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宠妃会读心

　　等到所有秀女受选完毕，宫里便着手安排众家娘子出宫返家，没有中选的自然是要返回原籍。中了选的，册封的谕旨随即就会从礼部颁布下去。

　　等她们再进宫时，那就是有名有份的嫔妃了。

　　范家的车马早就候在宫门外了，康婆子与嫣然、冷香候在车旁，见她出宫来，急忙上前拥簇着她上马车。又急切地问她有没有中选，范雪瑶笑而不语。三人立即明白过来，笑得牙龈都露出来了。

　　马车在范家大门前停下，范雪瑶在婆子丫鬟的搀扶下下了车，进大门，过二门，进了花厅。大房人都聚在一起，见她进来，一窝蜂拥上前不约而同的问出同一句话。

　　“中选了吗？！”

　　范雪瑶莞尔一笑，和声回答：“中了。”

　　“哎哟！”一屋子人顿时满面红光，眉飞色舞的，李蓉更是拉住范雪瑶的手，半是笑半含泪地道：“好孩子，你果真是个有福的！”

　　范烨霖俊秀的脸上都是笑，兴奋起来一拍手，兴高采烈地吆喝婆子去通知厨房，让他们准备丰盛的酒菜，今晚要举家合欢！

　　外面婆子欢天喜地的领了命，去厨房的一路上不住与人说道这大喜事，没一会儿整个范家都喜气洋洋的，东奔西走地报喜。

　　一开始的狂喜激动过后，李蓉想起婆母来便跟夫君说道：“去正房那边给母亲报个喜吧，都在等消息呢，莫要叫母亲等久了。”

　　范明辉高兴坏了，完全忘乎所以了。妻子提起才想起这档事来，欢喜之心一敛，想了想，说：“一起去吧，左右一会儿都是要在那里摆饭的。”

　　大房众人便立即移步正房院子，这一晚范家热闹极了，就连一贯与大房不合的二房三房都喜笑颜开的，好听的话如雨，铺天盖地的涌来，险些把大房人都给淹了。

　　那殷勤热烈的劲头，把习惯了二三房唇枪舌剑的李蓉和陈氏不自在极了。

　　**

　　晚间范雪瑶回了院子，丫鬟冷香和嫣然赶忙服侍她洗沐。

　　“往后我进了宫，这院子就没主子了。我心里想着你们年纪也不小了，该是时候配人了。与其等我往后进了宫，再由旁人给你们做主。倒不如趁我现在还在家的时候，先给你们做了主。总归我是想着你们好的，知道你们，不至于委屈了你们。你们若不是愿意，我绝不会乱将你们配人。”头上抹了一点儿薄薄的，茉莉花蕊浸的香头油，慢慢梳着头发，范雪瑶徐徐地开口。

　　“未免错点鸳鸯谱，使得你们日后怨我，不如现在就与我说说，你们可有中意的对象？若是使得，我这几日便给你们办了。”

　　冷香闻言满面红霞，扭扭捏捏地低下头。

　　嫣然却给她擦着有些潮湿的发尾，抿嘴笑说：“娘子做主便是。奴婢们打小服侍娘子，最知娘子性子了。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还能亏待了奴婢们？”

　　范雪瑶嗔笑道：“惯会说这动听的话。我真要给你们乱配了，指不定心里头怎么怨我呢。快些说吧，看中了哪个小子。”

　　冷香眼睛乱飞，支支吾吾地半晌，忽然凑到范雪瑶耳边叽咕叽咕。

　　范雪瑶微讶，好笑道：“怎地看中了他？我瞧着他模样不显，性子也不大活泼啊。”

　　冷香红着张俏脸说：“我就是瞧他老实，上回红霞给他塞丝巾，他直接就给拒了。回头眼巴巴拿了块素绢过来，叫我给他绣个汗巾子。”

　　红霞是二太太身边的小丫鬟，脸蛋不大出色，只胸脯屁股倒是丰满的紧。跟前也有不少小厮猛献殷勤，这日塞朵绢花儿明日塞端缎子的，倒是行情挺好的。想着能不假辞色拒绝红霞，确实是个心思老实的。

　　范雪瑶点点头，却没一口答应：“明儿我叫来瞧瞧，问问家里头是怎么个状况，若是合适，就给你们俩定了。”

　　冷香欢喜地“哎”一声，抿嘴儿一面偷笑，继续给范雪瑶捏脚。

　　嫣然瞅她一眼，面上看笑话，心里头却有些羡慕。

　　范雪瑶打量了她几眼，问她：“冷香有了眉目，那嫣然你呢，心里头可有中意的人？”

　　嫣然手上动作一顿，咬了咬唇，不作声。

　　“无论是哪个，成或是不成，总得你说出口了我才能给你做主。”范雪瑶柔声耐心劝说。

　　嫣然心里突突地跳，一咬牙，豁出去了：“奴婢是有中意的人，只是奴婢身份低贱，配不上人家。”

　　“你是由我调-教的，熟通女红珠算，书读了好大一堆，琴棋也略通一二。究竟是怎样的人物，竟然连我的嫣然都配不上？你且说说看，是哪户人家的郎君？”

　　范雪瑶其实已经知道是谁，却还是佯装出一副不高兴嫣然贬低自己的自卑心态。

　　嫣然犹豫不定，良久，低声说道：“坊口有个李记食肆，主家为人端正敦厚，奴婢颇为仰慕。只是奴婢是伺候人的，与他实在有缘无分。”

　　“竟然是他？！”冷香惊呼，“他不是个老鳏夫吗？”

　　嫣然羞恼地瞪她一眼，啐她道：“口无遮拦的丫头，什么老鳏夫，人家才二十余岁罢了。”

　　“二十多岁不就是老鳏夫吗……”冷香也不怕她，低声嘀咕。她们可都是十六七岁，嫩得掐得出水来的年纪。二十多岁的男人，可不是老吗？

　　范雪瑶早已知情，倒不惊讶。她早知嫣然心里头有人，只是她一直不开口，她也就装作不知道罢了。原以为嫣然会跟她提这事，却没想到嫣然太老实了，老实到根本没想过赎身脱去奴籍这种事。

　　嫣然时年十七，是她自外头买回来的丫鬟。她长的好，原本人牙子是要将她卖去风月场所的，因为被她买回来了，才没有落进火坑。因此嫣然一直奉她为恩人，八九年来伺候服侍的无比用心尽力。

　　时下奴仆若是想要自赎几身，基本上要给二十年的衣食之用，另外还有主人买下的身价。这对寻常人家可能比较难，可她对屋子里的丫鬟一向很大方，几年的月例再加上赏钱，绝对是够了的。

　　嫣然一直没提这事，大概觉得要提赎身的事就等同于背叛她，因此哪怕再喜欢那个李掌柜，也始终没有想过脱去奴籍嫁给他。不然依照嫣然这几年存下的银钱，绝对是够自赎其身的了。

　　想明白这些，范雪瑶不禁轻叹一声，对嫣然嗔道：“傻丫头，你跟着我也快有十年了，事事侍我以全心，我怎会心中无感？也罢，既然你与他有情，我就成全你们又有何妨？明儿我便跟娘说一声，将你的奴籍消去，使你能与李掌柜有情人终成眷属。”

　　嫣然惊得脸上都没了表情，半晌醒过神来，噗通跪到地上：“谢娘子恩德，谢娘子恩德！”连连称谢，脸上的泪水止不住地直往下掉。嫣然一向稳重沉静，何时有过这般模样？真是又可怜又可爱。

　　见嫣然这番模样，范雪瑶哪能不知她心里那李掌柜占了多重的分量？爱他成这样还不肯离她而去，宁肯负了这腔深情都要追随她报恩，可见这丫头情深意重。

　　心中一面感慨，范雪瑶一面扶起嫣然，一面说：“你跟着我快十年了，现在要嫁人了，我也不能亏待你。明儿我就遣人去富贵银楼里拣个好花样，打两幅头面好给你添妆，叫你风风光光嫁出去做个正头娘子。”

　　冷香不依，嘟着嘴儿说：“娘子你可不能只偏心嫣然啊，奴婢也是打小伺候娘子的。”

　　“少不了你的，绝对也叫你风光嫁人。”范雪瑶白了她一眼。

　　主仆三人嬉闹到半夜，方才放了帐子服侍着范雪瑶上床睡觉，嫣然与冷香就在靠窗的小榻上铺了被褥睡下，以便夜里听唤。

　　因为一月之后就要进宫，想来短时间里也不大可能和家人相聚，范雪瑶便抓紧机会与家人相处，宽解她娘跟嫂嫂的矛盾，私底下与嫂嫂商量子嗣的事。

　　陈氏也是心里愧疚不安，就求范雪瑶向婆婆传话，若是再过两年还是怀不上，她不用婆婆催，就自己做主，从陪嫁的丫鬟里挑一个给范烨霖收用了。

　　李蓉被女儿一阵劝，她也不是真的恶婆婆，见儿媳妇都说出这样的话了，便和她说好，若是两年后真的还没有，那就抬举个丫鬟，如果丫鬟乖觉老实，便放了良，纳做妾室。日后生了孩子好歹叫范烨霖有个子嗣。

　　若是不老实，心大了，或冷落或遣走，都由身为主母的她做主。她不插手。

　　当然，要是她日后怀了，那妾生子就是妾生子，绝对越不过嫡子去，日后若是自己不上进，也就是分上一份财产罢了。

　　这种行为本就是这个时候的普遍规矩，况且范家对陈氏已经足够宽容，不仅容忍她进门几年没喜事，还没有纳良妾收美婢，陈氏心里早就十分感激且愧疚了，只是因为爱夫之心作祟，一直做不出主动为夫君纳妾的事。如今和李蓉说开了，反而心情开朗了。

　　其实她自己也到了底线，一直没有孕事，太久了，她对不起夫家。夫家对她恩深义重，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夫君膝下空虚，为了一己之私而视若无睹。

　　解决了哥哥的事，范雪瑶便放心了，现在她大房势强，且她娘也硬气起来了，现在夫妻恩爱，范丁氏也好，二房三房也罢，这些都不成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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