脑袋。殷怀月望着透明大门外灯红酒绿、热闹非凡的街道，不禁又陷入了郁闷之中。

　　什么时候能回家呢？她才不想当一只别人的宠物。

　　“你不会是想出门玩吧？”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了李晏涯的声音。她扭头一看，这厮踩着人字拖吊儿郎当地跟出来了。李晏涯和前台几个小姐姐打了声招呼，弯下腰把殷怀月抱了起来。

　　“明天带你出门溜溜。”他说。
　　殷怀月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正要答应。一低头，发现橘猫猪头正从窗户外翻进来，浑身脏兮兮的。她顿时大喜过望，猪头是不是带回来什么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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